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风微醺,游人如织。这是云天倾对金陵的第一印象。据容凌说,金陵地处岷江和京杭大运河的交汇处,是天辰最大的水上交通枢纽。
云天倾扶着容凌一路走来,感到金陵最大的不同就是路上有很多女子。要知道天辰是个十分保守的国家,尤其对女子的要求极为苛刻。所以云天倾看到穿的很凉快的女孩子,闻着路上香风阵阵,惊叹连连。
容凌一身女装,黑着脸迫不得已靠在云天倾身上,云天倾四处张望金陵的繁华,还不忘揉揉容凌的脸。在容凌要杀人的目光中嘿嘿一笑。总不忘口头调戏,“小生能娶到貌美如花的娘子,真是三生有幸。”
走到捏泥人的小摊旁,满脸黝黑的老汉拿着一个月下嫦娥招呼生意,“小相公,来捏个泥人吧。把你和你家娘子都捏在一起。”
“哼,不要。”容凌想也没想,出口否决。
泥人摊上摆着各种小泥人,其中动物居多,还有一些戏词中才出现的人物,比如孙猴子大闹天宫,夸父追日……云天倾觉得有趣,余光瞥见容凌不以为意的神情,满脸趣味打量容凌,“娘子莫不是害羞了。”
容凌眼睛喷火,“云天倾,你要是再敢多说一个字,看我不给你好看。”若不是他受了伤,若不是他中了毒,若不是他现在全身上下没力气,他何至于沦落到依靠女人行动的份上,何至于……穿女装!真是,奇耻大辱。
容凌郁卒的表情大大愉悦了云天倾,云天倾扶着容凌的腰,把她按在泥人摊的凳子上,柔声安抚,“娘子,有夫君在,你什么都不用害怕,乖,我们来捏一个泥人。”
老汉冷汗淋漓看着这对夫妻。真想不到,这世上竟有这么漂亮的女人,但却是一个凶悍的妻子,且这妻子的相公丝毫不生气,反而好脾气地安慰这女子。看来,做男人难哪,做一个漂亮女人的相公更是难上加难。
二人容貌出众,引来周围人的围观,人群中议论纷纷,“你看那小娘子,真是比天仙还美。可惜就是不爱笑。”
“是呀,不过他身后的笑相公笑得可真好看。”
“那两人长得真好看。要是我家娃儿以后也长成这样,我做梦都能笑醒哩。”
“……”
“他们真烦。”容凌咬牙切齿说。
“还好啦,还好啦。”云天倾笑声中不掩饰幸灾乐祸,容凌被云天倾强制摆出一个动作,不能乱动,只能握紧拳头,发出“咯咯”的声音。
此时容凌坐在凳子上。云天倾站在他身后,手搭在他肩膀上,弯下身,二人头挨着头,一副亲密的样子。二人说话很小声,周围的人听不清他们说话的内容,只知道二人时不时窃窃私语,又不停感慨,这对小夫妻感情真好。
好不容易熬到结束,容凌站起身活动僵掉的四肢,老汉心惊胆战地把捏好的泥人拿到眼前,容凌扫了一眼就大步往前走。血淋淋的事实证明,依靠云天倾不单是可耻的,而且会付出惨痛的代价。
云天倾拿着泥人在后面追走的很快的容凌,“娘子,别生气了,这个泥人捏的很好,你很漂亮呢。”
容凌走了两步便气喘吁吁,整个人像是被掏空了一般,不得已停下来靠在路边的货架子上休息。云天倾满脸堆笑,把泥人举到容凌眼前,容凌心不在焉看了一眼,不由得有些惊讶。他第一次知道原来他们在别人眼中是这样。
一个蓝衣白群的女子靠在一个灰布衣服的男子身上,男子抬起头,眼中含笑,手压着女子的肩膀,女子好像感到了这份力道,侧头往后看,看似在看她肩膀上的手,实则看那个身后的人。两个人看似没有丝毫的眼神交流,但流淌其中似有若无的情愫,揭示出二人之间的情谊绵绵。
那一对泥人的确很好看!
云天倾担心容凌身体,搂着他下榻客栈,安顿好日常事宜后,下楼来吩咐店小二抓药,却听见在窗户边吃饭的两个人高谈阔论。
“听说今年竞选金陵公子,鼎剑山庄的大公子也会参加。”
“鼎剑山庄的大公子,就是人称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的那位大公子?”
“可不是,同时参加的还有金陵十三杰,能看到这几人同台竞争,真是振奋人心。”
云天倾站在柜台前和店小二说话,听到说话声,好奇地看向窗户。店小二见云天倾出手阔绰,心存巴结之意,上赶着和云天倾介绍:“客官一看就是外地人,不知道我们金陵的习俗。我们金陵每四年举办一次公子大赛,当地的风流才俊才会出席。俗话说得好,金陵风流甲天下,客官真是赶上好时候了。”
云天倾挑眉,很好奇,“那公子大赛是什么时候举行?在何地举行?报名参加有何条件?”
小二明了云天倾对公子大赛有兴趣,竹筒倒豆子,“这金陵公子大赛,一共举行七天,要提前三天报名,每人只要一次上台的机会。不管成果,只要在台上表现的好,就会被官绅相中,那时,荣华富贵就会滚滚而来啊。”
云天倾还想再问,敏感地察觉身后的视线。回神,容凌站在二楼看着她,容颜惨白,一副病美人的样子,吃饭的大厅因为他的出现,突然寂静。云天倾冲上楼,把他拉回房间,“你身体还没好,出来做什么?”
容凌努嘴,很不开心,“你明明说好了,只出去一小会儿,我等了好长时间你都不回来,还不许我出去找你?”越说越委屈,说到最后,手点着云天倾的额头,“你真是个坏家伙。”
天雷阵阵,云天倾哑口无言。她最受不了容凌摆出小受的样子。她又没做什么穷凶极恶的坏事,怎么把一个好好的大老爷们调教成一只小白兔?这个相处模式要改。
“咳咳,娘子,哦,不,容凌,咱们说话就好好说话,不要动不动就矫情。”云天倾谆谆教导。
容凌不以为然,“你们女子说话不都是这样?”
云天倾大怒,“那个女人敢在你面前这么说话?看我不灭了她!”
容凌心中暗喜。一路上被人叫做娘子,心中的火气早就没过头顶,若是直言他讨厌这个称号,云天倾定会得寸进尺,唤得更欢快,果然这招以退为进有效果。
云天倾眯起眼睛,“容凌,你在想什么呢?”
糟了,得意忘形了!容凌眼神乱瞟,“其实,我一直想问你一个问题,咱们一路上吃饭买衣服买药的钱,你都是从哪儿来的?”
一句话成功转移云天倾的注意力。云天倾支支吾吾半天,“我自是有我的办法,你不用管了。”
“哦……相公……你有钱都不交代人家嘛。”容凌一狠心,一咬牙,为了云天倾这个秘密,他豁出去了。
云天倾心里飘荡着黄连的苦味。感情这家伙还玩上瘾了。“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你的钱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嘿嘿。”云天倾傻笑两声,有些羞赧,“每到一处新地方,我都和当地为富不仁的富商家里打秋风。”
容凌默然。想他横扫京都无人敢试其锋芒,居然沦落到要靠女人打秋风过活的一天。失败哪。
云天倾见容凌沉默不语,以为他在担心银子的事,拍着胸口大义凛然地说:“娘子你放心,为夫既然娶了你,就一定不会让你挨饿受冻,为夫一定想方设法保护你的。”
“……”容凌眼前一黑,“云天倾,你就是头猪。”
云天倾眼角一挑,伸出食指在他面前摇晃,“非也非也,几日后,为夫给你抱回一个金陵公子的头衔。”
夜晚。云天倾熟睡后,容凌悄悄放出暗号,通知影卫他的消息。他的封地就在金陵一代,这次回来,没有惊动太多人,京都的事情不安稳,他的身份不方便暴露。第二,是因为他身中剧毒,需要暗中收集解药。而解药的第一味十日烟花,就在鼎剑山庄的手里。
金陵公子,鼎剑山庄,大公子……黑暗中,容凌的眼睛异常明亮。
正好赶上报名的最后一天,云天倾带着容凌到千里台,递上名帖,往回走时被人撞了一下。容凌体弱,尽管事先有所察觉,还是摔倒在地上,云天倾眼尖,手中银丝挥出就把撞人的人从人群中拉扯出来,一手甩在地上。扶起容凌,云天倾朝地上那人冷和,“好大的胆子,竟敢冒犯我的娘子。”
地上的人面容俊秀,明显是个女人,云天倾正想教训对方,不料那人先开口,“好大的的胆子,竟敢冒犯鼎剑山庄。看我不扒了你的皮。”站起来,一边说一边往后退,显然她也很害怕。
这种色厉内荏的货色,云天倾根本不屑动手,旁边的容凌一下子把身体的重量压在她身上,云天倾分身,接住容凌,再回头时已经不见那人的身影。竟是比兔子跑得还快。
容凌不想她担心,借着她的力道站好,“第一次来金陵,我带你走走。”云天倾还没说话,就被他拉着走到一条河边。容凌专挑僻静的小路走,云天倾这才知道,原来金陵除了繁华的一面,还有清雅的地方。猜出云天倾的想法,容凌指着河边的青石瓦房,“金陵脂粉味重,水汽也大,非常适合女子养颜。”
暖风拂面,空气中都是淡淡的馨香,远处率柳成荫,孩子挥着牛鞭赶青牛,近处河面荡漾,波光粼粼,这人站在一棵绿柳树下,又长又软的枝条在他头顶摇摆,云天倾一时没听清他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