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皇夫的关雎宫,看着熟悉的陈设,百里无忧不免感慨,真是时光飞逝啊。还记得五年前第一次来这里给父君皇请安,正值盛夏。自己从紫宸殿一路小跑过来,晒得两颊通红,父君见了连忙带自己到内室脱了外衣给自己擦汗,又亲自吹凉了茶递与自己。那样的关怀备至,自己两世为人却是第一次体会到。也就是从那时候起,自己才决定要做好百里无忧。
“无忧,真的是你回来了。”皇夫从内殿出来,看见百里无忧立于案前。当年的孩童,如今已是身长玉立的少女。那容貌更是像极了年轻时的女皇,一双凤眼顾盼生辉,恍若当年的女皇向自己走来。
百里无忧听见皇夫的声音,回身一看。皇夫同五年前并未有什么改变,依旧是华贵无双。此刻见了自己,眼中闪耀着泪光,却还是那么温婉大方。
“父君,儿臣不孝,这五年未曾承欢膝下,还请父君恕罪。”百里无忧走近皇夫,诚心跪下,向皇夫行了大礼。
皇夫见了百里无忧如此,泪水便止不住的流了下来,连忙扶起百里无忧搂在怀中。自己十月怀胎,心心念念了半辈子的女儿,如今已是风华初成,亭亭玉立。自己既是安慰,又是心疼,这五年,还不知在外面吃了多少苦。
“父君,母皇如今可有好转?”百里无忧宽慰皇夫几句之后,便急切询问女皇的病情。
皇夫替百里无忧捋了捋发丝,安慰的说道:“每日用药,只是不见大好,可御医也说无大碍。想来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不是一朝一夕的事,眼下你且去梳洗,换了衣服再随我去看你母皇吧,不然见了你这风尘仆仆的样子,陛下难免心疼。”
百里无忧点点头告退,回了紫宸殿梳洗换衣。见百里无忧走后,绾儿爹爹便禀报:“皇夫,舒公子来了,见殿下与您叙旧,便没让我禀报,这会儿还在偏殿候着呢。”
“这孩子就是太懂事了,快叫他过来,别委屈了他。”皇夫欣慰的说道。说起自己这侄儿,除却性子冷了点,人品,模样,真是万里挑一的。只可惜自己表弟去的早,倒是难为他小小年纪一人在府中周旋。
“舒瑾,拜见皇夫,皇夫祥康金安。”
“快起来,到叔叔跟前坐。说了多少次,不要叫我皇夫,倒是生疏了。”皇夫见了舒瑾,连忙摆手叫他过来身边坐。
舒瑾恭敬的坐下,不卑不亢。绾儿爹爹奉了茶来,点头致谢才双手接过。皇夫看舒瑾喝了茶才慢慢询问道:“你母亲近来可好?”
“一如往常,皇夫送去的参茶,母亲也喝了,让我一定代她谢恩。”说着又起身行了礼。
“别多礼了,今日你也看见了,无忧这孩子回来了。你们年龄相仿,以后多进宫来走走,你们姐弟之间别疏远了。”皇夫拉起舒瑾的手,轻轻拍了拍说道。
舒瑾迟疑了一下,还是点点头道:“谢皇夫抬爱,舒瑾不敢与三皇女称姐弟,只能略尽绵力博皇夫一笑罢了。”
“你这孩子呀,就是太拘谨了。”皇夫说着又让人送了些瓜果来,与舒瑾闲话了一回。
半个时辰后,百里无忧换了衣服过来。梳洗一番后,果然看着精神了许多,一袭紫袍英气逼人。皇夫满意的点点头,随即对百里无忧说道:“这是舒瑾,是父君外姨母舒太傅的孙子。你们小时候还见过两次的,可还记得?”
百里无忧这才仔细想了想,似乎没什么印象,实在说见过,只怕是五年前自己离宫前见过一面罢了。倒是舒太傅,自己这些年虽远在灵山,也略有耳闻。舒太傅学富五车,功在社稷,配享太庙。只是女儿不争气,碌碌无为,只在户部任职一个中丞而已。没想到生出这样的儿子,也算告慰先祖了。既是舒太傅的孙子,也怪不得这舒公子行事超然如闲云野鹤了。想着便点头示意说道:“舒公子真是仪表堂堂。”
舒瑾闻言,欠身回礼,恭敬说道:“舒瑾见过三皇女。”
皇夫满意的点点头,左手牵着百里无忧,右手带着舒瑾,便一同前往东阳宫。
进了东阳宫,内侍早已通传。三人行了礼,百里无忧俯身跪至凤榻前。见百里长风气息平稳方才略放心些,又询问道:“母皇,父君说您一病两月有余,究竟因何起啊?”
榻上的百里长风见了百里无忧,心中宽慰了许多。挣扎着起身说道:“无妨,起初不过是略感风寒,一时不察竟酿成个小伤寒。许是年纪大了,身子不如以往健壮,因此才拖了许久不见好。本不想召你回来的,可你父君一是不放心,二是十分的思念你,倒是劳累你赶了这么远的路。”
百里无忧看了看百里长风,神色萎靡,全然不复以往的意气风发。不免心中十分难过,握住百里长风的手说道:“儿臣这些年不能尽孝,母皇不怪罪儿臣已是垂爱。如今,回来侍疾乃是理所应当。”
百里长风细细看了看自己这个女儿,当初走的时候羸弱不堪,如今已是亭亭玉立的芳龄少女。这眉宇之间,就好似看见了当年的自己。心中十分欢喜,伸手摸了摸百里无忧的眉眼,缓缓说道:“无忧,你长大了,朕,可以放心了。”
“那是自然,如今的我乃是文武全才,玉树临风,母皇见了我心中高兴,还不快快好起来。”
“你这小猢狲,这些年怎么学的油嘴滑舌起来。”皇夫在一旁听见百里无忧的言语,经不住笑了。
“说起来,你这五年,有没有好好听国师的话?”百里长风突然想起国师,又听百里无忧言词,不由得担心起她的学业来。
“母皇,父君,你们就安心吧,二位人中龙凤,你们的女儿怎么会差呢?”百里无忧摆摆手,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这模样,不仅逗笑了女皇和皇夫,就连雅正端方的舒公子也忍不住笑了一下。
百里无忧看这么一个冰山似的美人也笑了,不由得心里有几分得意。而舒瑾见百里无忧看向自己,倒把头低了低。
“好了好了,让你母皇先休息一会,你也回紫宸殿吧,晚些再过来。”皇夫笑过之后见百里长风面又倦色,便让百里无忧先退下。
百里无忧转头看看百里长风确是神思倦怠,便行礼跪安。转而去了偏殿,一进内室,只见两位御医与周公相会。百里无忧不由得皱了皱眉,拿起桌上的茶杯重重放下。霎时间一声脆响,从梦中惊醒的两位御医正想发怒,以为是那个内侍失手打了杯子。却见面前之人身着象征东离皇室的凤纹紫衣,贵气非凡。只是面容陌生,想了想,只怕是早些时候听说的今日回宫的三皇女。吓得腿脚一软,连忙跪下请罪。
百里无忧冷笑一声:“让你们侍疾就是这么侍的吗?怪不得母皇小小风寒,两月不见好,不只是你们,整个太医院难辞其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