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说是为了你,你可信?”他凝着她,目光灼灼。
白九九被那突然深情起来的目光看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抖了抖身上的疙瘩道:“你可别给我戴高帽了,我一个现位面来的小菜鸟,哪能劳您的大驾。”
无极回过头去,不再说话。
气氛陷入一种诡异的沉默,白九九顺了顺散在耳侧的长发,竟一时词穷,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来缓解这份尴尬。
不知多久过去,无极站起来:“去趟极渊之底。”
“去干嘛?”
“撬坟。”无极飞身跃上台阶,白九九“啊”一声,赶忙跟上。
他们到极渊之底时,那具棺椁已经沉了下去,无极重新打开机关,棺椁再次缓缓出现,白九九想不通无极要什么,她还未问个清楚,忽见无极将棺椁的棺盖掀了起来放到一边。
这种行为堪称对死者的大不敬,白九九没想到无极竟然会这么做,一时间意外至极。
“我以为你开玩笑的,你还真撬坟啊!你这么做,死者英灵在上,会怪你的。”
无极嘴角冷嘲:“一千年过去了,她却从不入梦,她若是怪我,或许我还能梦见她。”
白九九惊讶。
无极看起来就是无情无欲的人,听他的意思,怎么感觉对这衣冠冢的主人十分怀念的样子,兴许这人是他的过命至交吧,白九九想。
“可是你没事撬人家老窝干什么?人家不入梦,你就撬人家老窝来泄愤啊?”最后这句不过是白九九随口胡诌的,无极绝不是那种无聊到撬他人坟墓来泄愤的人。
白九九没有得到无极的回答,也不多问。
棺椁里的东西并不多,只有一套头面和一套绯红的嫁衣,那头面一看就是非富即贵之人所戴,嫁衣更是做得精致,不知道是用布料和丝线缝制的,在夜明珠幽暗的光华下微微反光。
“这套嫁衣,真漂亮啊!”白九九感叹,千年过去,竟然依旧如新,简直令人惊愕。
像她这种人,这辈子估计也只有瞻仰瞻仰这种嫁衣的份儿了,好在她生性乐观,觉得能瞻仰也是不错的,还有好些人连瞻仰的资格都没有。
但是……
白九九眯起眼睛,细细打量着那套嫁衣,越看越觉得……眼熟。
“我怎么好像在哪里见过这套嫁衣?”她自言自语,“莫非是曾经做梦梦见过?”
无极深深地看着她,眸间划过一抹沉痛,陷入沉思的白九九没有看见。
忽然,一道细微的白光从头面里飘出来,在嫁衣上来来回回的飘荡,白九九的注意力立刻被那道白光吸引了过去,她也不知怎么的,大脑的思维突然就散了起来,目光完全无法从那道白光上移开,甚至想伸手去感受一下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无极静静地看着,没有阻拦。
就在白九九的手触及到那道白光的瞬间,白光忽然在白九九的指尖消失,与此同时,白九九的大脑里传来一阵针扎般的疼痛。
她猛地收回手,去摸自己的后脑,那疼痛来得快去得也快,她的手还未到,痛感已经消失,她摇了摇脑袋,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我怎么了?”她问无极。
“你怎么了?”无极非常敷衍地反问她。
“我刚刚看见一道白光,然后我伸手去摸……”白九九的话顿了顿,一副匪夷所思的样子,“我怎么会伸手去摸呢?这不应该啊!”
“然后呢?”无极追问。
“然后我刚摸到,那白光就突然不见了,我就感到脑袋里有针在扎我。”白九九觉得周围阴气阵阵的,刻意压低了声音问无极:“我是不是中邪了?”
无极的语气十分肯定:“没有。”
无极救了她那么多次,当然不会害她,他说没有白九九自然相信,她再次甩了甩脑袋,见无极若无其事地将棺椁合上,暗道:“这位无极公子真是吃饱了撑的!”
电光火石间,白九九忽然想到一件事,她指着缓缓合上的棺椁问道:“这位是在出嫁那日见鬼的?”
无极低头瞥她。
白九九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有些出言不逊,可又想,与无极撬人家老窝相比,她这嘴皮子上的功夫实在不值一提。
但白九九还是改了说法:“实在出嫁那日去世的?”
无极点头,算是回应。
“谁跟她那么大的仇恨啊,专挑人家出嫁的那日下手。喜事变丧事,死的还是自己,这姑娘也太可怜吧,可悲啊,分明应该是享受美好人生的富贵女,偏生就……”白九九说不下去了,越说她越觉得那悲伤之情好像能传染似的,让她也忍不住为这位亡者哀恸起来。
“那她未婚夫呢?”白九九好奇心被勾了起来,“是不是也死啦?”
“没有。”无极言简意赅,面目冷然。
白九九已经对他天生的死人脸习以为常,也不在意无极的冷漠,脑海里不自禁地冒出了电视剧里演的那些无数恩怨情仇,开始自说自话。
“她死了,她未婚夫却没有死,她一个人孤零零地上路,岂不是更可怜?”白九九哀叹,“等她见到孟婆,还得孤零零地喝孟婆那苦水似的汤药,哎!”
见到孟婆么?
无极想说她根本见不到孟婆,因为她死的时候,粉身碎骨,魂飞魄散,连个完整的一魂一魄都没有,如何能到黄泉路,如何能喝孟婆汤?
无极到底还是没有说,他问:“倘若是你,你会希望你的未婚夫跟你一起去死吗?”
这真是个尖锐的问题,白九九活了十六年,不知道情爱的滋味,她无法理解电视剧里那些分手就自杀的人脑里到底装的是什么渣滓,自然无法准确地回答无极这个问题。
她摇头:“我不知道,我又没爱过人。”
无极眼里划过失望。
棺椁渐渐沉下去,四周恢复原样,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白九九发现他们又面临了一个新的问题,她问无极:“守渊人封住了洞口,我们要怎么出去?要不,你一掌劈开?”
“劈开洞口,要耗费我三成功力。”
“耗费的三成功力还会回来吗?”
“会,但是需要时间。”
“那你怕什么?”白九九翻了个白眼,“我们总不可能一直被困在这里吧?会饿死的。”说完,她的肚子非常应和地咕噜噜叫了几声,声音十分洪亮,无极就是堵上耳朵也能听见。
他想说什么,但见白九九一脸期待地望着他,又是一副快要饿晕的衰样,到口的话就无声无息地咽了下去,他道:“走吧,我们出去。”
白九九欢欣鼓舞,然而,倘若她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只怕就算是打死她,或者将她放在火堆上烤,她也不会嚷着要无极强行冲开洞口。
临近洞口,无极让白九九后退,龙吟剑出鞘,发出一声长鸣,在他的手中卷起风暴,以雷霆万钧之势轰然朝洞口刺去。
这一剑的威力可谓惊涛骇浪,白九九只听耳边忽地传来一声炸响,再看去,洞口已有天光射进来,然而,龙吟剑回鞘时,无极的身影却猛地晃了晃。
二百五般的白九九只以为自己眼花,飞身跃到无极面前就催他走,视线朝无极脸上一瞥,这才发现他的脸色再次白得像鬼,白九九大惊失色。
“你怎么了?”她赶忙扶住无极的手臂。
“无事。”无极低声回答。
他的声音十分缥缈,有气无力,白九九还未见过无极如此虚弱的模样,哪会相信他的“无事”,清秀的眉毛皱成两条毛毛虫,低声说:“这里还有守渊人,我们还是快走吧。”
无极忽地拉住她的手腕:“走不了了。”
没有料到这种情况的白九九有点懵:“你现在打不过守渊人?”
无极摇头。
“那为什么?”白九九不明白。
“自然是因为我们到了啊!”一声尖锐的说话声乍然传进白九九的耳膜,下一刻一具人头兽身的尸体滚落到白九九面前,她吓得倒退一步,定睛看去,竟是已死的守渊人。
刚刚还生龙活虎的怪物转眼就变成了一具冷冰冰的尸体。
白九九的心像是被棒槌打了几棒,闷闷地难受。
紧接着三道人影出现在洞口,站在中间的那个就是那日侵犯三界旅店的梼杌主。
“这个没用的东西,临死竟然还想为你们打开极渊之门,哼,哪儿那么容易。”梼杌主张着血盆大口,刺耳的笑声在整个极渊回荡,“我今日倒要看看,只剩下四成功力的天族太子,如何从我魔族三主手里逃脱!”
天族太子……
难怪守渊人称无极为殿下,难怪无极听自己叫他名字会那么惊讶,想必这世上叫他名字的人寥寥可数吧,兴许在他眼中,她根本不配叫他名字。
“你数学是体育老师教的吧?我家公子冲开极渊之门只耗费了三成功力,还剩七成,对付你们这三个魔族的大妖怪绰绰有余。”白九九怒气冲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