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天上跨过了半个地球,直到踩在地上,万俟卓仍然没有实感,感觉整个人都晕乎乎的。来接机的李辛就笑他:“你不会坐了这么多次航班就这时候才晕机了吧!”他也没反驳,爬上车就半死不活地瘫在后座上对李辛有气无力地指使他赶紧开回家。
“我刚吐过一轮儿,”万俟卓扣上安全带,“你别让我再吐你羊毛毯还是真皮座椅上——”
“行行行,”李辛拧钥匙启动发动机,“还得接媚儿呢。你可在后面安生点儿。”车刚开上道,他又有些担心:“你真没事?可别再激起胃病了啊。”
“不清楚,”万俟卓的声音恹恹的,“我现在还没缓过来时差。”
“那你就先睡着,靠着点儿右门啊,”李辛换挡提速,“我还得接岚儿他们。”
万俟卓嘟囔了句:“行。”就没再说话。蜷着羽绒服头一歪睡得可香,连靠着玻璃也能在睡梦中当成按摩枕。
“我放音乐了啊,”李辛通知了声,“不然开车都没动力了。”
见没人理他,他就拧开音响,哐哐地摇滚乐直接振响蓝牙音箱。刚响第一个音就吓得李辛差点紧急刹车,只好趁万俟卓有反应前眼疾手快地划到下一首。恰好下一首歌是《十二》,是一首民谣,弹着吉他缓缓唱着那些难忘。至少助眠。他这才放下心,手肘枕着车门一手握方向盘一手抓着变速杆。
“一会儿公司老总要过来,”万俟岚敲了敲门,“下班吗?”
“不下,”万俟堃哀嚎了一声继续埋头苦干,“我邮箱的代办都快塞满了。”
万俟岚倚着门说:“你把邮箱号导到另一台电脑上啊。”
“拉倒吧,”万俟堃说,“那我更不看了。”
“那你就努力吧,”万俟岚摆了摆手,“梓欣呢?”
“刚问过,”万俟堃推了推眼镜框,“再赶ddl。你说这个元宵节过得……”
“得。你加油,”万俟岚冲他握拳,弯手肘往下噔一下,“我享受假期去了。”
万俟堃咬着嘴皮说得含糊:“赶紧走吧您。”
在关门走之前,万俟岚连上万俟堃办公室的蓝牙音箱,放了一首《加油鸭》。音乐响起前奏万俟堃差点一手抖删了整篇文档。歌词刚开始,他不禁再次哀嚎,并对当初自己向万俟岚炫耀蓝牙音箱并被诓出密码的事心中泛起无限悔恨。
“我现在的想法,就是想直接冲到我上司的办公室里转着圈对他比心。”
“你有病吧,”万俟霖由衷地惊叹,“你上司是你亲哥啊!”
“亲哥怎么了,”万俟堃在电话那一端说,“亲姐还在我办公室用音响单曲循环《加油鸭》呢。还用的立体环绕音响!”
万俟霖精辟地总结:“所以你来折腾我了?”
那边万俟堃就光啊了一声,没说话。
“合着你这一电话还真是折腾我来了,”万俟霖一抹脸,“你没看家庭群?一会儿领导视察,顺带来接我们回家。”
“哎,行,行,”万俟堃在那边抓了一把头发,“我就这么不招人待见。”
他们都不约而同地笑出声。
“算啦,”万俟霖再次点开个人邮箱,“要不然你发给我点擦边的方案来让我帮你解决?专业不对口也没有办法啦。我只能帮你摘出来啦。”
“谢谢哥!”万俟堃不由得欢呼一声,一手点着鼠标打开了文件夹,单手摁shift键划得很快,“大恩不言谢,日后定当涌泉相报。”
“别说没用的啦,”万俟霖放下保温杯,“卓儿快回来了。”
万俟堃只是通知了一声:“挂了。”就挂得分外果断。
“到了,”李辛瞧着后视镜缓慢倒车,“醒醒,接人了。”
车里裹着空调被的一坨蠕动了几下,这才从里面冒出个头。“你让我再睡会儿……”万俟卓瓮里瓮气地嗫嚅着,“我快困死了……好不容易才不吐了。”他说着话就拽着被子又翻了个身。直到车尾卡在停车栏,车身颠了一下,万俟卓揉着眼睛埋在被子里打了个哈欠。
他小声地说:“接谁?”
“先接小的们,”李辛转下车钥匙,偏身看向后座,“好么,你从哪掏出来的被子啊。”
“车座底下,”万俟卓顿时惊醒了,“你拿它干嘛了?”
“你这娃儿,小小年纪尽想坏东西,”李辛关上音乐,“那是当初被小鑫儿当做屁垫的毯子。”
万俟卓张了张嘴,最后只憋出来两个字:“屁垫?”
“嗐。那被子叠起来不就是抱枕了嘛,”李辛瞧见他表情乐得开怀,“别嫌弃了,你把外面露出来了,你躺的是里面。”
“我很生气,”万俟卓含糊地说,“我有小脾气了。”
“就你。还小脾气,”李辛探身拉开后车门,“别让我下去把你拽出来,想想你的霸总形象。”
还在抱着被子的那人说:“我觉得你是在压榨。”
“压榨谁?”李辛老神在在地把被子扯出来,“我和你都不在同一个公司好嘛。”
“有你股份!”
万俟卓打开安全带后立刻跑下车,李辛都拽不住他。
进了电梯后,万俟卓对着电梯门往后抓了把头发又一立衣领,电梯一停就敛了敛大衣,神色冷淡且傲地大步走出电梯。李辛跟在他身后都快看呆了。直到有人从万俟卓再看向他,作为著名公众人物的条件反射让他即刻收敛表情并恰当好处地露出微笑,坚持不落下一道视线的原则一路笑过去,假笑一直没有落。
前台客服的小姑娘起身对他们致意:“小卓总好。”
来茶水间小憩的员工朝他们点头,举着马克杯中气十足地招呼他们:“小卓总好!”
拐进电梯口的那段路上恰好碰到了文茵。文茵瞧见他们,佯装拘谨地寒暄:“老板们好。”万俟卓也虚假地和她客套着说:“文总监好。”他们一个往外走,两个往里走,就直接错身过去了。
作为大齐的执行总裁和大股东之一,万俟卓在大齐企业唯一干了一件可以称得上铺张浪费的事,就是建了一部电梯。电梯间的正面墙壁是类似于眼框一般的设计,白色的墙,中间扩出来的敞口很大,直对着轿厢门。电梯是靠近大厦外侧的,整部电梯直接修成观光电梯的模样,但其实那些玻璃是加固过的防震玻璃。整个电梯间从走廊往内直对着看:电梯门是眼仁,电梯旁边直接透过玻璃的景是眼白。而对于正对面的人来看大厦,电梯间的墙壁都是刷白漆的,更像是一只眼睛。同时那部电梯被万俟卓刻意划在大厦侧面的中间部分。尤其直接把大厦的整个侧切面收在眼底:那就是一列眼睛。有没有美感倒不知道,但挺诡异的。万俟卓把自己的工作卡贴在电梯边上的认证区域,轿厢门往两侧拉开,他们走进去。万俟卓摁下按钮,一转身,轿厢门徐徐关闭。
至于全用玻璃的原因,万俟卓说是为了享受电梯升高时那种仿佛俯瞰众生的快感。
然而。“你不是恐高吗?”李辛看着地面逐渐下落问。
“那只是一点儿,我现在不怕了,”万俟卓紧依着靠门的角落低声说,“我去蹦极过也跳过伞。我早就不怕了。”
“好,”李辛点头,“那你来享受一下你斥巨资的成果。”
“好吧,我来了,”万俟卓走到李辛身边往下看,“看,我说没事了吧。还不信我真是……我是谁啊?大齐的小卓总啊。”
而李辛低笑着重复了句:“小卓总。”
“一听你这语气就不对劲。不过我大人有大量,”万俟卓偏过头看大厦对角的公车站,“那你还是闭嘴吧。”
恰好此时轿厢门打开了,他们相视一眼。李辛侧身给万俟卓让开位置,万俟卓先行走出电梯,李辛才跟在万俟卓后面。这一层来来往往大多是熟人,互相寒暄也就意思一下,没那么多杂七杂八的事情可以唠嗑,顶多说说彼此的糗事图一乐呵。文茵在他们之后乘电梯到这一层楼。李辛依稀记得文茵也有点恐高,一抬眼就看见文茵稳步踏出轿厢门,见到另一个小姑娘就扑到对方的怀里索要安慰拥抱。于是李辛上手揉了揉万俟卓的头发,万俟卓碍于面子不能跟他动手,只是瞪了他一眼。
万俟卓悄声问他:“你这回在家待多久?”
“我不打算在家待了,”李辛说,“过一晚就走,我赶通告。顺便一提,我居然在那边开房开出会员卡了。你以后可以借我的卡。”
万俟卓反驳他:“你那么多卡总该有几张到减免了吧。”
李辛底气不足地反驳:“这话不是那么说……”
“你要觉得累可以回家,”万俟卓没有看他,“反正我养得起这个公司,你也有股份,我自然也养得起你。”
李辛就笑他:“这就有点霸总的意思了。”
等走到总裁办公室时,李辛才告诉万俟卓。
“最近我接到了一份企划。也可以说是剧本,挺有意思的,”李辛对万俟卓说,“叫做《东望之谋业·故人归否》,是一半半一系列那个组的。你要来试试吗?”
万俟卓只是说:“这名字也太长了,一看就红不了。”然后他又说:“给我看看?企划书。”
看来是预谋已久了。企划书被妥帖地放到包里,李辛一掏就掏出来了:“你不是不打算参与吗?”
“嘁,”万俟卓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就这一看火不起来的名字还有人给你投资?”
于是李辛神秘地笑:“这可不一定。”
翻开参与人员那一页,万俟卓才明白李辛的意思。即便一半半一系列的名气在外面叫得再响再卖座也不可能会有投资商往一个启用新人挑大梁的剧组里投大钱,除非其中已参与人员的名号撑得起那么多位数。万俟卓一翻就瞧见不少熟面孔,大多都是在颁奖典礼上领奖或颁奖的人,倒明白了李辛那句这部剧不缺投资方的原因。
“只是你为什么找我?”万俟卓不解地问,“这部剧确实不缺投资商……即便注定扑街也要卖个面子给那帮人……他们都那么闲吗?我以为当上影帝后会很忙的。”
李辛一把拉开他办公桌对面的老板椅。“你知道一半半一系列爱启用新人对吧。”李辛的语气堪称循循善诱。
长年累月的相处让万俟卓感觉到一丝古怪。为这一丝古怪他没有回答李辛的话,反而接着往下翻预邀演员表,却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名字。于是他合上企划书,双手合十叠在桌上,努力心平气和地和李辛进行沟通。
“我是总裁,”万俟卓简洁地说,“我很忙的。”
“没关系,你可以抽空过来拍戏。反正也没定下上映日期,”李辛微笑着补充,“也都是自己掏钱拍着玩,不用太在意。”
万俟卓强调:“我记性不好这事你是知道的。剧本我不一定能背下来。”
“没关系,”李辛说,“你再瞧眼。都是熟人,怕什么呢。”
这里指的熟人不单是说杜若他们,还有文茵,还有江浩。
故而万俟卓不禁质问:“江浩怎么想不开答应你了呢?”
“什么意思啊……江浩还说他其实很享受站在追光和摄像头里的感觉,”李辛怂恿万俟卓,“你接着往下翻,你还能看到别的人。”
将信将疑地又翻了一页,万俟卓被受邀名单中的人名差点惊得把手上的企划书给扔了。“怎么赫连乾也答应了?还有这谁……鄢川?他终于疯了?”万俟卓冷静下来后细细地看过名单,最后一合页,对李辛朗声宣布。
他说:“看来你只能活在梦里了。”
“你孩子都答应了,”李辛在旁边提醒他,“还有剧中你大儿子与闺女儿和鄢川、王清有好多对手戏呢。”
万俟卓立刻说:“我答应了,什么时候开拍。”
对于他转变态度的速度,李辛不由得有点嫌弃地说:“你真的好没原则一男的。”
“你是没有安定下来,”万俟卓再次翻开企划书,左手压着夹沿转钢笔,“你还想玩多久?”
李辛手一撑椅扶手窝进老板椅里:“我可是有很多情侣粉的。”
万俟卓笑了一声,没搭腔。
“合同给我,”万俟卓向他伸手说,“你肯定带了。”
“真聪明。”
合同也在包里,李辛的包真的很神奇,好像再不可能的东西都可以被他塞进去。当文件夹被从中间打开时,万俟卓才后知后觉地感觉自己被亲哥算计了。他倒对这个没多少反感,仔细阅过双方条款便签了字。递回去的时候还笑李辛居然也会看合同了。
“自立门户的必备技能,”李辛耸肩,“没人管得了我了,我就要为自己谋划一下。避免被人当做靶子还不自知。”
“我感觉你又内涵我,”万俟卓眨了眨眼,“还有你现在这地位还被别人算计?拉倒吧,你别在旁边搅和就不错了。”
接人的时候情况各不相同。万俟堃咬着笔杆冥思苦想着策划案,万俟岚和李青说笑着分别。他们找上万俟霖时后者正往眼睛里滴眼药水,等到万俟霖给他们开门时,万俟霖眼眶红得发烫差点被人以为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
“我是挺委屈的,”万俟霖后来解释,“我眼药水砸鼻子了。”
“那我给你揉揉啊,”万俟卓伸手胡乱摸上他的眼睛,“呼呼不痛哦。”
万俟媚是个从法医转到外科系的医生。这时候她还在倒班,他们要接万俟媚还要等七点以后。所以李辛先开车去大学城接万俟梓欣和万俟鑫,也没提关于那部剧的事。他们一家人热热闹闹地到了家,扫地机器人正在地上磕磕绊绊地打扫沙发底下的灰尘。他们的大哥,万俟祺今年也难说回来,身为驻外使馆外交官,他每一年要处理的事情有很多,包括但不限于陪留学生一起过节。而万俟江今年跑去和兄弟们叙旧了,就在家里留了几大包从南方带回来的芝麻汤圆,上面还贴了张便利贴写着步骤和时间。
“汤圆有啥可煮的啊?”万俟卓不能理解,“不就煮热水放下去一滚就行了吗?为什么还有这么多麻烦。”
“那你每次接到合同直接签名不就行了,”李辛抱着锅把他撵到一边,“干什么还要看那么详细外加反复审核?”
把一包汤圆泡在热水里化冰,万俟卓抱着汤圆往一盆热水里扔就蹲在盆的一旁读便条。同时万俟卓仍然试图反驳李辛:“这又不是一个道理……”万俟卓干脆盘腿坐在地上等冰化开:“你最近好久没有发新歌了。”说着他拽了拽李辛的裤脚,李辛只好低头看他。
“最近忙拍戏,”李辛把灶拧开就等着水热,“没灵感了。”
“那现在不就有灵感了?”万俟卓突然说,“你可以写一首歌,就叫做《煮汤圆》。改成《汤圆》吧,比较好听。”
万俟岚扔掉手机躺进沙发里,对着天花大声喊道:“万俟卓就是个大傻子!”
厨房离客厅不算远,万俟卓听得真切。他就蹭着地板滑到门边,大声对万俟岚回道:“你骂我干啥呀!”万俟岚不说。万俟梓欣抬头扫了眼她手机也没看明白,干脆也不回话了。
没有人回话,还平白碰了一鼻子灰。挨了一顿骂的万俟卓怀着一肚子委屈又蹭回去了,托腮看着元宵在热水里逐渐沉底。
“因为公司抽手表!”万俟岚忽得朗声说,“我用了十个小号都没抽到!我觉得你黑幕我!”
“啥手表啊?”
万俟卓还是没整明白,求助地仰头看向李辛。李辛一敲掌,蹲下来和他面对面解释。
“就那只大齐和郦企新合作的手表,叫什么来着……十三?那只表不是有抽奖活动吗,”李辛伸出一根手指往下压冷冻袋,“岚妹可能转发了没抽上。”
“十三?哦。那只表,”万俟卓探出头对万俟岚地方向喊,“我有鄢川那边的样品!你可以来找我要啊!”
一听这话万俟岚一骨碌就跳起来了。“那根本没有意义!抽奖抽中是有幸福感的!你不懂!”她喊得都扯嗓子了,万俟梓欣见状给她倒了杯水让她润喉。
恰逢万俟卓想好回话准备喊回去的时候,楼梯拐角那里窜出来一个人,那个人是万俟霖。万俟霖也在那里吼:“你们就不能好好说话不要喊吗!”房子有点阔,他最后的尾音还在房里飘着,飘了得有十秒钟才散。
最后只听一声语气不温不凉地惊叹:“哇。”万俟梓欣拍手鼓掌说:“看不出来气息这么长,你真该去练声啊。”
李辛对万俟卓说:“你先起来好不好啊?”
“我想吃酒酿圆子。”万俟卓对他说。
“这里有料酒,”李辛和他商量着,“我给你那碗放料酒。”
“我不要料酒,”万俟卓直盯着那盆要化不化的汤圆,“我要米酒。我想吃酒酿圆子。”
实在是被他磨得没脾气了,李辛只好说:“我这上哪儿给你找米酒啊?”
“你跟那个人分分合合这么多年了。要分不分要合不合,你们不嫌烦啊,”万俟卓眨了眨眼,仰头看向他,“就没打算落个尾吗?”
“你个小屁孩儿能知道什么事儿,”李辛屈指一轻弹万俟卓的脑门,“你知道什么啊。”
“我知道的多了,”万俟卓捂着脑门哼哼,“我还有孩子们呢。你就没有。”
“你嘚瑟什么,你那孩子又不是你生的,”李辛一皱眉,“这话也不对,和你倒还有血缘关系。只是确实不太好说……你那些孩子们呢?”
实验婴儿有什么好说的,所谓血缘关系就各抽一管血取基因再塞进人造子宫里。奈何还真就是他家孩子,义务上万俟卓得负全责,就半大小子和朋友、家人们拉扯着小孩子一路扯着带大了。“我叫他们去看看母亲了,”万俟卓耸了耸肩说,“文茵可能烦死他们了。”他继续托腮看着盆,灶上热水晕着水雾。李辛只好先去降火,再折回来试了试温度提着包装袋撕开往里倒汤圆。万俟卓还在他背后嚷着要吃酒酿汤圆,李辛只好从橱柜里掏出了瓶白的。
“白的,不是料酒,”李辛警告他,“醉了别赖我,我倒了。”
这人在娱乐圈里浮浮沉沉混了这么多年酒量还是好差,稀释过的半两白酒也醉得不行。一碗汤圆下去李辛就趴了。万俟卓瘪了瘪嘴,万俟堃还在忙他那些策划,万俟岚的酒量超好,扶着已经睡过去的万俟霖上楼缓酒劲。就在他愣神的时候,万俟梓欣拍了拍他的手臂,示意他去看手机的界面。
万俟祺和万俟媚都要回来了。
他先去厕所漱了漱口,捂嘴再一摊手,结果还有味道。于是万俟卓只好去打车接人,顺带催万俟梓欣说了晚安赶紧去睡觉。
“你来接人?”万俟媚奇奇怪怪地看着他,“你来接人还让我开车?这合适么。”
回答的人倒理直气壮:“我喝酒了。”
回家之前先拐去机场接人,接到著名的外交官便折回家。著名的外交官说他没带行李,这回能歇三天,估计家里还有他衣服。万俟卓酒劲和时差一起上头就没心思和他说话,窝在车座一角安安静静地打瞌睡。万俟媚只好一边强迫自己提神一边答应着万俟祺的话。后半程万俟祺和万俟媚换班驾驶。万俟媚靠着万俟卓歪着头也睡着了。安静得不像话,万俟祺禁了声,悄悄把车倒进车库,给万俟堃发了条短信叫他下楼接人。
打开车门背上背一个人,万俟堃瞧了眼万俟祺。万俟祺抱着万俟媚用手肘把车门关上,随后对万俟堃在唇边比了比食指。一起走进静得发凉的前门,宅里开着灯,灯昏着泛暖。万俟祺掂了掂万俟媚,心里暗道了声瘦了,就没再多想。等在门口的万俟岚拉开门,把他们迎进来。
一进门万俟媚就醒了,打着哈欠从万俟祺怀里跳下来,晃晃悠悠地顺着味走道厨房给自己盛了碗汤圆。万俟媚的手可好看了,细长且指腹有肉。而她自己说过:手好看却不做手膜的人不是要拿解剖刀就是要弹乐器,或者敲键盘的。即便困得不清醒,万俟媚还是给万俟祺盛了碗汤圆在一旁晾着。万俟祺没让她全把活揽了,一手端着一只碗催她回到位子上等着吃饭。
万俟祺问万俟媚说:“怎么这么困啊?”
“接了个病人要做手术。和家属沟通就废我不少心力,”万俟媚打了个哈欠,“手术也不太顺利。为了把人全须全尾的救回来差点没把我累死。这件事也没什么好说的——好歹是把人救回来了。”
“你厉害,”万俟祺给她比了比大拇指,“累得够呛吧。来吃个汤圆慰问自己。”
本应回答的人含糊地答应了一声,举着勺子往嘴里喂颗汤圆,一入口她就察觉到不对劲了。“这咋还有酒味儿啊?”万俟媚又清醒了一瞬,“这咋还有酒啊?”万俟祺听得好奇也尝了一勺,随后不仅皱眉,和万俟媚对视一眼一同看向在一旁抱着趴趴熊干坐的万俟岚。
“别问我,”万俟岚说着边打哈欠,“我什么都不知道。”
见着眼眶红得可怜,万俟祺就劝她:“困就回去睡觉。”
万俟岚深深地看了他们一眼,最后抱着趴趴熊上楼回卧房。
“元宵快乐。”万俟祺对万俟媚端起碗。
“元宵快乐。”万俟媚和万俟祺碰完。
次日清晨,晨光清澈。李辛抱着趴趴熊无意翻身差点没翻下床,一抬眼就瞧见万俟祺坐在飘窗边的懒人沙发上瞧他。飘窗旁边还放着本打开的《浮士德》。见他醒来,万俟祺放下书,冲他露出充满温暖的微笑。
“早安,”万俟祺微笑着对他说,“想和我聊一聊那一瓶消失的白酒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