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无忧离开国师,就像是脱了僵的野马,把北燕城几乎逛了一遍。不一会已是月上中天,百里无忧想着回去还要抄内功心法,虽然依依不舍,还是准备回客栈了。
走着走着,百里无忧忽然看见一个卖手工艺品的小摊。贩卖之物甚是新奇,各种桃木,胡木,檀木分大小被雕刻成山水摆件,扇坠挂饰,一个个活灵活现,十分有趣。百里无忧拿起一个桃木雕的长剑模型,不由得想起,师傅的佩剑竟与它十分相似。常听人说,桃木能辟邪除祟,不如买回去送给师傅吧。
“老板,这个多少银子?”
“老板,我出双倍价钱,卖给我吧。”
百里无忧抬头一看,竟是那天撞了自己的少年,右眼角一颗朱砂痣让人过目不忘。不过今天他依旧是一副女装打扮。乌黑的头发打着散辫高高束起,一袭流朱长袍用金线绣着北燕特有的雁鸟图案。脚踏一双羊皮小靴,显得既精神又俏皮。不过衣服松垮垮的,似乎有些不合身,倒像偷穿了大人衣服的孩子。
“小姐,是在下先看中的,还请姑娘割爱。”百里无忧拱了拱手,示意他讲究个先来后到。
少年撇嘴一笑:“好啊,那你怎么谢我呢?”
百里无忧心想,既然他是北燕皇族,或可从他口中知道些什么。不如陪他玩玩,便开口道:“不知小姐喜欢什么,在下都可奉陪。”
“好,你说的,那我们去赛马。”少年欢快的拍拍手,直直拉着百里无忧便想去城郊马场。
“小姐,不可,我们出来两个时辰了,再不回宫,回府,府里就关门了。”少年一旁的随从急忙劝阻,看着月上中天,深知再耽搁下去,宫里就该发现了。
百里无忧看着男扮女装的主仆二人,笑了笑:“无妨,一会我送你家小姐回去。”
“就是,绿儿你再多嘴,回去打你板子。”
绿儿只得默默退下,由着两人胡闹。
到了马场,空无一人,只有一个守夜的伙计。百里无忧自去付了钱,牵了两匹马过来,心中也觉得好笑。托那个九皇子的福,今夜灯火通明,否则哪有大晚上骑马的?
“那我们就来赛马吧。”少年说完先一步胯马而去。
百里无忧抱着手无奈一笑,只得上马,起初两个人还平齐。两圈之后竟被那少年超了许多去,百里无忧心想,北燕马上得天下,男男女女皆擅马术果然名不虚传。这样一个十多岁的少年,又是长于皇室,竟也毫不逊色。便不再相让,卯足了劲挥鞭策马,又两圈下来,终是和少年拉开了距离。
场外的绿儿看的是心惊胆战,这人这么拼命,自家主子若是有什么意外摔伤了,自己如何交代呀。正心惊胆战的时候,两人从马场下来了,终让绿儿松了口气。
“你应该不是北燕人吧,想不到骑马这么厉害,我输的心服口服。”少年把马鞭递给绿儿,自顾自整理了一下头发,竟是说不出的娇羞。
百里无忧警觉,莫非他已经怀疑自己了?又试探问道:“险胜而已,小姐骑术甚佳,不知是何处所学?”
“这个嘛,我们北燕人不会走路就会骑马,宫里,哦,家里还有很多师傅教我,自然骑的好。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少年险些说漏了嘴,赶快转移了话题。
“在下无忧。”百里无忧隐去姓氏,只管让他胡乱猜去。却不想少年毫不在意道:“吴忧?谐音像是无忧,好名字。我叫白乔,如今,我们算交了朋友了。”少年伸出手,拉起百里无忧的手,像是宣告着自己的主权。
百里无忧两世为人,除了薇薇,从未与人这么亲密接触过,一时间有些回不过神。
“吴忧,你是那里人?家在那里?”少年直盯着百里无忧的眼睛,大有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意思。
百里无忧看着他眼角的朱砂痣,定了定心神道:“在下东离人士。”
“东离,那么远啊,我从未去过,母,母亲说东离与北燕隔着墨河,隔着千山万水,但是不要紧,我会去看看的。”少年说的信誓旦旦,大眼睛一动不动看着百里无忧,羽翼一般的睫毛映着月光灯火,在他细腻如雪的脸上投出一道影子,让人心生怜爱。
百里无忧凝神看了几秒,想起还有正事,连忙说:“夜深了,我送小姐回家吧,不知,小姐家住何处?我……”
尚未等百里无忧说完,远处一群举着火把的的人急急走来,虽着粗布衣衫,遮不住其训练有素的步伐,看样子像在找什么人。
百里无忧心想,还是不要惹麻烦引人注目为好,正想编个什么借口脱身,少年便道:“我家挺远的,我自己回去吧,想必你家里人也着急,你快走吧。”说完便匆匆离去。
百里无忧虽有疑惑,但眼下还是尽快脱身为好,便运功一跃进了周边树林中,又伺机绕路回了城内。
待一番折腾,回到客栈,已是丑时过半了。百里无忧蹑手蹑脚上楼,轻轻打开门,生怕惊动了隔壁的师傅。然而大门一开,百里无忧颤抖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只见师傅,翩翩白衣稳坐桌前,正气定神闲的喝着茶呢。
百里无忧认命的关上门,小心翼翼说道:“师傅,你都不知道今夜城中多么热闹,我想着师傅是何身份,自然不能被凡尘俗世玷污了。既不能亲眼所见,也该乐在其中,我费尽心思为您挑了一件礼物,不甚贵重,但是举世无双,独一无二。”说罢,拿出在小贩那买的桃木剑挂坠,乖乖献上。
国师看了百里无忧一眼,月上中头未见她回来,本以为她遇到了危险,自己将城中寻遍仍不见踪迹。却在城外马场看见她月夜赛马,玩的不亦乐乎,这才放下心回来。说起来不过比她早回来半柱香而已,这会见她毫发无损回来,一时不知道是喜是忧。
百里无忧见国师半天不说话,还以为自己真的惹恼了他,咬牙正准备跪下,不想国师又站起来了。
“你要记住,你的身份特殊,若有损伤,东离千万子民仰仗谁?以后,不可擅作主张,一切以自身安危为虑。”国师说罢,便推门打算回自己房间了。
百里无忧诧异的看着师傅,在国师要踏出门那一刻,自己鬼使神差又拉住了国师:“师傅,你的小桃木剑。”
国师回头看了一眼,随手接下,便径自回了自己房中。
百里无忧松了口气,躺在床上,一夜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