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家中并不富裕，就随便来一个菜吧。”龙全也不看菜谱了，直接对乙一道，样子颇有些无奈。
乙一笑眯眯地看着他，轻声道：“宰相大人，下面一楼的六品官员可都看着您呢。”
龙全一愣，干瘦褶皱的老脸抖了抖，嘴里的老牙咬了起来，他人老成精，自然一下就明白了乙一的意思。
历来官场讲究尊卑有序，他做为一品大员，自然站在最高的位置，享受最高的待遇，那些品级低的官员就要次一些。
如今大家同进了一家酒楼，如果自己作为一品大员只点一个菜，那后面的二品三品官员都要相应地减少，以表示尊重。
可是一道菜后面再减少，那就是没有了。
没有了，那他们进酒楼和不进酒楼还有什么区别。
“当然了，您老若是执意只点一个菜，我也不勉强，我们皇帝差点推荐必选吃喝美食酒楼开门做生意讲究你情我愿，从不用强。”乙一坏笑着补充。
龙全看着他，心里直骂，“你个混账玩意说的好听，不勉强，怎么不勉强，你都把百官弄来绑架老夫了，还不勉强？”
龙全气的脸都青了，目光恨不得吃人，不过他到底也没有发作，因为他心里很清楚，那没有任何的作用。
也没有拒绝乙一的提议，因为无法拒绝，如果他的真的执意要点一个菜，那等于将低于自己品级的所有其他官员都给得罪了，将他们置于两难无解的境地。
得罪了一品以下的所有官员，即便他是宰相，以后也不会好过。
所以这次，他只能咬牙大放血了。
“那乙一公子看老夫点几个菜合适呢？”
乙一数着手指道：“六品至少一个，五品至少两个，四品至少三个，三品至少四个，二品至少五个，一品怎么着也要六个吧。”
“六个菜，六万两，一顿饭。”心里默念着这些字眼，龙全感觉心都在滴血，他一年的俸禄才多少钱？
俸银和禄米，加上冰炭银，车马费银，衣帽服装银，养廉银，地方孝敬等各种收入一共也才七八万两，这一顿饭吃下去，等于一年都白忙活了，什么都没有剩下，要知道他还有一大家子的人要养呢。
光靠土地里那点收入，可是完全不够活的。
不过想到下面的百官都不能得罪，眼下这皇帝差点推荐的美食也必须得吃，龙全也好认了。
“那就给老夫随便来六个菜吧。”龙全闭着眼，痛心疾首地说，也不选了，实在是不想面对了，想想就特别心痛。
“好嘞，宰相大人点了六个菜。”乙一高声大喝起来，声音传遍了整栋酒楼。
“好——”下面竟然立刻响起了欢呼声，不用看也知道，肯定是品级比较低的官员在高兴。
乙一记录下来，并没有离开，而是又问道：“宰相大人胃口如何，菜要上足量吗？”
龙全咬牙，他知道乙一想在菜肴上偷工减料，可是他却不得不妥协，因为他的身子可扛不住，六个菜如果全部上足量，能把他给撑死。
这是皇帝陛下差点肯定的美食，每一道点了就必须吃完，他都年近古稀了，每天所食不过一些小菜，两碗稀粥，六个菜就是全部最小份量的青菜，也能要了他的老命。
“老夫胃口不好，尽量上一些容易克化的菜肴，份量能多少就多少吧，吃不完浪费挺可惜的。”龙全脸憋的血红道。
“好嘞，您老放心，绝对尽可能的少。”
乙一笑的特别欢，对龙全做了一个OK的保证手势，也不管他能不能看懂，就喜滋滋地跑去下一个房间了。
“这狗东西，该不会一份菜只给我来一根青菜吧。”龙全望着乙一离去后空荡荡的房门恨恨地咬牙。
不过想到这顿饭吃的目的就是破财免灾，龙全的心思又变得不一样了，“一根青菜也好，赶紧吃了完事离开，待在这地方，实在浑身难受，有苦也说不出。”
同样境遇，同样有苦说不出还有其他的朝廷大员，听到乙一细心的讲解后，他们一个个只恨自己现在官太大了，要是小一点，品级低一点多好，就不用被乙一给宰那么狠了。
不过抱怨也没有任何用，他们一个个都很老实地选择了对应自己品级的菜肴数量，然后和龙全一样，憋屈地，用近乎请求的语气要乙一尽可能地把菜肴的份量降到最低。
没办法，能把官做到他们这个位置，至少都从政几十年，年龄到了相当大的地步，胃口早就不行了，三五个菜要他们全部吃完，估计命都没有了。
因此只能放低姿态去求乙一，菜的份量要尽可能地少。
于是就出现了非常奇葩的景象，明明是被强逼迫着进来的百官，面对贵的不像话的天价菜，都心甘情愿地选择了屈服，还用哀求的态度请求菜的份量尽可能地少。
虞利民在下面看着，听着朝廷大员对乙一请求的话语，感觉整个世界都好像疯掉了一般，明明没有一点道理的事情，到了乙一的那里，就变得顺利成章。
明明匪夷所思的事情，到了乙一那就变得很正常。
明明不可能的事情，到了乙一那里，还是会变得轻而易举就实现。
“这家伙，难道真的是上天派来帮助我的嘛！”虞利民望着穿梭于各个楼层房间笑脸嘻嘻的乙一，心潮澎湃起来。
本着每一个官员都是羊，想要大大地薅一笔羊毛的乙一当然不愿意放过任何一个，记录完了三品的官员之后，再次下楼，直奔四品官员们而去。
这一批官员明显要年轻一些，不过也都四十岁以上了，有几个老的都五六十了，本着尊老爱幼的传统美德，乙一上去先招待那些年纪大的，然后很恰到好处地把菜肴份量的事情给好意地提了出来。
几位老官员当然希望选择越少越好，其他年轻一点的官员心里虽然痛恨乙一奸诈，可是最终也只能选择了认同。
没办法，他们总不能硬要大份量，让年老的同僚难堪吧。
“好嘞，大家都是份量尽可能的少啊，我记下了，你们坐好，菜很快就会上来。”想到即将从他们身上赚大钱，乙一的态度又变得特别地好起来。
五品和六品的官员中也有年老的，乙一故技重施，很快将所有人都搞定了。
“尊敬的客人们都要求要菜的份量尽可能的小，厨房要牢记，一会上菜可千万不要弄错了。”忙活完记录，乙一站在一楼的大堂，对厨房高声大喊。
“这鳖孙玩意，太狡诈鸡贼了吧。”酒楼内，众多官员心里都叫骂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