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佑十五年春,贤诚帝因服食丹药,毒发身亡,五皇子继位,史称贤明帝。
贤明帝上位后,以雷霆手段肃清了朝中乱党,遣散了先帝的后宫。施行仁政,扩充军饷。朝中原本质疑的声音减弱了不少。
贤明帝还查明炼造丹药的张天师为岚亲王所献,大怒。将岚亲王削去亲王爵位,贬为庶民,但身为岚亲王侧妃的楼烦公主却不知所踪。
岭东大旱,贤明帝亲自上山祈福,发放救灾物资。翌日便天降大雨,贤明帝所居太极宫上虹光普照,朝臣们皆暗暗称奇,无人再提灾星一事。
……
一身男子打扮的慕栖坐在酒楼之中,头扭向窗外,一只手拿筷子有一搭没一搭敲着碗沿。
听着说书人说着贤明帝的功绩,她思绪也飘到了以前。
那次在寝宫之中,慕容洵对她吐露心声。
她假意回应喜欢他,将真正密道的方位告诉他,并附自己亲手书写的血书一封。借他告知父王,并同他一齐对抗大佑。
慕容洵没有辜负她的信任,将西承军引入她告知的假密道的地方,利用毒瘴和野兽困住了西承军,而自己引兵从真密道进入楼烦王宫,面见楼烦王,并与楼烦王一起合力扑杀了困在山中的西承军。
对,她利用了慕容洵的喜爱,但同时,慕容洵也凭借楼烦王借给他的兵力拖延住了大佑的羽林军,才得以成功逼宫。
但为何,她心头的愧疚之意却久久难消呢。
那次寝宫一见,竟是她和慕容洵的最后一面。岚亲王成婚当日,她用念力迷晕了王府中的众人逃了出来,也未回楼烦,游荡于大佑境内。
“小二结账!”慕栖抛下一块碎银,离开了酒楼。
慕栖来到街上,她发现今日比起往常似乎更加热闹,大街上行人摩肩接踵,小贩叫卖声络绎不绝。
“公子,买一盏花灯送给心爱的姑娘吧。”一个小贩叫住了慕栖。
“花灯?”慕栖看向小贩摊上的各色花灯,这才反应过来今天是大佑一年一度的花灯节。
往昔的记忆又浮现脑海,那个玄衣男子,在花灯节上亲手为她簪上了玉簪。
慕栖鬼使神差的买下了花灯,继续漫无目的的游荡着。
“公子,可否收下我的花灯?”一个含羞带怯的姑娘拦住了慕栖,递过了手中的花灯。
“抱歉,我已有心属之人了。”慕栖礼貌的回绝道。
“这样啊……”姑娘失望的离开了。
“心属之人?”一个寒凉而低沉的男声乍然出现在慕栖的耳边。
慕栖有些难以置信的回头,心中有些期盼那个人的出现。
真的是他。
一年不见,他的五官更加冷峻了,眉眼如刀刻般锋利,又带着帝王的沉稳内敛。
“慕容洵……”慕栖口中艰难地吐出这几个字,心中微微酸楚。
“你有了喜欢的人了?”
“没有,骗她的。”
慕容洵眼中划过一次喜色,有些生硬的转移话题,“你消失了许久,我……你的父王很担心你。”
慕栖心下有些愧疚,“再过些时间,我自会回去的,叫他不用担心。”
“那我呢?”慕容洵的目光紧紧地锁着她。
“你……自然是做你的皇帝了。”慕栖有些心虚的移开目光。
“那日你说你喜欢我,这话不作数了吗?”
“你如今是皇帝,我不喜欢和众多女人一起分享你,所以那日的话你便忘了吧。”
“寻芳不觉醉流霞,倚树沉眠日已斜。那日寻芳亭中,你问我是如何知道这句话的,今日我回答你。”慕容洵没有理会慕栖的话,自顾自的说道。
“我母妃喜欢桃花,先皇便建了一览芳华和寻芳亭,只可惜君王薄幸,岁岁年年花相似,年年岁岁人不同。我母妃终究死在他的手下。”
“如今我也身为帝王,但在我心里,你是我唯一的皇后,若你嫁给我,后宫里再无第三人。”
夜色迷离,人潮熙攘。慕容洵轻轻扶住慕栖的肩膀,垂眼定定地望着他,灯火阑珊里,他的眼睛似乎只容得下慕栖一人。
“嫁给我,好吗?”
尘世浮沉,她一直不知自己所追寻的是什么,而现在或许已经有了答案。
慕栖回视着慕容洵,缓缓答道。
“好。”
慕容洵脸上绽开笑容,这是他数十载笑的最开怀的一次,他从怀中掏出一截红绳。分别缚于自己和慕栖手上。
“这样我就不会弄丢你了。”
……
大佑十六年,明帝迎娶楼烦公主为后,朝中一片哗然。纷纷上谏说楼烦公主为卖国之女,且曾为岚亲王侧妃,不配为国母。但明帝力排众议,迎娶楼烦公主,且后宫中唯她一人。
大佑十八年,大佑与楼烦合力攻打西承,一路势如破竹。
大佑十九年,西承降,献上了楼烦叛徒巴鲁以示诚意。
阴冷潮湿的牢房中,不时有老鼠窜过,牢房深处传来男子痛苦的叫喊。
“皇后娘娘到——”太监尖锐的声音划破了牢房的沉寂。
拷问犯人的狱卒忙迎了上去,脸上堆满了笑容,“皇后娘娘,您怎么来这种腌臜地方了,这地方阴气重,怕沾染了娘娘的凤体啊。”
“不妨,今日本宫是来见故人的。”慕栖带着一众侍从浩浩荡荡的走进了牢房深处。
巴鲁伤痕累累,身上没有一块好肉,他已经不记得自己在这里几天了,只觉得每天都是折磨与痛苦,还不如一死了之。
他听到了动静,但身上的痛楚使他难以抬头。
“巴图。”
这个女子的声音好熟悉,他用仅余的神智抬头看了一眼。
女子头戴凤冠,身着霞披,一袭红罗长裙和肮脏的牢狱格格不入,昏暗的光线中,巴图看到了女子的容貌。
“公主!?”巴图惊呼出声,却牵动了身上的伤口,转而变成了痛苦的呻吟。
一旁的狱卒扬起皮鞭狠狠地抽了下去,“大胆,这是当今的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巴图仿佛受到刺激一般,大叫道。“不可能,公主是我的,绝不是什么皇后娘娘。”
狱卒听他满口胡言,正欲再打,被慕栖抬手止住。
她凑近巴鲁,语气冰冷的问道,“你为什么要背叛楼烦,还出卖了辛鲁。”
“呵呵呵呵……因为属下喜欢公主,但是凭借侍卫的身份,永远不会得到公主。西承许诺我,事成之后就将公主赐给我,谁知那群废物竟然被困在钟灵山中,被楼烦反杀。”巴鲁发出渗人的笑声,不甘道。
“父王待你如亲生儿子,你但凡知道感恩,便不会做出此等背恩弃义,禽兽不如之事!”慕栖怒吼道。
“楼烦王对我是很好,但那只不过是愧疚而已。我真正想要的东西他一直没给我。”巴图眼中闪过怨恨的光。
“你永不知足。”
“属下并没有不知足,只要有公主,属下就知足了。”巴图情绪激动起来,挣脱得铁链棱棱作响。“为什么那日公主被五皇子冒犯却不反抗,公主喜欢他是不是?”
“你看到了?”
“是,公主晕倒后,是属下将您带回来的。只有属下才会一心一意的保护您爱护您,其余妄图染指公主的人统统去死吧。”巴图面目狰狞,大吼道。
“保护?辛鲁死在我面前,大佑为了逼问我对我百般折磨。这就是你所谓的保护?你不过是为了一己私利罔顾他人的人,说到底你爱的只有你自己。”
“不过有一点你没说错,我确实喜欢慕容洵。”
说完这句话,慕栖离开了牢房,临走前让狱卒特意“关照”他一二,就让他在痛苦中悔恨反省吧。
“月儿,你跑去牢房做什么。”一出牢房,慕栖的腰肢便被慕容洵的大掌揽住。“为何不叫我一同去。”
“这是我和他之间的恩怨,已经了结了。”
“你的恩怨就是我的。”慕容洵语气强势,低头轻啄慕栖的唇。“下次再这样,我便要罚你了。”
至于怎么罚,慕容洵和慕栖心中都有数。
慕栖羞红了脸,用拳头轻捶慕容洵的胸口,“无耻。”
“再说,我这便无耻给你看。”慕容洵不顾慕栖的挣扎,将她打横抱起,大步流星的走向了寝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