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彪瞪大眼睛回头,眼珠上翻,倒下时都没再闭上眼睛。
床上的长乐早在元彪脑袋被砸的时候就停止哭声,看到床上都是血,大叫一声,起身看到血淋淋的云天倾,尖叫着“鬼啊”,晕倒在床上。
事情发展太快,顾瑞安反应过来时元彪已经气绝身亡,站在一旁看着好像从地狱浴血奋战杀出的云天倾,愣了一下,随即哭笑不得。也难怪人家女孩子吓晕了,云天倾这样子任谁见了都害怕。
门口冲进一个人,见到云天倾时跪下直磕头,“恶鬼爷爷饶命,恶鬼爷爷饶命。”
云天倾抽抽嘴角,没好气地走到脸盘出,从水中的倒映看到自己的样子,不雅地翻了个白眼。她这样子像是天师钟馗,只是钟馗的脸是黑色的,而她是红色的。
顾瑞安摆出谦谦君子的模样,扶起权师鱼,“十三夫人,她是和这位小姐一道的。”顾瑞安装作不知道几人之间的纠葛,只称呼长乐为小姐,云天倾的身份更是只字未提。
权师鱼看向脸盆处的云天倾,思绪百转,最后还是来到床榻边,看着死不瞑目的元彪疯狂大笑,两只手朝天挥舞,撕裂的嗓音像是乌鸦乱叫,“元彪,你也有今天?”然后拔出墙上的佩剑,在他的身体上乱砍……
女人疯起来都不是人,顾瑞安后退一步,免受鱼池之秧。
云天倾置身事外,好像行凶杀人的人不是她,把脸上的血迹清理干净后,又换了身干净朴素简单的男士外套。
房间里动静太大,激灵的几个人跑过来看发生了什么事,顾瑞安借口“老大的吩咐”把人叫走,叫来自己的人。一场权力更迭无声无息展开。
云天倾走到床榻旁,掐着长乐的人中,直到掐出血人都没有清醒,只好说:“陛下驾到。”
长乐猛地跳起来,跪在床上,“儿臣……”对上云天倾似笑非笑的眼眸,长乐想起之前种种,正想大骂,却看到床旁边的一个疯子和一具尸体……冲出去扶着门呕了半天,在凉风中那种腥臭恶心的感觉才慢慢消散。
身后,云天倾说:“时间已经耽搁了,想必大部队也在找我们,今晚就离开,你准备一下。”
不是征求,只是通知。若是平时,长乐一定发挥刁蛮任性的本性和云天倾辩论到底,但现在她被血腥的一幕吓得魂不守舍,只能苍白的脸点头答应。
疯狂中的权师鱼听到云天倾的话,扔掉手中剑,抓住云天倾不放,“云天倾,你就是云天倾,你害的我好苦……”
云天倾默默看着自己新换衣服上留下的红爪,再不动声避开她扑到她身上,“你是谁?”
权师鱼笑得癫狂,“我是谁?你居然问我是谁?哈哈,云天倾,你命好,什么事情别人都替你做了,然后,你高高在上问我我是谁?云天倾,你难道不记得那个被你关掉的人了?”
“是你?”云天倾眯着眼睛想了想,想不出那人到底是谁。再看这个抓住自己的女人,满身血污,看不清原本的模样,她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
呕吐完的长乐定定心神,回到房中,“云天倾,凭什么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你以为你是谁?哼,把权二小姐害成这样,还一脸无辜站在这里?她现在这样看,都是你害的。”
云天倾是个冷漠的人,此时看到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不免几分惊讶,她好像想起,那次莫名奇妙的大婚,那个被换掉的新娘,没想到,人生何处不相逢,在这里都会遇到。
权师鱼敏锐地从云天倾眼中看到一丝柔软,她知道,这是她唯一的机会,按照从长乐哪里得到的资料,云天倾心狠手辣,心思缜密,她只能抓住她身世凄苦哭求,“云天倾,过去种种我无力改变,只求你现在看在我是因为你受了这么多苦的份上,帮我这一次。求求你了。”
曾经在现代一个少年带着重病的姐姐在她房前跪了三天三夜,就是为了请云天倾出手相救,云天倾面都没露,只因为她认为这和她没关系。
与她没关系的事,她多费一份心思都是浪费。因此,她毒医的名声流传开来。甚至有人说,她杀人比救人多。是非对错,他人的目光,她通通不在乎,她按着自己的准则行事,谁也不能干预。
“无能为力。”云天倾摇头。不能因为一个被迫被自己害的人而破了规矩。这个叫权师鱼的女人不值得。
安排完事情的顾瑞安看着这一幕,也忍不住叹息,这十三夫人,也就是权师鱼虽说可恶,但更多的是可怜,云天倾想都没想就拒绝,看来真的很冷漠。有些人的冷漠是因为对人有很强的戒心,如他,而云天倾,从灵魂深处的凉薄,有时,连人情味都没有。
权师鱼眼中闪过绝望,“云天倾,你何苦赶尽杀绝?”大叫着,撞到墙上。头刚碰到墙的时候,脚步一错,摔倒,脚的骨头错位,但保住了一条命。在她旁边,滚着一个茶杯。
云天倾愣愣看着自己的手,全是不可置信。她竟然出手了,在她看到权师鱼撞墙的时候,下意识地扔出茶杯阻止她自杀。原来,自己是不希望她死的吧。云天倾放下手,走到权师鱼面前,低着头对她说:“我可以带你走。”
权师鱼抬头看着她,痴痴发笑,没有太多反应。此时的云天倾,就像是天上的仙人,周围闪着光,脸上的怜悯让人心痛。她,怎么能在自己惨遭厄运之后还维持风光霁月的形象?而自己,却把最狼狈的一面暴露在最恨的人面前……
没想到云天倾竟然答应权师鱼的要求带她走,更没想到权师鱼只是小打小闹,没让云天倾真正的伤筋动骨,长乐恨的牙痒痒,一字一句说:“云天倾,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你算什么人,本宫凭什么和你走?”
云天倾耸耸肩,“你不走也没关系,反正这山寨的大当家死了,你留下来定罪也好。反正我带回去一个姑娘,到时候移花接木,也能交差。”
就算长乐咬碎了牙也想不到云天倾会这么说,长乐身体气得微微颤抖,“云天倾,你好,你真好!”
“我当然好。”云天倾不想再和她们浪费时间,对顾瑞安抱拳,“青山不改,绿水长流。这两个人,我带走了。预祝大当家财源广进,事事得意。”
顾瑞安简单行礼,安排人护送三人离开山寨。
“云天倾,我累了,休息。”
“云天倾,我渴了,我要喝水。”
“云天倾,我饿了,我……”
一路上,抱怨最多的不是身份高贵的长乐公主,而是洗涮干净风采照人的权师鱼。
长乐看着权师鱼冷笑。不过是只破鞋,还真当自己是会事。权师鱼看着长乐公主吐舌头,不过就是个胸大无脑的公主,若是云天倾哪天不高兴,就把你收拾了。而她,只要云天倾心中有一丝愧疚,她就立于不败之地。
走出强盗的势力范围,几人在山间找路,无奈天太黑,竟然迷了路。长乐说,距离发生火灾的那个晚上,已经过了三天,元彪和权师鱼一唱一和,平日里对她千依百顺,没想到最后竟发生了那样的事情。
云天倾对她们狗咬狗的把戏不感兴趣,只等天亮找到路回送亲队伍后,大吃二喝一顿。这几天,她一直都没好好吃过饭。
权师鱼见自己的刁难丝毫没有作用,充分发挥大小姐的娇蛮劲儿,一甩脸,扭头就走,“哼,我自己找小王爷去。”走了两步,没人搭理她,又气冲冲回来,控诉,“你们怎么都这样,你们……”
云天倾的耐心到达极点,袖子从她眼前挥过,“闭嘴。”
权师鱼眼泪飙出,就是不敢出声。一旁的长乐幸灾乐祸大笑出声。云天倾头大,这两个女人怎么一个省心的都没有?
天擦亮的时候,树林里传来呼喊声,“公主,云大人……”
终于来了。云天倾舒一口气,这两个女人真是烦死个人,回到队伍,第一件事就是摆脱她们。
脚步声愈来愈近,三人看着寻找她们的人站在树林间。
晨光在林间洒下光斑,浓雾蒸发,树叶晕染上朦胧的湿意。一行人风尘仆仆而来,光线下,云天倾可以清晰地看到空气中的尘埃。不远处,是俊美无铸的容凌,周围的人自动忽略成背……好像好久没见到他了,他一点都没变,只是更憔悴了,更消瘦了。
身边一个人忽的冲出去,又哭又叫,“夫君。”
容凌正在享受和云天倾目光的交流,冷不防被人打断,一把把阻止视线的人推开,那人又缠上来,用甜腻的声音叫他,“夫君。”
容凌再也不忍,一掌把她拍出去,“真是找死。”
再看云天倾时,她已经不在那个地方,而是站在达钰身边,语笑嫣然。
这女人,笑那么开心做什么?笑那么灿烂做什么?笑那么动人做什么?还对别人笑!容凌觉得心里鼓起一个泡泡,里面充满酸涩的液体,一不小心就会冒出来。
“云天倾,到这边来。”容凌朝她招手。
云天倾正在听达钰说起,这几天容凌为了找人把一个村姑当成长乐的事迹,笑得前俯后仰,她从来都不知道原来不可一世的容凌还有出糗的时候。事迹讲到最精彩的地方,自己的胳膊被人拽住,云天倾挥挥手,“走一边去。”
容凌不可思议看着云天倾挥开自己的手,再不隐忍怒气,大吼,“云天倾。”声音震起林间的飞鸟,在一片哗哗的声响中,云天倾回头,像看怪物一样看容凌,“这么大声做什么?我又不是聋子。”
“我叫你,你没听到吗?”容凌气得两腮鼓起,俨然一个得不到表扬的孩子在闹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