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己要来的,就算马上死,也退不得了。
颜卿点头,两人一路无话,七拐八拐后,他们到了另一扇门前,和之前的一样,也是墙壁,墙壁中间有缝隙,左边有一青铜兽头。
颜卿抽出兽头下方能活动的石头,确认殿内无人后,方才转动兽头,将墙壁打开。
前殿笙歌鼎沸,内殿漆黑无光,颜卿拿着蜡烛,拉着谢梓安踏出密道,谢梓安有些反抗,颜卿顺势放开他的手腕,在殿内翻找起来。
这里是颜谨的寝宫,那枚梅花小印,应该就在这里。
翻找半天,颜卿没找到梅花小印,倒是见到了另一样东西,那是一块雕刻成腾龙形状的玉佩,玉佩通体清透温润,入手微凉。
颜卿点点头,这东西的价值正合适。
她拿着玉佩来到谢梓安跟前,将玉佩系在他腰际,低声道,“这玉佩由雕刻玉玺剩下的角料,雕刻而成,是我父皇佩戴过的,我及笄之时,皇爷爷将它赐给了我,如今我送给你,以此为证,本殿绝不负你!”
颜卿前面是用如今的身份、语气来解释,后面则是以长公主的身份许诺,谢梓安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似乎醉春楼里,那些恩客对相好的也这般说过。
他不自在的看向别处,口不对心,“其实也不必如此。”
颜卿抬头,轻笑一声,“真的?”说完,作势准备解下玉佩。
谢梓安赶忙捂住玉佩,躲开她伸过来的手,一改刚才的推脱,气急败坏道,“假的假的!客套两句,你怎么当真了?给出去的东西,哪有收回的道理?”
颜卿白了他一眼,若不是相处几日,她还真不知道谢太傅之子,当今丹青妙手,是这般德行。
时辰不早了,前殿的乐声消失,醉醺醺的年轻帝王被宠姬搀扶着,往寝宫而来。
谢梓安听到屋外由远至近的喧闹,一口吹熄烛台,拉着颜卿往密道走。
“我东西没找到!”颜卿挣扎着。
谢梓安不顾她的挣扎,将她一把拽紧密道,学她之前的样子,转动青铜兽头,将墙壁合上。
“今晚没机会了,明晚再来。”谢梓安放开她的手,抓住她的肩膀,低声安抚。
颜卿低叹口气,“谢梓安,我今夜必须拿到那枚印鉴,要不然明日身首异处的,可不止是我。”
“……”谢梓安沉默。
颜卿咬着唇,“你回去吧,我在这里等着,看能不能找机会再探。”
“那我陪你等着。”
“不行,今夜太多人看到你,明日必会查到公主府,我若没回去,得你出面周旋。”谈及生死,颜卿虽然落寞,但一如既往的冷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徒留两人的呼吸声。
谢梓安知道她说的对,自己没有理由反驳。
颜卿调整好状态后,伸手摸索着谢梓安,她的手从谢梓安的胸口,一直到肩膀,然后顺着胳膊,摸到两只手上,她拿过烛台将其点燃,跳跃的烛光,在两人之间亮起。
谢梓安心跳如雷,耳朵尖红得像是要滴血一般,但颜卿不曾注意到。
她将烛台递给谢梓安,抓住他的另一只手,在其掌心描绘密道的地图,“看仔细了。”
谢梓安强迫自己的眼睛,从她的脸,移到她的手上,心里头酥酥麻麻的,像是沾染到了飞絮,痒痒的,让人无所适从。
颜卿画了几遍,在确认他记住后,遂嘱咐道,“你最好将玉佩收起来,免得它给你惹麻烦。”
“那你小心些。”拗不过她的谢梓安道,说完将烛台塞到颜卿手中,“路线我记下了,烛台你留着,这里太黑了。”
“没光你走得回去?”颜卿问道。
谢梓安轻咳一声,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释,“你那副百花争春图是我在看过一遍原图后,自己凭记忆画出来的,左边卷轴的内侧有我的落款。”
“我……”颜卿无语,狠狠踩在谢梓安脚上。
那幅画听说是画师范先生临终前的绝笔,她特意画大价钱买来的,如今倒好,竟然是副赝品,而这赝品的主人,还出现在自己眼前。
疼痛让谢梓安没了之前的旖旎心思,他深吸口气,不甘示弱的凑近颜卿耳边,道,“没那眼光,就别学人家附庸风雅。”
谢梓安说完都也不回的走进黑暗。
这话憋在他心里好多年了,如今终于说出口,谢梓安不禁松了口气,就连他走路的步子都略显轻快。众所周知,当朝长公主除了贪恋男色外,还喜爱字画,但无奈眼光太差,分不清真假,全凭满腔热爱,一边挥霍钱财,一边糟践字画。
这话是他代表每个懂画之人,对颜卿说的。
颜卿苦笑一声,低声道,“王八蛋,害我损失多少银子。”
在他走后,颜卿等了许久,才小心翼翼的抽出,青铜兽头下那块能活动的石头,漆黑而又空旷的宫殿中,只有颜谨一人,他倒在地上,撕扯着自己身上的衣裳。一边撕扯,一边喊着“杀了我,杀我了啊!”
空旷的宫殿内,只有他的声音在殿内回响。
颜卿可不知道她的皇弟还患有此等怪病,等了片刻,都不见寝宫外候着的宫人进来,她只能开了密道,走进殿内。
颜谨已经神志不清,对靠近的颜卿哀求着,“杀了我,杀了我吧,求求你了。”
颜卿的第一反应也不是救他,而是……掐住他的脖子,呼吸受阻,颜谨的喘气声更加粗重,炙热的呼吸有些烫到颜卿,她一恍惚,松开了掐着颜谨脖子的手。
她……差点杀了这个和自己一同长大的孩子。
颜卿苦笑一声,一巴掌扇上自己的脸颊,火辣辣的疼顿时蔓延开来,她脸上带笑的同时,眼中升腾起雾气,最终雾气凝结,变成一滴泪顺着眼角滑落。
她低叹一声,“最是无情帝王家,原来……我都变得这么冷血了!”
出殡之日他行为反常,颜卿即便告诉自己他一定有苦衷,可还是暗暗生了疑心。对宁可错杀,不可放过的帝王来说,疑心等于杀心。
看到他脖子上的红痕后,颜卿自我谴责道:禽兽,真禽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