跌坐在地上的夜芸凝不由摸了摸挂在迪隐上的红色短穗,是已经绝迹的一种血色花种拉出的红丝制成,这么多年一直鲜红如初,从未褪色。
饶是再笨拙的人也该发现眼前女子的能力似曾相识。更何况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就算之后出了很多事情,他们依然是彼此之间最熟悉的人。夜芸凝望着那灰烟中渐渐走出来的身影,虽然身形及其相似,可是完全看不出之前的影子,判若两人的感觉让他们始终不敢确认这个人是她。
夜芸凝平复心绪,盯着远处的身影,小声的说道,也不知是自言自语还是在询问别人,“银川哥哥的房间,有什么?”夜晟啸听着夜芸凝的话,瞳孔一缩,目不转睛的看着灰烟中的模糊的人影。她聚精会神的盯着灰烟中渐渐走出来的人,看不出一丝之前那个病恹恹的模样,也看不出是那个笑声爽朗天真的女孩,一种繁复的气息围绕着她。只是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夜辰裳,此时算是抬眸让他们看的清楚。
“藏书,有秘密。”夜辰裳沙哑的嗓音听的他们极为不舒服,虽然声音变化很大,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那声音即使变得让人难以忍受,甚至不寒而栗,可是他们却更加肯定。夜芸凝不由自主的往前挪了一步又一步,若不是川毅泽急忙拽住她,她怕是忍不住飞奔过去。
夜辰裳站在众人面前,平静的扫过每一张脸,轻轻的往前迈了一步。川毅泽下意识的将夜芸凝挡在身后,谨慎的盯着夜辰裳,尽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没有那么颤抖,不过就算如此那颤音连他自己都听得清清楚楚,“你,你是怎么通过加洛斯的防御的。”
“你不必这样问我,就算你尽力压制自己的恐惧,对我来说也没有意义,我知道你在害怕。”夜辰裳停下脚步,抬眸平静的望着川毅泽,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继续说道,“你们知道我是谁,只是不能相信。我不会动,你们可以安心。随你们试探我、询问我,我会尽力给你们一个满意的答案。”
“你真的是七儿?我要你看着我的眼睛确实的告诉我!”夜芸凝严肃的盯着夜辰裳,大气也不敢出一下,生怕错过了一点细节。在夜芸凝灼热的注视下,她不自觉的勾起一抹浅笑看着夜芸凝,非常肯定,慷锵有力的回答:“是。”
夜晟啸悬着的一颗心突然落了地,放松的坐在了地面上,即使心潮再澎湃也没有控制不住的冲上去,他紧握的双手却出卖了他的内心。
“七儿,我现在只想知道你是如何活过来的。虽然我们都很清楚非人种有命劫这一难,但是对于咱们夜家孩子来说,命劫者太稀有了。我们中间没有人知道命劫是什么样的经历。而且死劫究竟代表着什么,我们也不清楚。劫后重生的你是不是原来的你,我们一点把握也没有。”
夜辰裳安静听他说完了这些话,默默的低下头,组织着语言,语速缓慢的说道,“我不知道我算不算是了解命劫,但是我知道那地方还是不去的好。死劫,字面的意思:死后重生。我不是之前那个病恹恹的夜辰裳,但是我拥有她全部的记忆和生活习惯。我也确实被文朔宇用匕首杀害了,那个我已经死了。现在存在的,出现在你们面前的夜辰裳也是夜辰裳,只是此时的我非彼时的我。你们认为我是夜辰裳也罢,是占据她身体的灵魂也好。从此以后,我就是夜辰裳本人,这个世界依然没有第二个。”
“至于命劫,一共三种:人间劫、情劫和死劫,另外两种我不知道具体是怎么样的。但是死劫的经历简单点说:即使死了,也要让你继续体验死亡的感觉。那里没有时间、空间,只是在一片扭曲的黑暗中忍受折磨......”夜辰裳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只是决然的别过头去,细小的声音几乎让他人听不清,“你们不会明白的。”
夜芸凝趁川毅泽不注意悄悄挪动自己的位置,被夜戈雅轻轻按在了原地。她无奈的撑着手臂远望着夜辰裳,听着他们的话却一句比一句伤人在心。夜芸凝不等他们继续问下去,坚定随意的说,川毅泽和夜戈雅根本来不及阻止,“夜辰裳,你过来。难道指望我过去吗?”
夜辰裳傻傻的坐在原地,她没有想到夜芸凝竟然会说出这一番话,不知是乖乖过去的好,还是坐在原地的好。口中说起来她不在意他们是否认同自己是夜辰裳,终究心里依然希望他们认同自己,虽然她的确和之前有所不同,但是她始终是夜辰裳,从未变过。
“愣着干什么!”夜芸凝一声大喊,吓得夜辰裳全身一个机灵,指着每一个人调侃,“总要给年纪大的、多疑的和滑溜的,一个缓冲的过程吧。还愣着,过来!”
夜辰裳偷偷盯着其他三个人细微的变化,眨眼间坐在了夜芸凝旁边,旁边的川毅泽和夜戈雅尚且来不及做出反应就被推在了一边。眼睛跟不上她的速度,人已然安静的坐在她身边,半句话也没有,甚至连脚步踏出的声音都没有听见。
夜芸凝侧着身,复杂的望着她的侧脸,说不上来这是什么样的情绪,总之一股难以言喻的情感喷薄而出,从压抑在内心深处的角落不断扩散开来,儿时的场景历历在目,仿佛她们还处在那个时候,无忧无虑、自由随性、闯了祸也有人出面。不用担心会有人责骂,不用担心会被冠上各种负担。现在,他们要自己承担一切,而这个坐在身边比起自己还要小的妹妹却承受着她这个年纪不应该承担的东西。
周围的变化,她丝毫没有在意,小心谨慎的撩起夜辰裳遮挡了半张脸的短发,一张熟悉的面庞出现在他们眼前,与从前一般无二。不知何时,站的远远的夜戈雅和川毅泽似乎终于松了口气,终于卸下了防备,小跑着来到夜辰裳身边蹲下;夜晟啸跨着大步走了过去,半跪在地面上撇开众人紧紧的抱住了夜辰裳,轻柔的抚着她杂草一般的红发,压抑的情感顷刻间泄洪而出,手抑制不住的颤抖,“我们知道,我们知道。你一定会回来,一定会。”
哥?
“我们知道,你一定会回来。”
一次一次重复着一句话,夜辰裳顾不上他人的情绪,也说不出安慰的言语,只能让他切实感受到自己活着让他安心。夜辰裳并没有注意到夜戈雅坐在一边握着迪隐不断颤抖,指尖因为过于用力而发白;也没有看见川毅泽背过身偷偷抹去眼角的泪水,唇角勾起的一抹释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