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沛元待洞门关闭,这才转身面对着归巢二老。
“归老怎样?伤势可无碍?”出于晚辈对长辈的关心,乌沛元问那树老头。
树老头名叫归无计,是乌家祖上从凤鸣山深处请出的大妖,已有万多年的修为。
“尚无碍,只是承平太久,身手不免退化了!”归老一声叹息,心下仍是难免心痛,毕竟他那只触手,不养个千把年的怕是都长不回了!只是这种话不宜在小辈面前提,丢脸!
“那便好,否则便是晚辈的过失了!”
树婆婆可不客气,怒容仍挂在那榕根脸上,“哼!如何不是你的过失?这小鬼到底什么来头?差点把我们老巢都烧了。”
“巢老,适才是晚辈失礼了!”乌沛元说着,躬身抱拳对巢老赔了一礼,态度谦恭诚恳。
就算他这样冷情冷脸的人,对着二老,无论实力还是辈分,他都是晚辈,不得不恭敬!
“哼!若非看我可爱徒儿面上,这口气我都难咽!”树婆婆怒道。
归老用树脸蹭了蹭巢老,“哎,老婆子,别说气话,我瞧沛元也不是故意!”
归老安抚好自家老婆子,这才转面对着乌沛元道:“你是特意带她来此的吧?”
乌沛元肃容道:“正是,她是秋学季新进的练习生,昨晚之前,还是个普通的凡人小孩,昨天受了点刺激跑出去,待我寻回,就发现她已自动开窍,一脚踏入修门了。”
接着,乌沛元又将这两天来所发生的种种都与二老和盘托出,包括他所查到的有关蒙家祖上世代都是贫农的信息,直听得二老也是一愣一愣的,震惊不已。
“我也没想到,她的身体里竟还藏有这样诡异的力量,这才唐突了二老!对于这一点,此前就连家父都未曾发现!”乌沛元说完,眼神里虽有歉意,但神光却变得凌锐了。
归老叹息了一声,道:“这不怪你,她那也不是什么诡奇力量,而是纯净无垢的土火两系灵根天赋,若非被我的天探一阳指调动,轻易也不会暴露出来。这种灵根天赋的力量与修为无关,就算仙眼也很难看得出来!对了,你父亲回来了?”
“才回来没两天,归老刚才可还发现什么端倪?”
“这小鬼确有玄机,乍一看她确实平平无奇,只是个普通新修的小毛孩。但仔细感受,她身上似乎又有某种混沌而缈远的存在,连我也感受不出个所以然来。
那种感觉,每当凝神细探,整个神魂意识都几乎深陷一种原始混沌的冥远状态,然后就是无知无觉,感觉自己渺小得如同芥子尘埃。”
乌沛元有些震惊,因为他与父亲在研究那片小羽毛时,也曾有过同样的感受。仿佛自己面前的不是一座山峰,而是一片天空,一个真空的浩瀚宇宙!
而他们,在它面前确实就是渺小如芥子尘埃的感觉,那气势,那威压,几乎可以用匍匐膜拜来形容!
“归老请看!”乌沛元拿出适才与卡卡借来的两截小羽毛,摊在掌心给二老看。
“这就是蒙卡卡……也就是刚才这小孩借与我研究的东西,本来完好,昨天才被我父亲一刀斩断的!我们研究它的感觉,也跟您刚才说的感觉一样。”
“哦?”
归老不得不认真地盯着那两截残羽瞧了半天,甚至二老合力,伸出老榕根将两片残羽都全然地包裹起来,再用心感受,果然,同样让人摸不着头脑,却会深感低入尘埃的,甚至匍匐在前的感觉。那种似有若无的玄妙威压,雄浑沉厚不可一世的天威,连他们这样拥有地仙修为,几乎代表这个世界修道顶峰的存在,都不得不匍匐臣服!
二老颓然松开两片残羽,他们尽力了,仍然毫无所获!
“这小孩的来历?果真查得一清二楚了?”经过一翻亲自探查,巢老对两片小小的残羽,也不禁肃然起敬道。
“昨天早上仙醪被盗时,就派黑鹰去查探过了,都是凡人,吐真剂也是二老出品,蒙家可查的祖上八代,都是平凡贫农!”
“那这蒙卡卡父母呢?”巢老又问。
“她父亲蒙老爹是村里有名的猎户,母亲蒙老娘还是三十年前龙城信阳王叛乱殃及的难民!流落乡间被蒙老爹收留的!她还有一个兄长,在龙城后悔婆婆处做帮工!”
“后悔婆婆?”巢老声音都拔高了八度。
“是,才去没几天!说是为了供蒙卡卡上修学!”
“后悔婆婆怎会随意要个粗农做帮工?”
“已经查探过了,蒙卡卡偷窥过一点自己的前程命途,她兄长就是代价,当给了后悔婆婆做一辈子的长工!”
巢老沉默了!这孩子,身世背景都一片清明,干净得令她无话可说!
归老叹息一声,半晌才道:“这孩子,连家世背景都清白得几乎一无可查!为今之计,也只有慢慢观察了,反正她也要在此上修学。
以她的天赋,就让她去天字第一号甲泉坑药池吧!若真是难得的人才,也不该埋没了!修界沉寂太久,也平凡太久,没有疯潮大浪,哪有改天换日,冲破这修界桎梏的可能?”
“天字第一号甲泉坑?”乌沛元都不由一惊。
每个获得国家供修的练习生,只要经过二老灵根检测,都可以单独获得一个灵泉药池辅助修炼。
但那药池的药效和灵力,也是根据个人的天赋和修为高低匹配的。否则药效和灵力太强,修者一旦经受不住,也是分分钟走火入魔,甚至爆体而亡的。
蒙卡卡不过一初生牛犊……
当那个厚重的洞门,再次轰隆隆往里退缩时,卡卡和乌兰娅都趴在石桌上差点睡着了。
乌沛元面色平静地走出来,先扔给乌兰娅两块黑木牌,材质样貌都与之前给卡卡的那块相同。
“你既已通过二老灵根测试,也算国家供修的练习生了,这是凤鸣楼的房号牌还有灵泉药池的通行牌,好好珍惜吧!”
说完,他又扔给卡卡一块黑木牌道:“这是灵泉药池的专属通行牌,今天刚经过体训,你们先去泡半个时晨的灵泉药浴再回去休息吧!药浴可缓解身体疲劳,有伤治伤,无伤巩固体质,以后也可助你们修炼!每晚的药浴时间,你们都可自行安排,不必再挤上面的大众药池了!入口就在上面药池两个大门的右手边三丈处,亮出通行牌,第三道药池大门便会自动在你们面前现出。”
对卡卡而言,这真是打完一个大棒,又给一颗甜枣啊!
乌沛元说完,自顾走上通往出口的石阶,还不忘回头提醒卡卡一句:“拿上你的东西,等会出去可以先交给史管教帮保管,药浴后再拿也行!至于你的东西,三天后必定原样奉还!”
卡卡点了点头,默默抱起石桌上,乌沛元适才补偿给自己的两个锦盒,与乌兰娅一道赶紧跟在乌沛元后头爬石阶。
一路上,乌沛元和卡卡都走得默不作声,只有乌兰娅叽叽咕咕地,又是数落卡卡不够朋友,不够仗义,与她对坐半天一个字也不肯透露。又是数落她爹,害她好戏当前也只能睁眼错过。
当然,除了乌兰娅,卡卡耳边还另有一个聒噪的声音。
“喂,丫头,本尊这缕分身还太弱,无法离开凤心翎太远,只能跟着乌沛元那家伙离开三天了。本尊的护心翎早已炼成法器,尚可留在你身边当个护身符,遇到危险它自能护你周全!还有,灵泉药浴时也要戴着竹哨,让护心翎也浴浴!千万记住了!本尊就靠它汲取能量补给元身了!”
玄幽那样淡定清傲的人物,那样醇厚而充满男性魅惑的声音里,竟然也充斥了一丝难得的幽怨和不舍,着实令卡卡都不由吃了一惊。
卡卡一个字也没回玄幽,实际也是无法回答。但两人都心照不宣了!
不过,要不是某人非要馋那一斤乌舌,也不必再过三天心惊胆战,不得安的日子。
史管教还候在石门外。看到卡卡和乌沛元也只是笑了笑,没敢说话,因为好像两人的面色都凝肃得有些冻人!
史管教也是学堂老人了,这点察言观色的本事还是有的,这种时候她绝对一个字都不要说,哪怕是问一句好!
只有跟在后头的乌兰娅,跟她随意抱怨了两句。
出了石门,乌沛元高大的身形一晃,使个神通人就不见了。
乌兰娅习以为常,卡卡也不以为意,两人继续往来路而去,去找那所谓的第三道药池的大门。
按照乌沛元所说,卡卡和乌兰娅在距离两个药池大门的右侧三丈处,停下了脚步,这里,就是所谓的药池的第三道大门了?
一眼看去,这里和整个围成榕树林的围墙都是一个整体,连个特别的标志符号都没有。
但当卡卡和乌兰娅亮出通行木牌,平平无奇的围墙上面便露出了归巢二老的面孔来,一男一女,一脸就是一扇门。
两扇门自动无声往里洞开,卡卡和乌兰娅头都没探一下,径直往里走了进去。
史管教依然一声不吭候在门外墙根,当然,还替卡卡抱着两个锦盒。
里面走进去三丈还是墙,不过这堵墙就比较特别了,上面一圈圈巨大的木纹都是血红色的,还如水纹一般在波动,是活的。
正当二人疑惑时,二人手中的通行牌却发出了语音提示:“欢迎来到灵泉药池,你们将有两个时辰的药浴时间!请进吧!”
“不会这就是灵泉药池的入口吧?”乌兰娅指着那道有着血红木纹的墙问卡卡。
你不是学堂通么?
卡卡递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给乌兰娅体会,自己抬脚走入还在波动的木纹墙里。
果然,那是一道速传门,一息不到就将卡卡送到了一个宽大深远而不知边际的地下溶洞里。
溶洞里到处都镶满了明晃晃的明珠灯,无数千奇百怪的钟乳石倒挂在洞顶,或坐卧在地上,堆成一座座漂亮的石笋,或其他光怪陆离的形状。
许多钟乳石都能将明珠灯的灯光折射出绚丽缤纷的光色来,再与明珠灯一起,将整个溶洞装扮成风光旖旎,星河璀璨的彩虹世界!那场面,怎一个壮观了得!
“我的天呀,娘呀!原来学堂还有这样隐蔽漂亮的地方!”是紧随卡卡而至的乌兰娅也到了,她手舞足蹈地跳着,欢呼着,满脸震惊地高声大叫。
乌兰娅的惊呼未落,她手中的通行牌便自动语音提示道:“灵泉药池重地,请勿大声喧哗!只警告三次,不知悔改者,将被强行请出灵泉药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