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刻黄若梦的灵魂脱离了已经死去的听訞肉体,看着那个时间点上听訞的灵魂被哈迪斯的手下,一位自称拉达曼迪斯的男子带走,没入地下去了。“怎么样,想好了吗?是要回到你本来的肉体中成为一个真正的普通人,还是要继续进入下一世的纠缠?”耳边创世神的声音传了过来。
“我能把这一世的结局看完再步入下一世吗?”黄若梦的语气里带着些恳求,“女娃的死和你脱不了关系吧,不然他不会下得去那个手。”一想到神农对女娃的宠爱,亲手杀死自己的女儿,恐怕他的心痛不比那时作为他妻子的听訞少。
“那个可怜的女孩,她出生的时候就没有完整的灵魂,理应夭折。是002号,也就是女神伊什干塔尔用自己的一部分本命能量救了她。可是在火星上就有一模一样的前车之鉴,融合了这部分力量的孩子会成为新的半神,连我也无法掌控,终究会毁灭他所在星球上所有的生命。因此我让001号在无数人的生命和他女儿中选择一个。”说到这里创世神重重的叹了一口气,“他原本是有一瞬间产生了反抗的念头,作为他的创造者,我是能感受到这种情绪的。可是他知道没有胜算,最终为了她的妻子、她的部落忍了下来。好吧,看在女娃的面上,我就让你隔空看着这一世的最终结局,再让你进入下一世。”
“炎帝!”顾不得不知发了什么疯的儿子,刑天进入室内就看到夫人唇边全是黑血已经气绝身亡,而炎帝紧紧攥着他自己的心口处一口口呕着鲜红的血,破碎的粥碗摔成一片片散在地下。猛然一个可怕的念头出现在刑天的脑中,他抢步过去,“炎帝,那个小畜生给你和夫人下毒!什么药能解毒,快告诉属下,属下给你找来!”
炎帝看着自己这个最信任的下属,“这点毒不要紧,无需解药,我刚刚已经把毒都吐出来了。”他想到了妻子临死前的哀求,闭了闭眼,“不是居儿下毒,只是他看到我和訞儿毒发吓坏了,你快去把他寻回来,以防再生事端!”
刑天感受到从炎帝握着他的那只手上传来的力度,咬了咬牙,“属下马上去,”就转身离开了。不是为他的亲生儿子的安危,而是为了让炎帝和夫人放心,这个时刻真的不能再生事端了!
黄若梦看到炎帝目送刑天离开后将听訞的遗体放回石床之上,然后瞬移来到冥界的入口处,在作为摆渡人卡戎的带领下过了冥河。看到在岸边已经先来了一步,等着他的小老四和已经被打倒在一旁的拉达曼迪斯。已经成为灵魂状态的听訞虚浮在半空中,也好似正在等待炎帝的到来。
“我已经和她说了,她需要在冥界修养一段时间才能再投胎做人,哈迪斯估计很快就会赶来,最后一面,有什么就快点说吧。别留遗憾,她投胎之后,世上就再无听訞了。”小老四说完这话,就快速的向前移动,仿佛是为了拖延一下即将到来的哈迪斯,再给他们争取些时间。
“訞儿,”炎帝看着这个自己最爱的女子,“我……”一时之间思绪万千,却不知如何开口。
听訞给了他一个夫妻多年,你不用解释,我都懂的眼神,然后才开口道,“四弟和我说了你这么做的原因,如果换做我是你,也一定会这么选择。女娃如果知道,也会为她有这么一位伟大的父亲而自豪。”说完她努力的想要拭去听了自己这话,再次落泪的丈夫脸上的泪水,可是因为是灵体,却再办不到了!她有些无奈的苦笑了一下,“神农,忘了我,好好的活下去。你的生命太漫长,不应该一直生活在痛苦中。能有你一世相伴,訞儿此生已无憾了。”她飘起来在自己丈夫的双唇上轻轻一吻,之后毅然转身,朝着看不到的远处喊了声,“三弟,把药拿来吧。”
此刻正纠缠在一起的兄弟两个听了听訞的话,同时停下手。哈迪斯隔空取出一碗飘着奇异香味的汤药,率先来到听訞的身边。
“三弟、四弟,我把神农交托给你们了,还请二位今后多关照他。”她郑重的向他们二人行了大礼,之后又对小老四说道,“四弟,还望转达我对二妹的感激之情,听訞无以为报,无论今后哪辈子转世为人,若有缘再遇到她,还请你将今世之事转告那是我的转世,听訞必不惜一切代价相报她救我女儿的恩情!”言尽于此,她再不迟疑,抢过哈迪斯手中的碗,将里面的药一口气全部喝下。
炎帝看着再回过头来一脸茫然对着自己的女子,从她的眼神中再找不出一丝一毫曾经的爱意与眷恋。
“走吧,三哥会照顾好她的。”小老四说完揽住炎帝的肩膀,强行把他拖离了冥界。还碎碎念般的不住在口里说着,“我看黄帝是个不错的领袖,一片地区有两个强大的部落不见得是好事。既然心里难过,何不放下一切,去疏散一下心情呢?”劝慰着自己的大哥。
“那你呢?疏散了这么多年,你不是已经彻底放下了吗?那为什么还会抢先我一步出现在冥界?为什么还要去了解什么黄帝部落,你不是最怕麻烦的吗?”
面对大哥的质疑,小老四松开拉住大哥的那只手,将两手背在头后,快步的走到了大哥身前,让他看不到自己的脸。“小丫头走的时候那般的凄惨,我想看她放下心来,轻轻松松走一次,哪怕这仅仅是她的转世。午夜梦回,我也不至于陷入噩梦中无法自拔了。”说完语带轻松的说,“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找二姐传话去了。你放心,二姐就你女儿是自愿的,她不会记恨,埋怨你的私心的。若你想通了,可去巴比伦看她。”
对着自己四弟的背影,炎帝在心中感叹着,“放下?说出来容易,又如何能做得到呢?!”
再次回到部落中,看着眼前出现的一切,曾经的那些美好与回忆,现如今都变成了让他不敢回首的伤痛,那是一种一想到心口就会剧烈疼痛的伤痛。世上既无听訞女,那又何须有郎唤神农呢?想到这里他决定去见那个名为黄帝的男人,一个不够光明磊落,却确实有能力成为伟大国家首任领袖的人。
和大臣们谋划了一番接下去应该如何排兵布阵的黄帝,刚刚歇下不久,就感到隔着眼皮眼前也是黄光刺眼。勉强睁开眼睛,那黄光也在同时柔和了下去,一个让他见了不禁浑身一颤的身影出现在他眼前,“黄帝姬轩辕,此处是阪泉,你我会在此一战,三战后你杀死我的主力大将刑天。炎帝至此战败而降,从那以后你将统一炎黄两大部落,开创大一统的局面。”
很快就从惊恐中平静下来的黄帝看着面前的炎帝神农,他的脸庞此刻已经恢复成了多年前他成亲那晚的样子,人虽然年轻了不少,可是眼神却失去了光芒。这样的敌人,不用他动手,就已经败了,不是吗?可是他心里清楚,恐怕是那个一眼万年扎根在他心底深处的女子已经去了,否则面前无所不能的这个男人也不至于沦落至此。想到这里他的心也悸然了一下,可是马上就打消了继续放任自己想下去的念头,为了那个心中的理想和他部族中无数人的期盼,时至今日还有什么是他不能失去又放不下的呢?于是他恭敬的向炎帝行了个礼,“多谢您的成全。只是三战必将带来不少伤亡,我不忍看到生灵涂炭。”
“不忍?”炎帝的语气中夹带着明显的嘲讽,“如果真的不忍,那你屯兵在我们两大部落的交接处,虎视眈眈想要趁火打劫又是为了什么?你可知如果我愿意,只需取你一人性命,就可吞并你的黄帝部落。你一人之命就可换你口中的千百生灵,你可愿意?”
尴尬的沉默后,黄帝低垂着双眸,“不愿意。”之后他突然抬头直视炎帝的双眼,“我知您也不会这么做,因为论仙力法术,我自是不敌您的。可是若论治理部落,恐怕您未必能比我做得更好。您太重感情,这是坐在我们这个位置上的人最不该奢求的!您心里清楚,可是做不到我这般的。”之后话锋一转,黄帝的口气里带着从未有过的认真,“不过所谓的历史都是掌控权力的一方说了算的,我只需流传下这样的故事给后世便可,无需死伤那么多人。您说是吗?”
“可是刑天却一定要死,否则他如此善战,他一日不死,炎帝部落一日不能让你完全放心。我若离开了,你终有一日会屠了炎帝部落上下所有的人,至少作为义子的炎居一脉和纯正的烈山氏一脉是跑不了的,我说的也是你的心中所想吧?”在黄帝的再次沉默不语中,炎帝叹了口气,“我会给你一个交代。但你也要给我保全赤水氏、烈山氏和炎居的承诺。否则我必不会饶恕你,哪怕你将来身死再次转世成他人,我也要追杀你的生生世世!”
“在不远的将来就不会有那些部落了,我会以炎黄两族为基础,打破所有氏族的部落。随着部落间不断的通婚融合,烈山氏、赤水氏和炎居后人的血脉只要炎黄一族不灭,就会一直流传下去。这个我可以向你保证,在我有生之年一定完成开放通婚这件事。”随着他的保证,炎帝的身影逐渐淡去。黄帝再次睁开眼睛,他发现自己刚刚好似做了一个梦,人还在自己部落的石床上。但他的手里却握着一片从自己外袍上割下的麻布,上面用他的史官仓颉刚刚创造的文字清楚的写着,“听訞,炎帝之妻,赤水氏之女,与炎帝育一子一女,分别为炎居、女娃;女娃少年溺水东海而亡,精魂不散化作一鸟名精卫,终日衔石填海。”
免除了一场战乱和不必要的死亡后,回到自己部落的炎帝看着从儿子处逼问出了真相却下不去手真的杀死儿子的下属刑天,他带着他的妻子和炎居一直跪在自己妻子的石床前。夫妻两个的额头因为磕头已经变得一片血肉模糊,可是还在磕着,而炎居被倒绑了双手的跪在那,口里不住的喊着,“都是我的错,你们停下来,我自己的罪我自己赎,不要你们替!”
炎居看着回来的炎帝,他在下一刻出手解了自己身上绑绳的同时,止住了父母额头上伤口流出的鲜血。
“你们还能不能让訞儿清净些?!”炎帝缓了缓口气,强行扶起了刑天,“你是看着她长大的,这么多年她早就视你为她的亲人,若是她看到你这个样子,又岂能安心而去?!”
“我,”听了这句话,刑天摇着头无言而对。
“我想最后陪陪訞儿,你们都退出去吧。黄帝已然放弃了刀兵相向的念头,这一点你不用再担心了。你去外面准备一下夫人火化的事宜,我不会让她孤零零一个人被埋在土里的。”吩咐刑天接下去要做什么,炎帝就利用能力将这真正的一家三口推出了室外。
第二天一早,迎着第一缕初生的太阳,黄若梦看到炎帝将整理的仿佛只是睡去的听訞尸身抱了出来,放到火葬的柴火垛上,亲手用火把点燃。直到看到她在自己面前彻底化成了灰烬,才利用能力挂起一股大小适宜的风,将她的骨灰吹散在眼前。
而后随着这四散的骨灰,一股奇怪的力量吹遍了所有黄种人的部落,让他们在沉睡后再次清醒过来的时候,只记得炎帝与黄帝在阪泉发生了战争,经过三战,黄帝斩杀了炎帝手下第一猛将刑天,最终统一了整个炎黄部落。而现在的炎帝和他与妻子听訞仅剩的亲子炎居被黄帝所倚重,依然在整个炎黄部落中享有尊崇的地位。
在一个莫名的空间中,刑天大喊着,“这就是个梦,他们怎么都只记得这个梦?!”
“因为这就是我想要告诉未来人的真相。”说着这个话的同时,刑天看到眼前的炎帝变成了自己的面貌,而同时对着自己脸的那块铜镜中,竟出现的是炎帝的脸,自己变成了炎帝!
“刑天,我已经骗过你两次,事不过三,这次我不会再篡改你的记忆了。如果你真的想要赎罪,那就带着这份真正的记忆,以炎帝的样貌震慑黄帝,替訞儿照顾炎居到最后吧。”
“那您呢?您,”虽然不清楚除了儿子口中修改记忆那一次,炎帝还欺骗了自己一次到底是为了什么,但此时的刑天也无暇再去想这些事情了。此刻他很担心炎帝的安危,怕他一时想不开,跟着夫人而去了。
“我是不会懦弱到自尽的,何况我都无法杀死自己,其他人又哪有这个本事得手?”炎帝的话语中带着深深的无奈和自嘲,“我只是不想再待在这里,想要去到一个暂时没有人认识我、打扰我的地方。终有一天我会回到这里来,只不过恐怕是百年、千年之后了。此生我们再不会相见,毕竟我不是凡人。”
听了炎帝这话放下心来的刑天双膝跪倒,毕恭毕敬的向炎帝行了跪拜大礼,既然炎帝想要忘记这里的伤痛,那作为他的属下,他只需支持他,完成他的交代即可。“刑天恭送炎帝!有刑天一日,必保全赤水氏、烈山氏两族与炎居的性命,请您放心。”在得到刑天的承诺后,神农解除了那个空间,抽身而去。当然原来刑天的妻子是黄帝多年安插在自己身边的密探这件事他无缘得知。被修改了记忆后认为黄帝杀死了自己丈夫的刑天妻子才幡然悔悟发现自己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深深爱上了刑天,在向实际上是刑天的炎帝坦白了自己过往所有的罪行后,自尽而亡赎了自己这一世的罪孽。
之后不久刑天被炎帝摄着出现在黄帝的面前,被黄帝亲手斩下头颅而亡。当然这一切在黄若梦的眼中清楚的看到这只是炎帝施展的一个让黄帝放心的幻术。
“你想要知道的这一世的真相已经都在这儿了,如果要继续下去,马上就要开启第三世了。”创世神再次出现在黄若梦面前,“或者你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孟浮生呢?我能在第三世开始之前再看看他吗?”黄若梦的语气里带丝微微的恳求。此刻她的心很乱,她不知道如果自己和孟浮生对调,经历过这样一次的伤痛之后,还会不会愿意面对同样自己。可是她心中清楚,他还是出现在了自己身边,一世又一世。虽然结局惨痛,可是她能感受到作为听訞的她,所感受到的来自孟浮生的爱意。那是一份让她感到温暖、甜蜜而炽热的爱。可是作为旁观者的黄若梦,却又有一丝好奇或不解,那就是他到底爱的是她这张脸,还是她这个灵魂还是听訞这个女人?她们到底谁是谁的替身?!这也是让她坚持要继续下去的一个理由。
“他很好,一直在沉睡着。”在创世神展示的一个独立空间中,她看到孟浮生安安静静的躺在那里,身上的血迹已经被整理干净,微微起伏的胸口表明了他还活着的事实。
“请一定要治好他,如果他中间有醒过来的时候,让他别为我担心。请他相信我,等着我。我还有疑问要以黄若梦的身份来求得孟浮生的答案。”在一个“好”字落入她的耳中的同时,第三世的旅程也正式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