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裳这个觉睡得很沉,整整一天一夜。
其间竹清尘进来看了一眼,见她睡得香甜,没舍得叫醒她,离开的时候吩咐人不要打扰她。
华裳醒来的时候没看到他,就直接去了客栈大堂。
客栈大堂在一楼,主要是用餐的地方。
一楼大堂人不少,热闹却不混乱。
华裳注意到,打杂的小二走路脚底生风,十分轻盈,他们中规中矩地向每一桌客人服务,店内的客人三六九等,面对他们的时候,位卑者收敛了自己的粗俗无礼,位尊者藏起了自己的蛮横娇纵。
华裳着一身白色衣裙,领口与袖口处绣了几枝藤蔓,裙摆一大片彼岸花竞相绽放。
清雅中带着明艳的衣裙,偏偏华裳懒洋洋地站在那儿,愣是穿出了一身随性。
是高贵,万事不惧;是底气,无须刻意营造形象;是自信,展现个人风采;是实力,高深莫测,不好惹。
华裳下楼的时候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见她孤身一人,也有精虫上脑的丧失了思考的能力,不远处已经有人起了坏心思。
“这姑娘,长得天仙似的……”眼中藏满了不怀好意。
同行那人与他相视一笑,不过他明显有理智的,努嘴提醒:“在这个地方,你可别乱来。”
先前那人摆摆手:“知道了知道了。”
华裳见惯了各种不怀好意的目光,接过跑堂的小二送来的一盏茶,就淡定地喝了一口。
小二见着这么美的姑娘又被地头蛇盯上了,有些惋惜,忍不住低声提醒:“姑娘,出门在外,万事小心。”
他下巴一抬,指向大堂中的一桌:“那一桌人,是青城大家族的后辈,平日里为非作歹惯了,今日看到姑娘,怕是起了坏心思,姑娘请尽量不要单独出行,保重安全。”
华裳微微偏了偏头,笑了:“你不怕他们?”
小二也笑了笑,却是带了傲气:“凤鸣客栈的人,不是他们能动的。”
这是实话。华裳突然有些好奇这客栈背后的主人了。
倒不知这客栈背后的主人有怎样的势力,让一家小小客栈中的普通小二,青城大家族子弟都得盘着。
华裳道:“客栈主人,势力果然非同寻常。”
那小二仍旧只是一笑,这次却是不谈论其他了。
这人虽然未必见过客栈背后之人,言行中可见对那人的崇敬。
果真,好奇得紧哪……
小二言尽于此,就又悠悠然离开,继续去了下一桌。
凤鸣客栈果然不是一个简单的地方,华裳一人坐在这里,许多人硬生生打消了前来搭讪捣乱的心思。
华裳一人坐在这里,漫不经心地四顾左右。
每一桌的人都规规矩矩的,一副良民模样。
没什么稀奇的。
正要收回视线,突然见到一人走向柜台边,掌柜的抬起头,立刻起身。
华裳听不到两人说了什么,只看到掌柜的恭敬垂首,把位置让给了他,然后自行干其他事情去了。
那人“啪”一声将算盘摆在柜台上。一只纯金打造的算盘,他随意地拨动着,算盘珠子在他的手下哗啦啦地转动,而他另一只手飞快地翻动手边的账本。
华裳只觉得这一幕赏心悦目得很,多看了一会儿。
那人突然账本一扔,手中的算盘珠子哗啦一声响,抬起头来。
这时一张十分特别的脸映入了眼帘。
华裳只感觉眼前有一朵向日葵缓缓绽放,温暖、明朗、阳光、活力……
接着就见着这朵花突然从地里跑了出来,摇曳着一身的橘黄色花瓣,他三步两步就走了过来。
“姑娘方才一直在看我。”
这是肯定句。
“刚才姑娘叹了一口气,似乎是我有什么地方处理不当,姑娘还挺……不满意?”
平日里他也不曾这般斤斤计较,只是这姑娘本身长得就十分出众,整个客栈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自己也未能免俗。
突然就见着这姑娘对着自己遗憾地叹了一口气,莫名其妙被美人嫌弃,自己怕是会耿耿于怀了,于是就干脆过来一问。
一朵向日葵猛然绽开,色彩热烈又明媚。
华裳抿了一口清茶:“你方才算账速度很快……”
那人面上浮现一丝自傲之色。
他算账能力是万里挑一的,又经过专门训练,在整个大陆都找不出第二个来。
(事实上他没见过自家主上的算账能力,否则还得甘拜下风)
华裳嘴角划开一丝笑意:“算账能力一绝,几乎不需要反应时间……”
“只是翻阅一本账本,至少需要一个时辰,而这,严重拖慢了你的速度。”
林湖记得自己方才核算剩余的账本,满打满算不超过一炷香时间。
算上之前用上的时间……正正好跟她估算的一样。
林湖看着她的眼神变了变。
能够从自己翻阅的速度推测出自己所需时间,可见这人心思何等细腻,对时间的把握何等自如。
林湖脸上的傲气散了散,心平气和地问:“姑娘可是有何指点。”
如此聪慧的女子,林湖毫不怀疑她会给自己指出一条怎样新奇的路来。
林湖的眼神更加火热。
华裳又举杯抿了一口茶,放下杯子,起身往柜台走去,眼神示意林湖跟上。
林湖跟在她的身后,完全没意识到自己不知不觉中被华裳把握了节奏。
等到华裳走到柜台边,他才快步上前,主动把笔墨纸砚准备好,一一摆放整齐。
华裳再次对这人改观,人还挺机灵。
她抬笔就是几个大字――化繁为简!
笔势潇洒自如,自有一番气象。
借着,她又扯过一张纸,细细写上一串阿拉伯数字,又扯过一张纸,附上乘法口诀等算数方法,最后一张纸,简单罗列了一些常见的统计方法。
最后才停笔,抬了抬下巴。
林湖对这三张纸好奇得很,一拿起来就认真研究起来。
林湖算账能力强,领悟力自然也非常人可比。
他越看越觉得惊奇。
最后没忍住,把方才的账本又取了出来,重新取过一摞纸,把账本中的统计数据重新填写……核算……
华裳看着他入迷的样子,自行走回了方才的位置,仍旧是喝着那壶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