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天倾颌首,“好久不见。”
官苍翼笑容可掬,朝云天倾和官苍冥鞠躬,“二位先聊,在下失陪。告辞。”
无论官苍翼动作如何卑微,官苍冥都毫无犹豫忽视。说明官苍翼在整个家族、在官苍冥这个管事的眼中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但云天倾却在刚才和他接触的过程中有了别的想法。也许官苍翼的阿谀奉承只是对本性的一种掩饰,而对于她这个潜在的合作伙伴,官苍翼很重视,在她面前很坦诚饰。云天倾笑笑,心里对官苍翼三字玩味片刻,回神时对上官苍冥锐利的目光。
“云姑娘,在下认为你是个聪明人,相信你能在这种我强你弱的情况下,做出最好的选择。”官苍冥稳操胜券,神情里全是掩饰不住的得意洋洋。
云天倾很了解他此时的意气风华,心中虽然不屑,但还是耐心反问:“你这是威胁?”
“你可以这么理解。不过在下更愿意解说为这种胁迫行为能增加云姑娘你的合作积极性。”官苍冥说着差点笑出来。自他和云天倾打交道以来,他从来想过还有扬眉吐气的一天。这一刻,他觉得上天到底待他不薄,能让他看到这一幕。自己以前受的所有白眼侮辱都烟消云散,只要看着这个昔日高高在上的女人变成今时今日手无缚鸡之力的模样,他就觉得飘飘然。他说:“云天倾,现在的你已经不是昨天的你。只要我动动手指头,你就尸骨无存,还是尽早看清事实才是明智的选择。”
云天倾终于明白什么叫小人得志。官苍冥一言一行对这个词汇做出了完美的解释。云天倾不想和官苍冥计较,理智上告诉自己,对付这种小人,只需要忽视即可,但内心深处潜藏的高傲让她第一时间回望官苍冥,显示自己的坦然和风骨。
云天倾眼睛清澈雪亮,好像能直直看到人的心底。官苍冥心中一颤,对上云天倾的眼神,突然发现云天倾那双眼睛像极了圆圆的满月,明亮而又冰凉。云天倾轻咳两声,官苍冥才发觉自己对分关注这个女人,略有羞赧,收回目光。但又感觉云天倾一介女流之辈尚能大大方方直视自己,但自己堂堂男儿却羞羞答答,心中不忿,故意瞪云天倾两眼,这一下,竟突然觉得云天倾果然秀美绝伦。
美丽的女人!官苍冥脑中出现这样一个念头。
他虽说与云天倾交手多次,但一直把云天倾当成对手,从来没有仔细打量过她的容貌。既然是棋逢对手的敌人,他在心底其实是尊敬她的,同时也是尊敬自己,所以他对云天倾的定位总是雄性动物之间你死我活的争夺。此时云天倾失去力量的依托,变成弱不禁风的女人,他一时不习惯,素来怜香惜玉的性子让自己分外别扭——一个男人为难一个女人,真够怂的。
云天倾素来乖觉,喜欢琢磨人性中每一丝微妙的变化。当下便从官苍冥一波三折的面部表情上猜出他的想法,扑哧一笑,“莫非官公子舍不得了?”
官苍冥虎着脸释放冷气,“话已经说的很清楚,合作还是不合作也只是云姑娘的一句话。”官苍冥很帅气很酷地说完,转身离开。云天倾正前面的桌上摆着一只药丸,在他出门后龟裂,碎成三瓣。官苍冥的声音顺着风传来,“过些时候在下一定要听到云姑娘的答案。不然,在下心情很糟糕,在下也不知道会做出怎样的事情。”
官苍冥走后,房门紧闭。云天倾觉得屋子里有些憋闷,依靠在窗户上看着金盏花花海,脑子里空白一片。对于官苍冥的威胁,她虽然不能做到完全不在意,但也没太放在心上。他的威胁只在行动上有象征意义,实际他还是无法动她一根毫毛。毕竟她除了有官氏信物的执掌人这个身份外,她还是千机楼楼主。便是三国皇帝亲临,完全控制她,也无法随心所欲威胁她做任何事。她活在这个世界上,要的就是这份嚣张和唯我独尊。
云天倾突然明白当初容凌以使臣身份出现在大周的原因。那时他看到她,并没有像她一样欢欣鼓舞。他否认他们之间认识!她以为他在弄脾气。其实他是真心不想要她了吧。但为何最后还是在一起呢?只要想到这个问题,云天倾就会头脑发晕,全身冒冷汗。医者不自医,云天倾无法医治自己这种怪症,但还是知道,一切的根源都是那人。
权力,欲望,名声……这些人人趋之若鹜的东西,她当初怎么会认为容凌并不敢兴趣的?难道是因为他曾经讲的一个故事?云天倾哂笑。他的事情她都记得一清二楚,原来她从那时就开始喜欢他。她觉得自己真可怜,可怜得让她哭笑不得。
门外轻响,云天倾知道有人推门而入。此时的云天倾仍旧沉浸在乱七八糟的情绪当中,心浮气躁,但极力压制,看着花海,语气平静无波,“我在思考的时候不喜欢被人打扰。出去。”
“云姑娘脾气一如既往火爆。在下领教。”
云天倾回头,面色不愉打量来人。她刚才以为来人是去而复返的官苍冥,没想到是善于掩饰的官苍翼。云天倾慢悠悠问道:“怎么不装出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了?这模样,还真不像你。”
官苍翼一愣,笑道:“直言不讳也不像你的风格。”
云天倾抿嘴,眼神凌厉。她思绪沉浮不定,借着问话的时机调整心态,没想到竟被他一眼看出。
官苍翼突然哈哈大笑,不再相互拆台,坐在云天倾身边,用老朋友般熟稔的态度说:“云姑娘,在下听说一件事,特来和你分享。”
按照云天倾对官苍翼的认识,他若是笑得越开心,说明发生在别人身上的事情越糟糕。他的兴趣爱好就是看着别人遭殃而自娱自乐。于是云天倾想都没想,“总归不是好事,不说也罢。”
官苍翼诧异挑起眉峰,神秘捂着嘴说:“难道事关泽西那位风流皇帝你也不关心?”
云天倾眉头一动,随即平静。她听过关容凌的很多评价,少年老成,容貌清俊,才华横溢,就是从没听过风流二字。一时觉得无比刺耳。“我与他已经完全没关系。没关系的意思就是只要不触犯到我的利益,他就是个陌生人。试问,一个很忙的人会无限度关注陌生人吗?”
官苍翼捂着嘴的手改为托着下巴,听到云天倾的话啧啧咂嘴,满脸遗憾,“真是个无情的女人。连泽西皇帝那样的人物都能被你说成陌生人,其他人要想让你多看一眼,我估计要脱层皮才做得到。”
云天倾若有所思,似乎真的在想这句话的可行性,“脱层皮?也好。倒好我还没见过脱了皮还活蹦乱跳的人。不过听你这口气好像对这类事情情有独钟。不如日后有时间请在下开开眼界?”
官苍翼一愣,“什么?”
“活人剥皮?”云天倾面不改色说出四字,淡定看着官苍翼面色红白交替,随即哈哈大笑,“原来你也有怕的,不错不错。”
官苍翼狠狠瞪了她一眼,“张口闭口都是血腥,一点女人味都没有。难怪被人抛弃。”
云天倾垂在身侧的手一紧,忍住把官苍翼揍成熊猫眼的冲动,问道:“你来好我到底什么事?”
官苍翼摸摸鼻子,轻飘飘说道:“根据线报,泽西皇帝对你建立起来的商道很是羡慕,想占为己有。正在策划攻占百叶城后直入大周活捉你,然后抢了你的劳动成果。不过我估计他或许看在你们昔日的情面上对你网开一面,不至于像我们一样把你囚禁在客栈,像一只小鸟一样只能巴巴看着外面却出不去。”
云天倾越是生气,嘴角笑容越是灿烂,面部表情却不由自主扭曲起来,“官苍翼,你的真是目的,是想挑衅吗?”
官苍翼一直以和善开怀的态度面对云天倾,待她话音刚落,官苍翼再也维持不了假装的笑容,叹息道:“我只是在说实话。我害怕面对泽西大军时你会手软,到时候你愿意赔进去你的千机楼,我还不愿意损害我的家族。”
官苍翼气势突然变化,云天倾瞬间闪身,随即想起一个很重要的问题,“这些话,都是谁教你?”
官苍翼顾左右而言他,“当然是我自己想的。难道我会是那种随意被别人控制的人?你以为谁都是你吗?”
云天倾冷笑,“你不用拿话刺激我。这招都是我玩剩下的。官氏家族的人脉都在我手中,再加上千机楼的人手,我的消息应该比你获得的消息更及时、更全面。但这些事情我完全没有听说过。莫非是你胡乱编造的?你可真够无聊的。”
官苍翼噎了一下,“是真是假你以后就知道了。反正我没必要欺骗你。”
云天倾冷笑更甚,站起身,轻甩衣袖,“既然不想说,你走吧。这些事情,我不信。”
官苍翼着急拉住云天倾的袖子,“等等,我说还不行吗?”顿了顿,灰心丧气说道:“你这女人真可怕。一点蛛丝马迹都不放过。一点都不可爱。”他还想说你这样不可爱的女人难怪被人抛弃,但在云天倾吃人的目光下默默把没说完的话吞掉肚子里。心不甘情不愿说道:“我还想逗逗你。算了,不和你绕弯子了。这消息很可靠,因为告诉我消息的人你很熟悉,而且还是在泽西皇宫中。”
云天倾默然。能在皇宫待的人必然不是男人,不是太监就是女人。她在皇宫中从来不用内侍,只能是女人。而且她还很熟悉。她想,她知道那人是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