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玉峰峰如其名,俨然一簇碧玉。
天师门的道府更是充满仙气,水榭流瀑相掩映,宫观洞府,仙掌凌虚,铎垂雾表,都是照仙山府邸的模样建置的。
一个天师门分舵,可比北般寺的佛图庙舍气派太多了。
梁月望着远处“五斗门”三个大字,心中小小感慨一番。
在以前他从来不会在其他恢弘建筑面前觉得自己的北般寺样貌寒酸,这次他忽然生出了这种感慨,就像凡心萌动一般。
哎,可能是有求于人,便自觉形秽吧。
梁月心道。
瑶玉峰山脚下有一座五斗门的道观。
这大热天的却来来往往那么多信徒,足见道观香火之鼎盛,真真的挥袖成云。
通往五斗门的路为盘山石阶,马车不便再前行。
梁月下马打赏了车夫,几人便向半山腰走去。
马车内主仆二人早已经被颠簸得疲倦不支、香汗淋漓。
“我们是奔着天师门的仙药而来。不过这传闻中的九转丹到底练成没有,还需要先打探一番才是。”谢华朝道。
“好。”
他也有一件需要打探的事。
听说天师门孙真人一直在辟谷修炼,教中事务都是由其师弟卢璧修打理。
卢璧修在俗世中修道,见闻甚广。或许他见过师父。
想到这,梁月用手摸了一下自己前胸。
对于谢华朝,其实前来求药不过是一个由头罢了。
谢华朝骨子里不信鬼神,更不信那些可以长生不老的方术,毕竟她从没有见过。
就算真的存在九转丹这样的仙药,她已经用取药的请求打发了王嗣郎和寰镇,这二人中的每一个都是天师门贵客,如果道士们真有那九转丹,恐怕早就得到了手,就算没有到手,也应该从那二人口中得到回信。不过现在看来这九转丹是没戏了。
这些都不重要,生老病死皆自然,最重要的是她现在与梁月在一起,她要好好珍惜这样的时光。谢华朝心道。她毫不避讳地看着梁月,声语极尽柔情。虽然隔着面纱,但是她相信,梁月一定能感受到她的含情微笑。
谢华朝以时间紧迫为由打发了叶珠,让她替他们去道观祈福,在道观里等候。
叶珠虽然不想离开主子,不过知道有梁月这样的武林高手在,也就不想那么多了。
……
……
叶珠刚离开,梁月便找了一处僻静树丛坐了下来。
“你这是怎么了?”
谢华朝急道,她看出梁月脸色不太好。
“没事,可能是旧伤未愈,调息一下便好。”
“旧伤?一定是很严重的伤吧?真不应该去往零陵郡,一定遇到了很多危险……我们去寻医馆——”
谢华朝着急地看着梁月,随着他伏下身子。
“不碍事,调息一下就好。”梁月再次回应。
“是。这五斗门就是个医馆,是我着急了。”谢华朝道,听梁月坚持这样说,便不再打扰他,坐在一旁守候。
显然,这旧伤比梁月说得严重,调息一下不够。
梁月坐下来调动真气,打坐了不短的时间。
正在他疗伤未果之时,忽然跳出来一个小道士,谢华朝急忙起身,走到梁月身边。
梁月也只得急忙收功。
“这不是师兄一直追赶的北般寺缩头乌龟吗?”小道士惊诧道。
“你竟然练过《上清真经》?”
“你你不是北般寺的和尚吗?你你怎么练得了我教《上清真经》?你们这些和尚……岂不是坏了门规,坏了江湖规矩……”
小道士一通叩问,问得二人不明所以。
梁月急忙起身,来不及询问这道士姓甚名谁,只得先回答他的话。
“我练的不是贵派功法……”
“怎么不是?兆舌本之下,死气之门,口吐赤云,绕兆一身,化生血液,上凝泥丸,泥丸坚明,百神方位。此乃上清要诀第一谨请。
“真炁下流充幽关,镇神固精塞死源。玉经慧朗通万神,为我致真命长存。拔度七祖反胎仙,制炼百神一炁全。赤炁从兆泥丸中入兆,乃口吸神云,咽津三次,结作三神。上充舌本之下,血液之府,顺时吐息。此乃《上清真经》要诀第二存思。你都做到了——不,你就是这样做的。”小道士脸色很难看,话语说得很着急。
谢华朝不明白这些功法秘钥,只知道这横空出现的小道士好像在兴师问罪。
梁月却听明白了,当年师父的确是这样教的。
他少时也研究过道士们的一些武功典籍,自己练的武功的确与道士们练的很相似。
只是他从来不知道自己那个神秘师父是个道士,癫道人是师叔解归田对其师的称呼。
如今看来,自己的神秘师父的确和道门有渊源,那自己算是来对地方了。
不过,这《上清真经》是怎么回事?听说《上清真经》是天师门至要真经,自己练的该不会真的是《上清真经》吧?
梁月心中一番百思起尘、七上八下。
“你你你们——快跟我去见师叔——哎,师叔现在不在门中,那你们跟我去见师兄。”小道士横指桃木剑,摆出攻守架势。
小道士的师兄莫不是那个追了他好几年要与之一较高下的道士?
梁月心道,这可使不得。
“小道长怕是误会了我二人,”谢华朝急忙上前一步,“还请容我们细细道来此番来由。”
谢华朝说着轻轻摘下面纱,微笑着向对方投去一个虔诚的眼神。
小道士见其容果然放松了架势。
“仙子吗?”小道士憨问一句。
谢华朝脸上的笑靥又绽开了几分。
“道长抬爱了,我们是彭城谢府人士。”
小道士见这女子生的得仙子一般,言语举止甚是礼貌,方放下了剑。
谢华朝忙自报了家门和来由。
小道士也回敬,道出自己姓名,陆守静。
“仙子孝心可鉴,守静敬佩。不过这你这和尚有问题。现在一定要跟我去见师兄。”
谢华朝不知这小道士的师兄是谁,想来是个管事的人物,是那卢教主也未可知。
不过眼下情势不对,他们不能就这样跟着小道士走。
“我们此番就是为拜访教主而来,只不过现在还未投名帖,冒然登门,叨扰卢教主,实在有失礼仪,还望小道长体谅。”谢华朝拦道,“还请小道长莫着急,先容我们请教几句,稍后我们一定会前去拜见卢教主的。”
陆守静觉得谢华朝言之有理,又看了看梁月。
梁月和他一样,现在还是一头雾水,而且像受了伤,看着还算老实。
陆守静这才听从了谢华朝的话,容他们细说。
谢华朝实在不知该不该把前来求取九转丹的事告诉他,不过眼前他们明显有什么误会,她如果不如实告诉这小道士,他便会改变他们拜见卢璧修的方式。
思忖一下之后,谢华朝便告知了详情。
然而陆守静却被他们的问题难住了。
“这九转丹……连守静都不知道,你们怕是白跑一趟了。”
“如此?”谢华朝面露垂丧,“朝儿向母亲与祖母许下承诺,带着满怀希望而来,如果……哎!”
谢华朝极尽失落,美人一叹断人肠。
十四岁的小道士陆守静虽然没有生出那种怜香惜玉之心,却对她的一番虔诚落空而感到遗憾。
“道承自然,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谢小姐尽人事听天命吧。”陆守静安慰道。
谢华朝:“话虽如此,心中实有不甘。祖母潜心奉道多年,当有福佑。这观中香火如此鼎盛,一定有福报的吧。还请小道长指点一二,朝儿自愿为祖母潜心祈福,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须臾之间,话题已经转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