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澜之来此南溪剑池习武已有十年有余,这十年来从未离开过这剑池一步。这南溪剑池虽说是这世间的四大习剑圣地之一,无数人为之神往的地方,呆久了却也不免心生烦腻,倘若这剑池多些人便也罢了,偏偏这偌大的剑池只有四人。
他问过那个爱笑却不爱说的大师兄陈观见,这地方呆久了不觉的腻吗?大师兄只是微微一笑说了两个字,不腻。
仲澜之又问他那个不爱说也不爱笑的师父陈渡修,这地方呆久了你不腻我也腻了能让我出去吗?陈渡修只是微微摇头说了四个字,时机未到。
仲澜之只得把唯一的希望放在了剑池的最后一个人的身上,那就是尤宝宝。尤宝宝比仲澜之小了两岁,但是大师兄和仲澜之却要喊她师叔。
师叔!我要出剑池!只有此时此刻仲澜之才甘心喊她师叔。
尤宝宝得意的笑纳了这句师叔,然后转头对陈渡修吼道:“师弟!我要出剑池!”陈渡修还是摇了摇头。面对师弟的拒绝尤宝宝生气了,她是剑池中唯一的女人,她是剑池中唯一不会剑法的女人,她是仲澜之与陈观见唯一的师叔,她也是南溪剑池掌门陈渡修唯一的师妹,所以她是唯一一个可以对陈渡修发泄怒气的人。她张牙舞爪的冲向了陈渡修,骑在了他的脖子上,疯狂的拉扯着陈渡修所剩无几的头发。面对抓狂的尤宝宝,陈渡修作出了妥协:“师妹歇会吧,我同意让澜之和观见出门!”
“那我呢!我呢!”尤宝宝愤怒的问道,手上又加了把劲,竟真的从陈渡修的头上拽下一撮毛发来。
“师妹,就算你今日把我剃了渡成了光头,我还是不能让你出剑池。”陈渡修回答道。
尤宝宝顿时浑身上下泄了劲,从陈渡修身上摔下,落地的尤宝宝整个人四仰八叉的瘫在地上最后不甘的朝天吼道:“我要出剑池啊啊啊!”
仲澜之与陈观见出剑池那日,尤宝宝便似那哈巴狗一样趴在门槛上眼巴巴的望着渐行渐远的两人,还朝他们喊道:“你们别跑太远,老娘我迟早要找你们去!”一旁的陈渡修却是两眼泪汪汪的望着尤宝宝,尤宝宝见了大烦道:“怎么啦!不许我出去,还不让老娘过过嘴瘾了!”
望着一路上五彩缤纷的世界,仲澜之心情大好,看向那个只爱微笑的大师兄也觉得他似乎笑的更开了,说道:“师兄,我们此番出门还要多游玩才好。”
陈观见出了门之后不但嘴角上扬许多,平日里一直眯着的眼睛也都快成了一条缝,答道:“不可。”
仲澜之说道:“师父不就是让我们把一把剑带回来吗。”
陈观见说道:“此剑第八。”
仲澜之道:“我知道!不就说传说中十把剑排名第八的那把吗!天下那么多高手争那把剑怎么轮得到我们呢?要我说还是多玩些时日才是正经!”
陈观见没回答,只是笑的愈加开了。
望着大师兄的笑容,仲澜之只得抛下心中的小算盘道:“我知道了!先去争那把剑,争到那把剑再多玩会总行了吧!”
陈观见笑的跟朵花似的,说道:“善。”
大周朝,澧县,三水镇。
这便是他们师父陈渡修要他们来到的地方,仲澜之与陈观见初到此镇便觉得此镇安静的诡异,只听得鸡声雀鸣。许是已入傍晚当地人都早已归家了,仲澜之便与师兄一起寻起了客栈。好不容易才从三水镇的边缘处找到一个名为“悦客来”的客栈。
二人进了客栈,有一店小二迎面而问:“两位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仲澜之见到店小二就像见到了亲人,因为他的肚子已经在他胃里放起了天雷,说道:“住店,两间上房,顺便拿些你们这好吃的酒食送来。”说罢便跨步前去。
那店小二急忙拦在仲澜之身前,歉笑道:“不好意思客官,今天客满了,您要住店还是另找他出吧!”
仲澜之望着里面空空如也毫无一人的客栈大为光火,怒道:“店小二你觉着我蠢呢?都客满了还问打尖还是住店?还是以为我们没钱?”
店小二忙陪笑道:“客官,莫生气莫生气!听我解释!这说来也奇,平日里客栈生意一般,谁知昨日突然来了好几拨人,提前把这客房都包了下来。你说这要是别人我们也只当没看见让你们住进去了,毕竟谁不想多做一笔生意呢,可这包下客房都是武林中赫赫有名的门派,就连平日里高高在上的三大剑地都来了!要是他们追责下来,我们可吃不了兜着走啊!”说罢便从柜台上翻出了帐本于仲澜之看。
仲澜之一瞧店小二果然没撒谎,那帐本上写满了当今的武林名宿,说道:“哟,北山剑谷,东岳剑林,西陵剑坟都来了。你可知为何独独少了这南溪剑池?”
店小二一脸茫然的摇了摇头。
仲澜之取下挂在腰间的长剑,用力的敲了敲店小二的脑门,道:“睁大你的眼珠子好好看看,我们就是南溪剑池的!今个这个房我还住定了,怎么说那三大剑地与我南溪剑池都同出一源,住他们一日客房也不打紧吧?你说呢师兄?”
陈观见笑道:“可。”
仲澜之说道:“只是不知,这三处客房,我们住哪家好?”
陈观见道:“我与北山剑谷的神秀认识,就住他的客房吧。”
翌日清晨,本想睡个懒觉的仲澜之被一阵敲门声吵醒。
仲澜之不耐烦的打开房门一瞧是个光头而且是个眉清目秀的光头,不由得怒火中烧便说道:“哪来的秃驴!敢打扰我睡觉!”
那光头却不以为意面带微笑道:“北山剑谷,神秀。”
仲澜之才忽然想起自己住的是北山剑峰所订的客房,忙打了个哈哈笑道:“原来是自家人!我是南溪剑池的仲澜之,咱们来的晚没房间了就不得以借了师兄的房间睡了一晚,望师兄见谅啊!”
神秀双手合十,道:“本是同门,自然应该。”
仲澜之说道:“我师兄陈观见也来了,睡在隔壁呢,我去喊他!”
神秀摇了摇头说道:“观见师兄早已醒来,便是他让我来喊澜之师弟的。”
仲澜之道:“原来师兄早已经醒了,他在哪儿呢?”
神秀道:“楼下。”
说罢两者便下了楼,这楼下的光景早不是仲澜之昨日来的那般冷冷清清了。此刻已人满为患,个个桌椅上早就挤满了人,唯独一张桌子上只有一个人,那个人便是仲澜之的师兄陈观见。仲澜之与神秀围着陈观见依次坐下。
仲澜之倒了一杯桌上的茶水一边喝一边问道:“这些人不会都是来寻剑的吧?”
陈观见笑道:“是。”
神秀道:“武林上有点名头的都在这客栈里,没有名头的全在客栈之外。”
仲澜之笑道:“那我也算出名了咯?”话音刚落,便从门外传来一句话。
“南溪剑池若是没名头,那这些把客栈塞满的土鸡瓦狗不是连渣滓都算不上?”
客栈里的其他武林豪客早有怒目相向之、有拔刀抽剑之、有跃跃欲试之只是当他们看见说话那人的时候都选择了暂避锋芒,不是因为他这个人而是因为那人手中的剑。此剑通身金黄,光彩夺目,一看便知全身由黄金打造。武林中用剑之人诸多,多使用铁剑制,偶有铜剑制,少有银剑制就算是玉石所制的剑也并非没有,但这用黄金制剑却真的极少,因为黄金极软与人交战极易折断,这偌大江湖中敢于在这种场合说这种话的人本就不是一般人,此人用的还是黄金之剑,那来人是谁便呼之欲出了。
那人来到神秀面前一拱手道:“西陵剑坟,陆放见过神秀师兄。”
面对仲澜之与陈观见时却是蔑笑道:“没想到南溪剑池竟然落寞成这般!小小夺剑竟要两人前来?”
仲澜之闻言,火从腹中窜出便欲发作。陈观见却是按了按仲澜之的手,笑道:“陆放师弟许久不见还是如此锋芒毕露。”
看见了陈观见的笑容,陆放似乎也收敛许多,拱手道:“见过观见师兄。”
陈观见点头含笑道:“坐。”
神秀道:“还有一人未到。”
陆放笑道:“还能有谁?肯定是徐旭青师妹了。”
忽然又从客栈传来一阵骚乱,引起骚乱的是一个虎背熊腰的虬髯大汉,原来今日客栈所到之人实在太多。个个桌椅已经塞满了人,那大汉晚来些许,早已无其他坐位便欲强抢。陆放见了便大笑道:“哈哈哈,那人胡子如此可笑。”
那大汉闻得笑言便奔向陆放,问道:“有什么可笑?”
陆放冷笑道:“我笑你不懂先来后到!”
大汉闻言也笑道:“你笑我不知先来后到,我却笑你不知方圆。”
陆放奇道:“你又怎么知道方圆了?
大汉道:“天为圆,地为方。师为圆,弟子为方。你也只不过占了你师门的便宜所以方才成了圆。”
神秀合十道:“这位施主此言有理。”
陈观见亦微笑道:“可坐。”
陆放见那两位发话了都发话了也没辙,道:“那就随便你了。”
大汉大笑道:“南溪陈观见北山神秀都说让我坐,那我便不客气了。”刚欲坐下,只感觉脖子一凉,忙急身跳起使了个鹞子翻身。只见原来整洁如面的桌子上多出七道长痕,看见这七道长痕,陆放拍手笑道:“师妹总算来了。”
这七道剑痕的始作俑者原来是一长发及腰束之背后的女子,那女子道:“他们让你坐下了,那我该坐哪里呢?”
大汉怒道:“看来你也不知天圆地方?”
女子冷声道:“我的剑下何人不方?”
大汉道:“刚才让你使了一剑也不过尔尔。”话音才刚落大汉的虬髯转眼之间便作了天女散花全部飘然落下,而大汉的下巴早已经光秃秃了。
大汉刚自惊醒,摸了摸光洁如镜的下巴,羞的满面通红,愤而离去。
女子坦然坐下,道:“东岳剑林徐旭清。”
神秀道:“既然四剑地之人都已经到齐,那么诸位师弟师妹想必都是为了一样东西而来吧。”
陆放道:“师兄尽说些废话,不为了那驱邪剑难道还来这喝西北风?丑话先说在前头,那驱邪剑我是志在必得。”
神秀问道:“师弟可知那驱邪剑是何物?”
陆放道:“自然知道,那驱邪剑是那十把剑中排名第八的那把。据说其余九把剑无一不是杀人利器,唯独这一把据说是有生死人肉白骨的医道之剑若是掌握了此剑连地狱的阎罗王也愁三分。”
神秀道:“既然师弟知道此剑来历,乃是一把救人之剑为何还要争抢此剑?”
陆放“呵呵”一笑道:“听这意思是神秀师兄要我放弃这驱邪剑?那我现在就告诉你,不止这排名第八的驱邪剑我要!剩下那九把剑我也全要了!我得到之后要将他们亲手砍断!用我手上这把金刚剑砍断!我要证明这世间上没有剑在比我这把金刚剑锋利了!”
女子徐旭清听闻冷笑一声道:“你要这驱邪可要先问过我东岳剑谷。”
仲澜之也说道:“诶诶诶!你们都说要,我们南溪剑池可也要!师父说了这剑我要是带不回去,我跟师兄就屁股开花。”
陆放冷笑道:“你们南溪剑池倒是狐贼,派了两人过来。到时候争抢起来可别怪我剑下无情,伤了同门之谊。”说罢扬长而去。
神秀叹道:“这驱邪不过是一把救人之剑,竟然也有这么多人想要得到。”
仲澜之起身道:“人心不足蛇吞象,管他能不能杀人只要好东西谁不想要呢?竟然都没有联手的意思,那我跟师兄就先行告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