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翊扬开口道:“我爹曾经是一个地方知府,为人正直、清廉。我们一家子日子过得很平顺。”许翊扬顺带自嘲一句:“想不到吧,我曾经也是一个家境还不错的的小公子哥。”
他继续道:“有一年巡抚过境巡查到我爹的辖地,被一伙人拦路抢劫,虽然抢劫并未成功,也并没有造成任何人员伤亡,可是我爹还是因为管治不利被免了职,本以为厄运到此就结束了。”许翊扬咽了一口气,眼角开始泛红。
没想到会是这么一个沉重的开局,她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
默了默,他继续道:“后来有人在我爹的账册、库房中都查到了一些来路不明的巨额财产,我爹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有了这么多的房契地契,还有商户的分红......这明显就是栽赃陷害!可是我爹又找不出证据为自己辩驳。”
“就这样,我爹入了狱,被流放至今。我们家被抄了,家眷都被变卖给各家为奴,我成了一个带着一身污点的罪臣之子!我娘到处奔走,最终才把我送入与我父亲有过一些交情的言大将军府里。只希望我能够获得好一点的待遇,不受人欺凌,能吃饱,有地睡......”
“我娘去世前在病榻上缠绵时,一直念叨着想见我父亲最后一面......”
许翊扬不动声色地抹了一把眼角溢出的泪,吸了吸鼻子。
“你不是一直都瞧不上我总是贪恋军功,总想着攀附权贵吗?那是因为我是一个罪臣之子,一辈子除了上战场立军功,并没有其它路子能入朝为官。我想为我爹翻案!我想把我爹从边疆接回来安度晚年!我想把被变卖的弟妹找回来.......”许翊扬终于说出了埋藏在心底多年的夙愿,心里一阵轻松。但是这份轻松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
“可是,即便我现在做了镇东将军又能怎么样?哪怕以后我娶了你这个侯爷的女儿又能怎么样?朝中有规定,武官不能插手文官政务,文官不能过问武官军务......我想为我父亲平反,就必须得有一个有能量的文官去为我主持大局,为我爹翻案......”许翊扬说着说着声音嘶哑。
言轻语心里窜出一种不祥的预感,她怯声道:“或许,我可以去跟我父亲说,让他帮......”
许翊扬摇头打断道:“没有用的!如果那个人在朝中位高权重呢?当年的那个巡抚,现在已经贵为朝中二品大元......侯爷作为武将,向来洁身自好,不愿与朝中那些文官往来,怕被圣上猜忌。我素来钦佩侯爷的为人和在战场上杀伐果断,决胜千里......但是朝中那些文人的伎俩只怕到头来帮不上忙,还让自己惹一身。”
聪明如水的言轻语终于明白那不祥的预感从何而来,只怕在许翊扬的选择里,自己将会是被牺牲,被放弃的一方!她隐隐不安着,就怕许翊扬最终说出口的话,自己承受不来。
“柳尚书家的四小姐柳茵茵昨日跟我说,他的父亲同意我与她交往,也愿意跟秦右相提一提帮我爹翻案的事.......”许翊扬说不下去了。
果然,言轻语的预感是正确的。不知什么时候,她已经无声无息地泪流满面。
许翊扬伸手,想拭去她脸上的泪,但是,他怕自己一碰到她自己又心软了。最终他选择无动于衷。望着山下那王气蒸腾的皇都,他觉得自己真的好弱小。
两人沉默了良久。许翊扬继续道:“知道为什么我要你今天穿男儿装出来吗,因为我看不得你穿女儿装的样子,我会心动,我会控制不住我自己,我会说不出话......我怕我会最终选择了你而放弃这么多年来的愿望,我不能的,我不能弃我父亲和弟妹们不顾.......”
言轻语觉得自己两腿发抖,都要站不住了,望着山下气势磅礴的皇城,内心振颤不停.....
许翊扬心如刀绞,断断续续道:“明日圣上回朝了,你父亲要去求圣旨赐婚了......你,你去跟你父亲说........”
他还是说不下去了,连看她一眼的勇气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