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佑忽然笑了,披着一张老人皮,连笑看上去都那么的慈祥。“你好不容易带我出来,自然是不会让你失望的。”凌殊听他这么说,心里虽然想的是“可我对你没有什么期望”,却还是笑了笑,有些事情闭口不提。
“这些日子花的钱是从哪儿来的?”苏佑突然问,这些日子书籍的花费都价值不菲,凌殊那日还给了车夫一大笔钱,这个年代是没有银票的,而银庄可以兑换大笔银钱的凭信必须实名身份,而凌殊现在的处境,如何弄得到身份?
“钱的事你不用操心了好吧?你以后都得还给我,一分都别想少。”凌殊十分不雅地一边吃饭一边说话,铁公鸡一般的语气逗笑了苏佑。
“连本带利。”
“反正你以后也不缺钱,救济救济我也是应该的。”凌殊说着,专心吃饭,根本没注意到苏佑看着自己的眼神,温柔隐忍。
“你最想要什么?”苏佑问。
凌殊抬头看他,苏佑神色恢复如常,她又低下头,口齿有些不清:“银子,花不完的银子。”“好。”苏佑答了一声。
又过了五日,新一轮的市集开放,这一日出城入城的人车十分多,况且凌殊的易容术出神入化,根本无人能发现端倪,稍微做点准备,趁着出城的人潮,从一个城市转移到另外一个城市。一个哑了的老人,带着相貌平平的孙女,谁的注意也不会引起。二人花了不到一月,来到了封越与鸣屹的边境。
入住了一家小旅店,一路上凌殊的泰然自若让苏佑很是钦佩,不管别人如何盘问,她总是面不改色。
吃晚饭时苏佑忍不住小声问她:“你为何什么也不怕?”
凌殊听完一愣,随即笑着解释道:“我那是装的,真的遇到事了我比谁都怕。”凌殊那小心思得逞的表情很是有趣,娇俏活泼。
渡过边境,这一片贸易频繁,虽说两国不和,但边城之间的交易没有多大的变化。也得亏了这一点,两人一路上驴车马车雇的很是方便。入夜,凌殊与苏佑说着计划:“应该还没人知道你已经到了鸣屹,朝中情况我不是很清楚,只能先把你送到师父那里去,让师父安排你回去,这样更加安全。”
“你师父是天山的东漠?”苏佑问。
凌殊惊到了,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的,她的反应也算是给了苏佑答案。“这几个月,我都听你的。”苏佑突然说,像是在说她有什么计划都听她的,又像是不是。
“好、好吧。”凌殊回答。
行进天山,一路上城镇少了起来,人烟也稀少起来,但凌殊依旧不敢放松警惕,直到进入天山,才真的放心帮苏佑卸下易容面具。凌殊带着苏佑到河边洗了一把脸,她脸上闷得不行,想师父待会看见她这张脸,肯定会笑话自己,于是自己也卸下了面具,很快速地捧了水扑在脸上,洗了洗,舒服多了。
苏佑刚睁眼,就看见凌殊在他身旁,一双白嫩的小手从脸上挪开,凌殊的侧脸线条流畅,鼻子显出一些英气,肌肤细腻白嫩,眉毛睫毛上都挂着水珠,没被完全擦去,不施一丝粉黛,眼眶周围自然地有些红红的,本是一双圆圆的大眼睛眼尾又有些上挑,凭空多出些出尘冷清,也是由于这双眼睛,原本精致可爱的长相忽然变得冷而疏离。
凌殊眼角飘过去,看见苏佑出神地望着自己,气氛顿时有些尴尬。凌殊赶紧岔开话题,笑着说:“没想到你小模样还挺标致的哈哈哈......”话一说完,气氛更加尴尬了。
她打自己嘴的心都有!
“多谢夸奖。”苏佑背过身,不让凌殊看到自己嘴角向上扬了扬。二人不耽误,直接向山顶出发。天山的路难走,天下皆知,山高地险,让凌殊没想到的是,苏佑的体力,比她想得好太多。“你为何体力如此好?”凌殊看着前面半米苏佑的背影,眼见着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她忍不住停下来问。
“你若是累了我可以背你。”苏佑似乎答非所问。
凌殊眼珠亮了亮,随后放弃一般摇头拒绝了。苏佑在封越宫中待了十年,认字读书的水平比她想的好,体力才智也比她想的优秀,谈到鸣屹的局势,他也并非一无所知,甚至直接猜出她是东漠的徒弟。可以见得,苏佑并非是等闲之辈,他在封越的处境,并不像旁人看到的想到的那样被动。
“此处四下无人,不会有人知晓的。”苏佑继续劝说着。凌殊刚想拒绝,没想到苏佑直接蹲了下来,脸微微朝后,只露出半张侧脸,风神俊朗。
也不会有人知道,就算有人知道了,她不承认就行了。
凌殊这样想着,加上体力确实是不行了,于是顺从地伏到苏佑背上,他虽然瘦,但能感受到他的力量,这很难得。一开始凌殊还拘谨着,不敢乱动,看着高高的山路,哪怕门中人修了石板路,但陡峭是真的,没走多久,凌殊便心里过意不去:“我可以自己走了。”
苏佑却没说话,抱着她大腿的手紧了紧,似乎在告诉她,不要说这个。
走了许久,凌殊全身放松,整个人舒服地快要睡着,脸趴在他肩膀上,朦胧中,苏佑说:“最近辛苦你了。”声音很轻,很温柔。但凌殊忽然就清醒了,只是按兵不动,装作睡着了。
苏佑就这样背着凌殊又走了一夜,天蒙蒙亮的时候,终于是看见了山顶的房屋。凌殊睡相不是很好看,不知是不是累极了,竟然将口水滴到了苏佑肩膀上。
“秀秀,快到了。”苏佑很少叫她的名字,因为知道是假名字,所以不是很乐意叫。
凌殊醒过来,原本惺忪的样子,在意识到自己流口水了之后瞬间丧失了所有睡意。凌殊半天不说话,擦也不是不擦也不是,要是不擦还能骗骗他,要是擦了,不是直接就告诉他自己口水流出来了吗?
犹豫纠结半天,她还是说道:“嗯......跟你说件事你不要生气,我把口水流到你衣服上了......”
“无事。”苏佑仿佛毫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