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停灵期间,泰嘉和体内的黄若梦知道了更多的事情。就如为什么科林那天会带伤前来,他怎么就成了利莫里亚的王?毕竟女王虽然认可了他的身份,却还依然活得健康。原来就在长老离世的那一天,大皇子叛乱企图杀死女王强行抢夺王位,并且派出大批杀手来行刺科林。只是前任学馆的馆主,那有着敏锐目光的老人早就已经预见了即将发生的一切,提前派阿力通知了科林。由此刺杀者成为了蛟龙的食物,而大皇子如此忤逆弑杀亲母的行为被处以极刑也不为过。因此虽然王宫是利莫里亚最安全最易守难攻的地方,但是经过一番与大皇子为代表的传统皇族的苦战后,在蛟龙的加持下,科林最终顺利占领了王宫,成为了名副其实的王。而这一切都是要在女王被杀死的前提下完成的。因此对整个利莫里亚人来说,一夜过去后失去的不止是学馆的长老,还有他们的女王。在第二天黎明到来后,带领他们继续走向未来的人换成了两个朝气蓬勃的青年男女,命定之中的蛟龙和泰坦巨蟒的地上代言人。
另外通过阿力,泰嘉和体内的黄若梦也知道了在三岁开蒙那天的夜晚,老人就趁着沉不住气的二皇子对科林下手的机会,出手击杀了二皇子。只因泰嘉的父母被无辜牵连丧了性命,却也因此和女王产生了嫌隙。毕竟二皇子再不对也是女王的亲生儿子,怎能说杀就杀?因此至此王室和学馆虽然没有在民众面前撕破脸,却私底下再无联系。这也是为什么科林会偷偷来看泰嘉的原因,因为他毕竟也是皇室的一员。只是相比皇室,他更感激老人这一路对他的扶持。
当然在泰嘉的眼里也许是这样的,但在黄若梦的眼中却完全是另外一个版本。应该是那老人为了确保自己家族利益的最大化,借着二皇子出手的机会安排人暗中除掉了泰嘉的亲生父母。甚至黄若梦都怀疑所谓二皇子出手这事也是老人自导自演的一场戏。因为一个上面有大皇子,外面还有科林这样一个顺位继承人的二皇子,造反不是为别人做嫁衣吗?!不过由此她也知道了学馆的真正实力,只要学馆真正想,恐怕在利莫里亚没有什么是做不到的。这也是为何学馆会昌盛多年不衰,独立于王室之外又被王室所忌惮的原因。这老人下了一盘好棋,他不止栽培了科林,而且相当于确定了带有学馆背景的利莫里亚的王!说老人没有私心她绝对不信,可是自己在泰嘉身体中这么多年,却丝毫都没有察觉,这老人的手段也太高了。黄若梦怀疑其实小泰一直是老人监视自己的工具。也许在当年第一面相见的时候,老人就已经窥探到了泰嘉体内的自己,一步步引自己入局。因此他将泰嘉保护的非常好,并不担心单纯的泰嘉应付不了接下来的局面。毕竟有着新王的支持,有着阿力和小泰的保护,有卡文迪许这个强大家族作为后盾,还有自己这个外挂帮忙,泰嘉自然是可以高枕无忧。若到了泰嘉生死关头,一体同生的自己怎么会不想办法帮忙呢?黄若梦突然觉得好笑,她凭什么相信能够被外人如此敬畏的老者会是个心慈面软的人呢?凭什么认为泰嘉在他心中就应该不一样呢?其实他只是需要一个有着合法身份的傀儡站在前面而已。他一切的努力和算计都是为了他自己的卡文迪许家族!可能卑鄙,但是从老人的角度看却并没有错。只要利莫里亚存在一天,那就保护自己的家族一天,这样的理念,本就是历代族长应该背负的责任。至于梅姑,也是应该知道老人真实意图的,却要陪着她的父亲演这么多年的戏,也真是辛苦了!想通了这一切的黄若梦很气愤,却不再可怜泰嘉。因为她知道凭自己现在的道行,怕是老人也许早就算计到了她的反应,她若想搞事情,最后只会害了泰嘉和自己。还不如一言不发无所作为的就当个看客,也许这才是老人最期望平日里自己的表现,也是对泰嘉最好的保护。
而泰嘉,因为从三岁开始就离开了父母,因此时隔多年知道父母早已离世的时候,也并未表现过多的悲伤。甚至连亲自去扫墓的行为也没有,只是吩咐了阿力找到父母的族人,问问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尽力协调解决便是。就开始听取梅姑关于三日后长老和女王葬礼相关事宜的汇报。按照利莫里亚的传统,女王或长老离世均是要在上午举行告别仪式。之后他们的尸体会在继承人的祝福下化成飞灰消散在天地间,融入利莫里亚的一方水土,永久守护这片大地。而不是像普通民众一样,需要通过火化才能完成这个过程。而女王的葬礼同时也是新帝登基的仪式,需要学馆长老的见证与观摩。只是从前在利莫里亚的历史中从未发生过王和长老同时亡故这样的情况。她和宫中司掌礼仪的官员反复沟通,确定了两位前利莫里亚最高权力的掌握者一同进行葬礼,同时馆主也借此观摩和祝福新帝登基这样的一整套流程。
“辛苦你了,一切就照着你说的来办吧。爷爷传达给我的知识里有在具体的仪式环节中应该如何做,你放心吧。”泰嘉点头表示清楚了,挥手让梅姑退下。之后她转头对着身后隐在暗处的阿力说道,“你和爷爷的感情也非常深,明日之后这世上就再无爷爷的身影了,你也赶快去做最后的告别吧。我这里有小泰陪着,不会有问题的。”
“保护好您就是对长老最大的敬意。”阿力现出身形,躬身恭敬的回答新任长老的话,“您也早些休息吧,明日还要早起。我就在屋外,有什么事情您随时唤我即可。”说完快速离开房间再次淹没于黑暗中。
第二日一早,三天时间已过。在利莫里亚王城不远处的天葬台上,依照礼仪传统,泰嘉一身黑袍缓步走上天葬台,看到了早就等在台上,一身白衣的新王科林。四周黑压压一眼望不到边的民众看着台上一黑一白两个身影和已经盘上在他们天葬台高大石柱上的蛟龙和泰坦巨蟒,如潮水般一浪一浪的跪拜着,“天佑利莫里亚!”的呼声不绝于耳。直到负责礼仪的官员敲响了巨大的一面铜锣,现场才瞬间安静下来。
借着天葬台特殊的传音结构,在那官员大声呼喊着“送别陛下、长老”的声音中,泰嘉走到老人的身边。此刻躺在鲜花丛中的老人看起来一脸安详,仿佛正在熟睡。她在老人的额头上轻轻一吻,随即抬起头来。颗颗泪珠滚落下来,却透过老人已经虚化消散的身体落入他身下原本的石台之上,“爷爷,一路走好!”而下面的民众看着盘旋而起的两股青烟出现后,再次一层层虔诚跪拜,异口同声“天佑利莫里亚!”
之后泰嘉直起身,慢慢走过两个空了的石台,走向中间那张石椅旁,已经同样完成了告别仪式的新王此刻已经提前坐上了石椅。她微微低头行了个礼,“学馆第一万六千八百七十二代馆主泰嘉.坎贝尔见证并祝福利莫里亚第一万八千八百七十二代王,科林.康伯巴奇继位!”随后她转过身朗声对民众说道,“利莫里亚万岁!”随着泰嘉的话音落地,无数声“利莫里亚万岁”仿佛响彻了这片大地的每个角落。随后那位年轻的王也站起身,走到最前面面向他的万千子民,身后象征利莫里亚王室权力的蛟龙也巨大化后盘踞在他身后,接受万民的膜拜和敬仰。
整场活动结束后,科林看着面前这个脸色略微有些苍白,因为失去了至亲的爷爷,接连几天哭泣造成眼睛还略微有些肿胀的少女道,“馆主近日辛苦了,还是要多注意身体才是。本王就不相送了,返回学馆后还是要多休息才是。”说完就在身边近臣的陪同下离开了。
而泰嘉在刚刚告别了老人后就感到异常疲惫,着实也没什么过多的精力再去关注这些事情,只是点了下头就也在阿力和梅姑的陪伴下启程回去学馆。
回去的路上,梅姑见泰嘉疲惫异常,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也就没有开口邀请这位新任馆主参与他们族内的告别仪式。毕竟她并非自己一族,不去也说得通。就在学馆门口将馆主托付给阿力,自己离开了。阿力看着此刻已经陷入睡眠的馆主,虽然也觉得如果她不去,难免落人口舌。但是转念又一想,若有人胆敢如此不敬馆主,由他出手了结了便是,于是抱起这个其实还未到50岁成年的孩子回了馆主的房间。
泰嘉不知道的是,那最后的一个吻给黄若梦带来的冲击。一吻过后那本来已经去世的老人竟然出现在黄若梦的面前,笑呵呵的看着她,嘴里说着,“黄丫头,小泰说你叫‘黄若梦’,我姑且就这么称呼你吧,可好?”
“你,你果然从一开始就知道我的存在。”黄若梦却并没有给老人好脸色,而是一脸的警惕与防备,“别把我当成泰嘉那个被你养傻了的孩子看。”
“我自然知道你是与她不同的,被女神的使者送来的灵魂,怎么可能是一般的灵魂?!”老人丝毫不介意对面女人的态度,依然是乐呵呵自顾自的说着,“其实最开始我并不知道你的存在。只是能判断出你家附近的区域,感觉到及其微弱的女神的气息。如果不是我察觉到有神使闯入利莫里亚的保护圈,恐怕我是不会相信利莫里亚建国这么多年,当年就算面临灭亡危机都不会出现的女神,会让其神使再次降临这片土地。后来是小泰趁着你熟睡的功夫向我汇报,我又仔细查探,才确定了泰嘉身上的那丝女神气息其实是来自于你。从那时起我就知道了泰嘉只是一个容器,而你才是最重要的那个灵魂。”
“这次你算错了,我只是个不属于这里的独立灵魂,是个旁观者。泰嘉的本体灵魂才是和你嘴里的神使甚至是女神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黄若梦毫不客气的回答了老人,“你没有把灭世预言告诉泰嘉,而是在此等着我,是想要告诉我吗?如果是这样,恐怕这就是你犯的最大过错了。”
“看来和我估计的一样,你本就是不应该存在的。”老人呵呵笑了笑,“在你那个时代女神已经湮灭多时了吧,果然这世上没有什么是永恒不变的。所谓万岁,不过是人们美好的愿望罢了。”
“老家伙,到了今时今刻你还在套路人?!”黄若梦已经开始出离愤怒了。
“我之所以不告诉泰嘉,又让她保有一颗纯洁的心灵,就是因为我觉得她身上有女神的一部分,也许觉醒了这部分,她就能够救利莫里亚于水火了。我原本以为她是女神和什么凡人生下的孩子。”老人的语气里带着慨叹,“可是却又拿不准,因为那气息和你的气息那么像。可是听你刚刚话里的意思,是女神已经陨落了,那就再也没有人能救利莫里亚了。只能寄希望于科林守得住,并且未来王室和卡文迪许家族中有能够和两个圣物交流的继承人了。”
“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说如果泰嘉和科林好了,那就会引发利莫里亚的末日吗?如果是这样,那你还放任他们两个偷偷相会,就为了维护你自己的家族吗?你不觉得这太自私太残忍了吗?”黄若梦一句接一句的抢白着,“别和我说家族是你作为族长的责任,那千千万万敬仰你、信奉你的利莫里亚人呢?难道他们就不是你的责任了吗?!”
“你说得对,这件事是我做错了。我毕竟也只是个人,虽然被神化,但也依然有人的弱点和私心。”老人的语气里带着些无奈,却没有悔意。
“如果利莫里亚由此最终走向了灭亡,那一定和你脱不了干系!”黄若梦看到老人这个态度,气哼哼地说。她本以为老人接下来会将灭世预言真正的内容完全告诉自己,毕竟再不说貌似就来不及了。却没想到老人只是笑了笑,“黄丫头,我虽然知道你的存在,却只有死后这么一点时间能进入你的意识世界和你交流,现在时间马上到了,我也要彻底消散在这世上了。今后还望你多关照泰嘉,就当看在她的灵魂有一部分和你有很大相关性的份上。”说完后老人的身体逐渐淡化消失在黄若梦面前。
“哎,别着急走呀!”黄若梦气急败坏的喊出了声,却无法挽留已经离去的老人一刻。“我靠,说得不明不白的就要抓我做免费保姆,这算盘也打得太好了!”不过她转念一想,看来老人一定是把预言的真相告知了科林。怪不得那小子如此做派,对泰嘉这么疏离和客套。到底要如何才能重启二姐的记忆及到底利莫里亚和002、孟浮生他们几个到底有什么关联,灭世预言如何阻止,这些问题够她头痛的了。等到半天过后反应过来,黄若梦才发现因为异常的能量消耗,泰嘉已经陷入了深度睡眠。她深深叹了口气,没有一个好身板真不行呀。另外她也羡慕起这个身体的主人,能吃能睡,万事也不劳她费心。哪像自己这么苦命,做了灵魂寄生体还要如此劳心劳力。她开始想念孟浮生,孟浮生在的话,哪用她这么辛苦独撑大局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