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非楼一怔,抬眼看着郁凝微红的眼眶,烛光摇曳下,她的面色依旧苍白,清丽的面容衬得一双潋滟凤眸更加晶亮无比,他一时间竟有些窒息。
“凝儿,别这样,我不会给你带来困扰,就让我远远地看着你,好吗?”花非楼看着她的严谨,用最温柔的语气,近乎哀求一般。
浑身一抖,郁凝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花非楼,不是说他风流放荡,嬉闹纨绔吗?可是眼前这个满脸悲伤颓然无助的男子又是怎么回事?
还有,自己心里不是一直追随温穆飏的吗?为什么看花非楼这样,心里会莫名的痛?是因为自己伤害了他于心不忍吧?毕竟他深夜送药,自己应该感激他的不是吗?应该就是这样的!
郁凝胡思乱想着,心里找出种种理由来解释自己的慌张和心痛,似乎一切都是合情合理,可是似乎一切又不能说明问题。
看她不说话,茫然的黑亮眼睛紧紧地盯着自己,花非楼一时难以自制,缓缓伸出手,却是僵在了空中,他自嘲的笑了笑,还是将手放了下来。
“你就当没有看到我就好,我只是在远处,不会给你带来麻烦,早些休息吧,得了空我会再来看你。”
花非楼起身,一步步往外走,他没有回头,但是他知道背后郁凝却是在看着自己,一阵风吹进来,烛心猛地晃了几下,屋内早已没有了花非楼的影子,连带着,还有刚刚郁凝喝水的杯子也不见了。
“师兄真是好兴致,圆月不赏偏偏来赏这弦月!”墨潋拎了一壶酒扔给坐在屋顶的花非楼。
花非楼也不客气,接过来直接扔了盖子,仰头灌了起来,清冽的味道似乎让他清醒许多,转过头看着墨潋,一改往日的浪荡样,认真道:“能不能放过她?”
墨潋抬头看着高高挂在天际的月光,唇边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道:“什么事都瞒不过你,可是……你明明知道答案,便不要再强求我了。”
随着咕咚咕咚的几声,花非楼又猛然灌进去口,他使劲地擦掉脸上的酒,道:“你的事情,还有好长的路要走,能不能……先走其他的路,这段时间,不要伤害她?”
看着他的样子,墨潋竟有一丝怔楞,这似乎不是她所了解的花非楼,只是,这似乎才是真正的花非楼。
盯着他片刻,墨潋稍稍思索,道:“这段时间,若不是她先范我,我答应你不会动她,但是,若她对我出手,那我便不能保障了!”
花非楼转过头看着墨潋,夜色笼罩下,墨潋倾城的面容更添了一层柔和,虽然依旧带着清薄的冷意,但是却让花非楼绽开一个笑容,他站起身,白衣翩飞,迎着月色而立,一瞬间便消失融进了这无边的黑夜。
一大早,婉瑜郡主便兴冲冲的到了清越小筑,墨潋向来晚起,听得院外嘈杂也就醒了,屋里听得一声轻唤,素儿也不顾拦着婉瑜郡主,赶紧拿了东西进去服侍,另外院子里的铃铛上前请婉瑜郡主现在院子里茶亭坐着等。
“铃铛姐姐!”婉瑜郡主清脆的喊了一声那丫鬟,铃铛转过身,恭敬地走到婉瑜郡主面前,婉瑜郡主扬起眉毛,笑道:“墨潋姐姐一直都是这样晚起吗?”
听她这样问,铃铛面上一红,崇天的女子以温婉贤惠为贵,各家都是天蒙亮便起床,给府里老人夫人请安,之后才是吃早餐,墨潋这样,确实是很少见,见婉瑜郡主问,铃铛一时窘迫,脸就红了。
“夫人向来习惯如此,再说得了王爷的特许,夫人并不需要给两位王妃请安,夜里看书久了一些,早晨便多睡一会儿,郡主请耐心稍等片刻。”铃铛算是敷衍地回答了,转身端上早上沏好的茶。
婉瑜郡主“哦……”了一声,也不再多问,片刻见素儿掀开帘子出来,这才跟着她进了屋里。
“墨潋姐姐!”婉瑜郡主一进屋清脆的喊了一声,见墨潋已经收拾妥当,几步走到墨潋身边,黑亮的大眼睛中带着浅浅的笑,看着墨潋,婉瑜郡主脸上的笑意更浓,笑中更是带了几分得意。
墨潋看着她,唇角勾起,缓缓道:“怎么,这几天只管着出气,心里可是畅快了?”
面上一红,婉瑜郡主抓着墨潋的袖子,眉眼之间笑意不减,道:“这才几天,我小小惩罚她几日也算不得什么,她可是打压了我这么多年呢。”
墨潋眉毛扬起,如波的水眸微微弯起,盯着婉瑜郡主的笑脸,唇角勾了起来,道:“这么说,你还已经同意清歌郡主了?”
婉瑜郡主顿了一下,点点头,道:“昨日松了口,这几日她每天都来找我,我戏弄了她几次,也不好让她太惨,就同意了,横竖能不能拿到画还得看她的本事,只是,我不明白墨潋姐姐要的那个东西是什么……”
墨潋见婉瑜郡主低着头苦苦思索无果,不由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道:“珍奇无比,世间少有,要有囊括天地的大气,还要有气吞天地的磅礴,这件宝贝,婉瑜不是每晚都能看到吗?”
墨潋最后一句“必须要有情才能得之”没有说,有些事情,还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再者像婉瑜郡主这样心思单纯的孩子,让她知道得太多,也不是一件好事。
听得墨潋的提示,婉瑜郡主眼睛一亮,道:“是月亮!”
见墨潋含笑没有否认,婉瑜郡主眼中多了一丝惊讶,道:“这样一来,清歌岂不是根本拿不到那幅画?”
说话间,婉瑜郡主眼中的光彩稍稍黯淡下去,似乎有些担心,道:“清歌这几天都快急疯了,上次我们几个人一起进宫,太后又借机训斥了她一顿,其他人现在都疏离她,若是真的拿不到这画,是不是……”
婉瑜郡主接下来的话没有说完,转而眼底带着哀求看着墨潋,似乎这是发生在自己的身上一般。
墨潋心里一动,只知道这个孩子心思单纯,却不想她竟然为清歌郡主求情,她心里对清歌有怨恨,可是出了心里那口气,她倒是并不记仇。
想着,墨潋不由苦笑,或许,婉瑜郡主这样才是纯善,自己,如今只留了阴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