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世是苦海,生活是劫难。
江夏望着万丈高楼,真想从那跳下来,一死百了。
面临生活的压力,他喘不过气来,老爸住院,花光家里积蓄,卖房抵押,一拖就是四年,面临时不时高达上万的医疗费,就算是在这破工地搬再多的砖都填补不上那个吃人不吐骨头般的缺口。
也许,死是一种解脱。
江夏知道像他这样没钱看病的穷人,还有很多,很多,数都数不过来,有时,他真想当一回懦夫,逃避现实。
可是,他不能,老爸含辛茹苦抚养他这么大,养育之恩都还没报,他就是干活干得缺胳膊断腿也不能抛下自己的责任。
烈日下,肩上的砖头是责任,手里的钢筋是不服输,流下的汗水是对未来的希望。
每当在工地累得快趴下的时候,他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不能放弃,不能放弃,即使生活将我戳得千疮百孔,终有一天我也要将它踩在脚下,大声告诉全世界,你,不过如此。”
这一天,他接到了医院的通知书,再不交钱,他老爸只能被赶出医院。
终于,生活还是压垮了他,他卸下了肩上的砖头,回到宿舍一个人偷偷地抹眼泪。
又是同一天,一通电话,带来了新的希望:安家,在招女婿。
入秋,晚风微凉,安家院落。
“这位小兄弟,你找谁?”
一个身穿黑色西装配着金丝边眼镜的中年人瞅到自家门外有人,便上前搭话,可江夏杵半天了,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脸色别扭,对方立马心领神会,露出和蔼的笑容自报家门,说是安家家主,安浩轩,问是不是来相亲的。
江夏只得点了点头,随后被亲切地迎进了院内,心事重重的他也顾不上墙院砌得多高围得多宽,也无暇去看院内假山流水有多秀气,更无心感叹这古风庭院一般的豪宅,只知道用三个字来形容这户人家,不差钱!
弯弯绕绕,入了几栋房子才到正厅,屁股刚坐下,陆续就有几个穿着华贵的人,亲切上前问候。
“我是安琪梦的妈妈,冷玉素,还未请教你的名字,在哪高就啊?”开口说话的是这家宅院的女主人,端庄可亲。
“我叫江夏……”江夏鲜少与这些有钱人有过交际,心里没底,连忙站起来嘘声以应,至于高就,说出来就丢人了,大学辍学后只能去工地里打工,至今没一样像样的工作,暗下打量,这个叫冷玉素的女人保养得很好,看起来就像个三十出头的漂亮姐姐。
冷玉素微笑着示意江夏别紧张,又是叫旁人端茶倒水尽地主之谊,如此客气,让他有些飘然,缓解了下对有钱人的不自然反应。
不一会儿,安浩轩领着一个女生来到了厅堂,好家伙,一照面,江夏差点没吓得腿软,那女生的脸像是被一万只蚊子叮咬后的样子,密密麻麻的红点遍布整张脸,以至于没人关心她五官长得好不好看,身材是否凹凸有致;那红点更是夸张得要命,沿着发际线依稀能看到印字,脖子,手,所有视角能看到的地方,无一遗漏,全部有红色的斑点。
江夏的手明显有些抖。
女生看到这反应,眼神明显带着一丝怒气,随即好像见怪不怪,风轻云淡,落落大方地坐到沙发对面,直言不讳,开门见山就说:“我的样子你也看到了,咱也不奢望什么真爱不真爱的了,你进我家门,我们给你钱,不过,别想蒙混过关,我安琪梦这辈子算是完了,你只要圆了我做宝妈的心愿,到时候孩子不管有没有遗传这怪疾,都归我,至于你,离不离婚,该时你说了算。”
江夏呆了,没听错的话,这长得有点……不那么好看的女人要给他生孩子吧?
安琪梦的父母没想到女儿话说得这么直白,接下来准备的好言说辞全部付诸东流了,也谅解,都相亲多少回了,吓跑了多少个年轻小伙了,她妈冷玉素也没抱什么希望,但还是打着圆场,柔和地说道:“只要你答应专门亲事,我这边可以先支付说好的一百万嫁妆,不然这样,多加一百万,后面工作方面我们会安排你进公司,一定不会亏待你的。”
赤裸裸的金钱诱惑,但又没打算入赘了让自己继承家产的意思,这简直就是一笔交易。
且,安家家大业大,百万级别的陪嫁只是一个彩头,给太多怕男方有钱飘了,往后看着给的。
江夏心知肚明,在场的人,没有一个含糊的。
“好吧。”江夏答应了,虽然没有笑容,但尽量做到不让人看起来是丧着脸的失礼样子。
本以为会黄,没想到如此轻易就答应了,安家二老有一种喜从天降,相拥嚎哭的冲动,男孩样貌上佳,以自家闺女的条件,他们是占大便宜的,刻意放低了身段话长家短了起来,商量着什么时候举办婚礼,婚礼的张罗要搞什么样的规模。
至于安琪梦意外之后,是不意外,内心冷哼一声,男人真是廉价,她不关心这些虚礼,这事越早越好,最好不要张扬。
隔日,民政局盖上了江夏和安琪梦的结婚印章,正式宣布两个人成为合法夫妻。
婚礼的话,按安琪梦的意思,得不到真心祝福,办也那样,不办反倒清净,江夏也是举双手赞成,毕竟他干的不是一件光荣的事情。
“钱给你转过去了,没问题的话,晚上收拾下来我家和我住一起。”安琪梦的声音还是很好听很清脆的,可就是有些冷,表情也冷,甚至说到一起住的时候,丝毫感觉不到一丁点羞耻感;关于钱的方面,她没没闲功夫去理会,拿去赌也好,花天酒地也罢,廉价的男人还能奢望拿着钱能干出什么像样的事情。
江夏不以为意,这本就是一笔交易,他从没奢望这女人能对自己温柔,况且钱已经到手了。
分道扬镳后,江夏便赶去了医院,垫付了十万的医药费,还清了九十万银行贷款,多余的钱,一分未动。
病房里,江振黑着脸,怕儿子抢了银行,严声质问着:“你给我说清楚,哪来的这么多钱?”
江夏没打算绕弯隐瞒,这事掰得清楚,直接将实情说出来了,只是避开了女方长得丑的事实,江爸怎不知儿子突然变得有钱,一定还有隐情,绷着的脸始终没松开,气头上升又想发难。
突然,江夏就那么往床下一跪,眼泪不争气地滚了下来:“爸,我求你别问了,我不偷不抢不犯法,钱也还上了,你就别问了,难道你忍心让我做个不孝子,眼睁睁地看着你被赶出医院吗?”
江爸沉默了,泄气了,老脸瞬间苍老了几岁,煞白的脸因为愧疚,剧烈咳嗽着,格外痛心,他没脸再问下去了,入赘就要看人脸色生活了,给孩子留点自尊吧,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悔不该当初嗜烟如命,才得了这该死的肺癌。
出了医院,江夏又陆续将几万块还给工地的工友,还有以前的老同学。
夜幕降临,正收拾行李的时候,租房门给敲开了,是几个陌生面孔,约莫二十出头,来者不善。
“你就是江夏?水烟的男朋友?”领头的双手插着裤兜,眼神很不客气,肆无忌惮地上下打量,旁边三个或依着门框或墙,痞气十足。
“是。”江夏眉头一皱,脑海画面立马浮现了他的前女友,水烟,那个爱臭美又有点贪慕虚荣的小女人。
“没找错就好,你自己看看。”
对方递过一沓照片,江夏狐疑地接了过来,一看照片上的人,差点没气炸,上面全是他前女友水烟的裸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