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城池之中已经待了两个月,修炼没有丝毫落下,音律水准更上一层楼,有的时候会有些许自恋,这音律水平,若是让别人来听,绝对会让人眼前一亮,虽然没有按照乐章弹奏,足以给人想要的意境,这是行走给他带来的好处,这么多年的行走,离可以自豪的说一声几乎所有的感情都已经他都已经经历过,不管是绝望,还是喜悦,亦或别离时的伤感,还是新发现一条道路的希望。
心中一直有缺口,只是越来越小,小到几乎只有芝麻大小,只是再难以修复,曾经尝试用药调理,或是按照那个东西所说的,修炼,不断的修炼,那芝麻大小的缺口,始终没有消失,不知什么是心病,到了某些时间,心中总是隐隐作痛,以至不敢在夜晚和人多的地方过多停留,或许某一眼,即会触景生情,自从上一次释放,再不敢表露真正情感,压抑,不断的压抑,克制,无尽的克制是离每日的必修课,看不出来什么,担子却已非常重。
停留两个多月,新的消息早已经打听清楚,什么哪家的公子少爷天资纵横,什么哪家的千金小姐舞姿绚丽,都是些杂七杂八的消息,再有就是哪个门派出事,哪个门派要广收弟子,哪个门派和哪个门派起了冲突,没有任何作用,现在看起来没有作用,凡事可以打听到的,全部打听。
进入这个世界已经不知道有几年,很长一段时间的隐世,时间已经忘记,只是记住了过节,过节,只是一个人过,那个东西不在身边,老人又早已离世,孤苦伶仃一老翁,不见熟人来相伴,只一杯清茶,一曲琴音,回忆几分,再朝地躬拜,老人是埋在地里的,那这地面就有了老人的影子,脚踏在上面,倍感温暖,好似老人在用布满老茧的双手温着幼儿那双被冻僵的双脚。
锁住这有了些许人气的院落,收拾行囊,又要继续行走,离是幸福的,也是苦难的,哪个人也是,慢慢的沿着大街走,没有抬头,弓着身,却也不会迷路,不就走出城池,城池外,古树林立,或许有百年之后,有谁会在意呢,还有那不时泛起灰土的小道,深深的插入城外的树林当中,连接的,会是另一座城池,没有官道,这是商人们日日踩踏出来的,或许付出了很多代价,死了很多的人,经历了很长的时间,才有了这不过百二十尺的小道。
整整背囊,离缓慢向未知的前方走去,没有走尚道,商道上,两个商队护送着自己的东西,不喜跟随,亦不喜攀谈,更不喜知道前方的一切,自己探索的,才是最美好的,那种发自内心的惊喜,如同毒药一半,深深地侵蚀着离的心。
慢慢的向前走,这些天,各种异兽,各样的人,都见过,明明是偏僻小道,甚至还在深林之中,依旧能遇到那些所谓出来历练的世家子弟和宗门弟子,其中有一个青年,样貌秀丽,而且不过二十来岁,身后却已经出现了那种虚影神像,淡金色的,脚那里有点黑,不是太过明显,明明二十来岁,给离的感觉比那时候拼命才杀了的那个匪盗还要危险,不过,这青年待人温和,遇谁都一脸笑意,离很是喜欢,没有过多攀谈,都是道友,却非一个世界之人,各有道路可走,无需过多干预。
再走,又遇到一群女子,背剑举刀,颇有巾帼之色,尤其那手拿火红鞭子的,似乎是这群女子领头的,一身劲服,扎着马尾,很是干练,说话做事,虎虎生风,说话之时,底气十足,有种小老虎的架势,这女子,是离之前从不曾见过的类型,女子胜男儿,一身的实力,和那青年相差无几,匆匆一瞥,那女子正在鞭打一只狼性异兽,皮开肉绽也不停留,骇的离直呼世间竟有如此疯野女子。
还有一小萝莉,似是大家族里的千金,不懂人情世故,只这群人相处了半个月之久,其实就是离迷路,迫不得已之下寻求帮助罢了,那小萝莉身旁十几狠人,散发的气势皆比之前那青年和那女子要浓厚几分,对那小萝莉也甚是上心,只要外人稍稍靠近一点,那铜铃眼睛就恨不得杀死个人,这小萝莉也有些许刁蛮,并不是特别大煞风景,修为也实属强劲,让离有些再次有些赞同那个东西说的话,离的天资不过是地上小草,还是将死那种。
一路走来,三三两两结伴之人,或是历练,或是为了生计,人群之间的明争暗斗,亦是看的心中无痕,你死我活,不过修炼者之间约定俗成的东西罢了,那个东西就曾经说过,踏上这条路,要有死的觉悟,离早就做好准备,所以死了一次,只是没有大机缘,无人有离重新来过的机会,死了就是死了,适当的聪明点,总是会有或多或少的好处。
接近了下一个城池,他是跟着一个小商队走的,一个人走,迷路次数实在太多,好多次遇到无法解决的异兽,有好多次濒临死亡,只能结伴,做为报答,自然是要做商队护卫的,他的实力,在这小小商队之中,已是中上之资。
决定了新开始,离面对近在眼前高耸的城墙,眼中的,是期待,迷茫,或许还有一些恐惧,恐惧,来源于未知,面对陌生人,总是会有一种避世感,真有那种人们常说的自来熟,见人搭话,或是硬着头皮,掩饰内心的恐惧,或是有未知目的,这目的或许是好,或许是坏,谁能说清道明。
与商队道别,其实也不必要,只是出于礼貌,租一间小院落,继续修行一番,一年半载的行走,总是要有一段时间歇息,几天,几个月,甚至几年,不过一个人,无甚掣肘。
无弦琴飘落,现在的无弦琴,似是被那把由石变铁的刀感染,琴身上,也有些许血色纹路,只是黯淡无光,不似那刀上血色,夜晚会散发殷红光芒。
琴音响起,离闭目静思,睡眠,好像很久没有过了,只是这一觉,睡得很是舒服,还做了梦,梦中,有老人,有那个东西,有锦翠楼的伙计,还有琉。
老人和蔼可亲,那个东西依旧很神秘,每次出现依旧悄无声息,离去的背影让人觉得有点酷,锦翠楼的伙计们整日忙忙碌碌,脸上也不见丝毫疲劳,还有琉,舞蹈依旧很美,好似天仙。
离和他们快乐的在帝都生活着。
后来,老人离世了,很伤心,送走老人,那个东西又悄然而去,无人知其踪迹,伙计们成家立业,只是依旧在锦翠楼,琉被帝都的一个贵族公子看上,做了贵夫人,生活很是美满,离啊,依旧单身一人,不去喜欢任何一个人,就是见过的那个只一眼就令他心动的女子,只是过客罢了,那个女子会是皇妃,甚至一国之后,母仪天下。
离笑了,眼角止不住的泪,鼻子很酸很酸,想去揉一揉,不知从何出下手,坐在那张不知道陪了他多少年的摇椅上,摇着扇子,眨眼之间,浸湿衣襟。
离很老很老了,当年陪着他的一切都已消散,伙计们一个接着一个归去,他们的后人,有人经了商,有人从了军,也有人进了锦翠楼,依旧做一伙计,琉也走了,犹记走的那一日,很多人都在,有那个贵族,有后人,有亲戚朋友,有很多很多人,离也在内,回光返照之时,琉支撑着身子下了床,笑着要离弹奏一曲,她再舞最后一次,很多人,包括那个贵族答应了,于是,琴音缭绕,已至化境,琉身着华装,伴琴而舞,两人都老了,力不从心了,很多次,琴音骤止,琉亦是脚步虚浮,似要坚持不住,只是休息片刻,继续弹奏起舞,一曲奏罢,舞已尽,琉紧闭双眼,再不会醒来。
世间依旧有很多人,只是最初相识的,已经没有,整日整日的坐在锦翠楼前的摇椅上,眯着眼睛看着进进出出的来客们,或许会有人上前言语几句,却也是匆匆离去,在那摇椅的旁边,会有一张桌子,上面一壶茶,一盏杯,一碟花生粒,牙口不好,只是喝茶,花生粒,是送予路旁跑过的小孩子们的,离并没有童年,或者说童年甚至青年时期,只是一片空白罢了,或许不是空白,也许是忘记了。
看着跑过的孩子们,总是会有一些感怀,如果自己也有童年,如果没有忘记,兴许,也只是兴许,不会有遗憾了吧?
时间已经很晚,锦翠楼的灯火,已经亮起,照明了一整条街,不到凌晨,锦翠楼不会停业,太阳渐渐落下,只剩最后一丝余晖,依旧在拼命挣扎,很疑惑,明明已经要消失了,为什么还要拼命挣扎,是不舍得离去,留恋世间吗?还是看似已经到了时间,其实还没有到时间,反正明日依旧会出现,何必在意这一时半刻?
或许,真正的答案,也只有太阳才会知道了,离并不想去多想,那一壶茶还没有喝完,杯中的茶水也还剩有很多,轻轻的摇摇扇子,身下的摇椅嘎吱嘎吱的响,端起茶杯,水已凉,不适合再饮用,只是叹口气,放下茶杯,抬眼,最后一丝余晖不知何时悄然消散,看着远方的天空,伸出双手似乎要抓住什么东西,张张嘴,却没有声音,无奈放下,抬头望着远方的天际线,似乎还有一丝光亮,只是一丝,不真切,认真的盯着,什么也看不到,偶尔用余光,或许能撇到,但是,没有力气了。
闭上眼睛,似乎是睡着了,离的胸口,轻微的上下起伏,只是逐渐平静,双手无力的垂落在地上,头轻轻的歪着,摇椅依旧在响着,只是再也听不到。
……
睁开双眼,不知是第几日的黎明,或许是傍晚,天空都是橙黄色中夹杂着一点红,衣襟上,似是泪痕?不敢过多言论,琴音依旧在飘荡,心中有些许的痛楚,是什么原因已经忘记,做了一个梦,梦中内容已不太记得,只是感觉很伤心,不然心中为何会有痛楚,洗洗脸,看着镜中的自己,有些不太真切,若镜中的那个人真的就是自己,为何眼中竟会带着笑意,还有那略显憔悴的脸色,明明刚刚睡醒,还洗了洗脸,为何还会憔悴?
摸摸脸颊,镜中那人和自己的动作一样,突然感觉有些恐惧,转身离去不敢再看,将头没入水缸中,屏息而浸,修道者有屏息之术,可长时间不呼吸,但实力低微,依旧是需要呼吸的,待得胸口憋闷,猛地抬头带起片片水花,大口大口喘着粗气,静下心来,又是失声痛哭,不知何以至伤心之处,心中隐隐作痛,直教人想剖腹挖心,捏碎这心才好!
原来又是天亮,站在屋顶深深地吸着空气,郁闷一扫而空,那个东西说,一天要比一天好,后来,离自己又添了一句,不仅要一天比一天好,还要把每一天都看做一个新的开始,昨天的一切都要忘记才好,这样,修行,或许才不会累吧?
要添置好多的东西,比如疗伤用的药,在外修行好多次吃亏,身上很多伤疾依旧没好,那个东西说过,修炼之中,遇到争斗难免会受伤,如果不及时治疗,就会留下暗疾,暗疾一多了,轻则阻碍之后的修行,重则会害人性命,很是难办,离就有暗疾,所以要趁这些时间做些药浴来为自己疗伤。
还有地图,出门在外,不带一份地图,总是要迷路,这点离很有体验,想想那几个偶然间遇到的异兽,若不是那些异兽对离不感兴趣,或许就不会走到这里。
……
再过几日,或许又要离开,身上很多伤疾已经痊愈,无病一身轻,坐在屋顶,轻轻的拨弄着无弦琴,琴音渺渺,似谪仙人一般,纵是那城中修士,灵识扫过之后,再次出现,已是恭敬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