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诉我什么?”安德看着一旁的伊利亚特,一脸困惑。
“有关混沌魔族的起源……我确实应该早些告诉您。事实上,最早的混沌恶魔就是通过类似强制晋升的方式创造的。”伊利亚特眼睛看向回廊外升起的浓烟,沉沉的说道。
“那是在‘末日之战’中期,人类逐渐挽回了刚开战时的颓势,并开始在各个分战场上全面转守为攻。他们推崇种族灭绝式的作战方式,对待魔族成员毫无怜悯,两年内便将战线推进到了魔族的国度领土之内。
“绝望的气氛很快开始蔓延,为了挽救战局和整个种族,当时的最高层祭司团体提出并实施了一个激进的计划,创造出了特性最为特殊、战斗力也最强的‘魔族第十四天命’——‘混沌’。”
“在战争中后期直到终战的十余年时间里,数以百万计的魔族战士们自愿献出灵魂,通过特殊仪式晋升为了‘混沌’……坦白说,这整个计划并没有预想中那么顺利,参与其中的同胞们虽然可以保留部分理智,但依然不能与内心中强烈的杀戮欲望相抗衡。他们最终都失去了原本的自我,扭曲成了可怕的怪物,无一例外……”
伊利亚特不忍回忆悲惨的过去,长叹一口气后继续说道:
“但是,另一方面,混沌恶魔在战场上的确所向披靡;他们既拥有那属于自己的狂乱而暴虐的作战方式,也会有选择性的服从来自最高指挥层的战略调动和战术指导,以便‘更好的’对人类宣泄刻骨的仇恨。我们最终没有赢下‘末日之战’,这是毋庸置疑的;但从客观的角度讲,混沌魔族的出现使得我们不至于彻底输掉它,不至于被古人类灭族……”
听完安德对于那段失落历史的讲述,偌大的中枢塔圆厅中一时鸦雀无声。
“每个噩梦都有自己的主人,”长久的沉默后,安德开口道。
“而我们必须为之付出救赎。”伊利亚特接了一句。
安德苦笑了一声,身为人类穿越者的他,需要付出的恐怕并非救赎,而是直面人类黑暗命运的勇气。
欧贝斯特站在安德身后,全程听完了他和卡莲、伊利亚特以及真身为恶魔的林奇少校之间的对话。
其中的内容他只听明白了一半,但这有限的信息仍然令他一时难以消化。
他做梦都不会想到:霜岩堡中的恶魔献祭事件,竟然会与那场传说中的“末日之战”牵扯上关系。
中枢塔墙外的回廊上,士兵们看着下方的火光,显得有些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是好。先前与林奇上校那场战斗里,这些经验丰富的战士们毫无抵抗之力。
欧贝斯特清晰的认识到:在这场家乡生死存亡的战斗里,能够左右战局的却不是人类,而是之前被人类恐惧并厌恶的恶魔……
此刻,圆厅中渐渐沉寂了下来,远远只能听见塔下的打斗声和房屋因剧烈燃烧而垮塌的声音。
塔下的城区中,双胞胎姐弟正在尽力牵制林奇上校,这两名魔族战士就是目前抵挡在霜岩堡人民面前的唯一保护屏障。
欧贝斯特望向他那些手下,他们中的许多已经命丧黄泉,还有更多人身受重伤,倒在战友的怀里,无力而虚弱的呻吟着,随时可能断气。
他深吸一口气,走到安德和卡莲跟前,问道:
“你们会继续与林奇……我的意思是那可憎的恶魔战斗,直到击败他,是吗?”
“是的,他的魔族真名是罗赛特。”卡莲抬起没有在仪式中使用的另一只手,示意他不要再靠近,“但你刚才想必也看得清楚,我们暂时缺少足够的实力。”
欧贝斯特几乎不可见的点了下头,“那么,在这个‘晋升仪式’之后,安德先生是否可以……复活我那些阵亡的士兵呢?”
“真的很抱歉,”安德看向他,“我不认为自己会获得起死回生的能力,没人欺骗得了死亡……”
他话锋一转,继续说道:
“但至于那些受重伤将死的士兵,我确实有方法救治他们。”
“什么方法?”欧贝斯特急切的问。
安德淡淡一笑,“你应该猜得到的,当然是通过魔族契约,我需要有人自愿献出灵魂。”
“你可以拿走我的,是我的顽固的自欺欺人害了他们……”欧贝斯特毫不犹豫的回道,“我那些手下们都是无辜的,他们都只是些毛刚长齐的混账小子,后面的人生还很漫长,我……”
“可以……”安德肯定的回复道。
“不行。”卡莲立刻否定了安德的想法,“灵魂契约确实可以以生命为筹码进行交易,但普通人类的灵魂力量是很有限的,您的获取无法弥补为救治他们所支出的能量,这对接下来的战斗不会产生任何帮助……”
她使劲摇了摇头:“以现在的局势来看,这是极端不合逻辑的。”
“但我已经决定了。”
安德说着打了个响指,契约文书伴随着地狱的火焰浮现在了上尉的面前。
“我需要你的灵魂,至少在击败敌人之前是这样。”他对欧贝斯特说道,“那之后,你可以自由选择是否将其取回。具体条款都在你面前那份文书中了,同意的话就按个手印,我猜你应该是识字的……”
欧贝斯特回望了一眼那些此刻都在注视着他的下属,随后从容的脱下金属手甲和衬里皮手套,大致扫了一眼契约条款后,便毫不迟疑的按下了拇指。
“也拿走我的!”不等安德宣布“成交”,一名士兵手提长矛走了过来,“前提是你要向我保证杀掉林奇。比起被那些虚伪的教会杂碎控制,我宁愿自己的灵魂交给欧贝斯特长官所信任的人。”
安德看着他,露出了极细微的笑容。
“还有我的……”另一名士兵用盾牌支撑身体,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他先前在战斗中断了一条腿,“我不想变成瘸子,更不想……变成那些傀儡怪物!”
“还有我的。”一位年长些的剑士也走上前来,“你需要力量不是吗?那就拿走吧,拿走我的灵魂去保护我的家乡!”
他转头看了看自己那些年轻的战友,略显无奈的说道:“我从来不是一个懦夫,你们这些混蛋家伙都清楚这一点,但我真的没办法对付那头地狱来的怪物。”
“老乔治说的对,我们不是怪物的对手……”
“我们都应该把力量借给那伙陌生人,赶在一切都太迟之前!那恶魔会杀掉庇护所中的所有人,我爸妈的房子可就在这附近!”
“是啊,这是唯一的办法……”
在欧贝斯特的“带动”下,在场的士兵们很快便把安德围了个里外几层。
安德快速计算了一下,连同欧贝斯特在内,共有45人愿意献出灵魂,前提是安德一伙人必须为拯救霜岩堡而战。
在卡莲诧异的目光中,他再次用尽量通俗易懂的语句解释了灵魂交易条款,随后召唤出了契约文书……
四十五份契约同时出现时的地狱焰光,将整个大厅都照的明亮无比,这是卡莲此生都从未见过的景象。
“这下应该可以‘回本’了,不是吗?”安德微笑着对她说道。
“我必须承认,在我所有见过或听说过的恶魔之中,您对人类的理解是独一无二的。”卡莲从惊讶中回复过来后,尽量压低着自己的声音,“长久以来,我们只是将注意力集中在他们品性中的瑕疵和弱点上,以创造出签订灵魂契约的契机,极少注意到:即使在这些普通士兵身上,也会有如此的……闪光点。”
那是因为我也算是人类啊……安德差点脱口而出。
“也许这就是我的运气吧……”他最后避重就轻的说道。
契约签订完成后,其附带效果也很快体现了出来。
“我不知道您具体做了什么,安德先生。”欧贝斯特双手叉在腰间,满脸惊奇,“但我那些重伤手下们的伤口都愈合了,剩下的也都感觉到了……体力的增长。”
“鉴于这一点,我计划带领他们再次投入战斗,”他掂了掂手里的阔剑,“你们对此有什么建议吗?”
“别跟罗赛特正面冲突。”卡莲回道,“即使你们再怎么被‘书记官’的力量强化,也不会是他的对手。士兵们可以帮助疏散庇护所居民,尽量减少伤亡。此外,罗赛特肯定暗中将一部分平民转化为了自己的傀儡,你可以试着猎杀它们,那些尸傀的弱点在头部。”
“莱纳德,带你的人去协助欧贝斯特上尉。”安德闻言,对这位新上任的逐光者司令官吩咐道。
王国军的火力很可能不足,逐光者手中的电磁步枪刚好可以补足这一点。
“是!”莱纳德立刻重新整队,带着自己的人朝大厅外走去。
苏娜见状,也想前去帮忙。
“等一下,超凡者小姐!”正在主持仪式的魔族“祭司“”中途叫住了她。
卡莲先是停顿了一会,随后对她说道:
“其实,以安德先生现在所拥有的灵魂数量,我可以直接将他升上三阶。届时,可能需要借用你的力量,以尽可能的掌握接下来一战的胜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