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宁仿佛看见，一群乌鸦叽叽喳喳的飞过。
柳如烟让江宁谈谈自己的道。
一个二境弟子，修炼的功法尚且是一些入门的功法，唯一有点杀伤力的，是慕听雪教授的飘十三剑法。
这样的情况下，让人家谈谈道？
江宁很无奈，如果能打得过柳如烟，他此刻一定上前给她两大巴掌，打在屁股上。
然后告诉她，这样调皮很不好。
不太符合一个阁主的作风！
“柳阁主，这第三个条件，会不会太儿戏了？”
江宁试探着问道。
的确，对于柳如烟来说，江宁说出来的道，又有什么价值呢？
柳如烟不为所动，淡淡道：
“你是准备放弃这个条件了？”
江宁咽了口口水，暗道：看来，只能司马当活马医了。
这位柳阁主也不知道抽什么筋，发什么神经，一个宗师七境的成熟修行者，居然向一个二境弟子问道取经，江宁已经顾不上柳如烟的打算了。
反正，不说话就是放弃。说话，说不定还有一丝机会。
“既然阁主问起，那我便随便说两句，说的不对，还望阁主不要介意。毕竟，弟子境界太低，看到的东西很有限。而修行之路漫漫，还有广阔天地，是弟子未曾涉及过的。”
江宁开始组织语言。
他在揣测柳如烟想要的答案。
柳如烟不置可否，“你说便是。”
江宁把脑袋凑前了一些，道：
“阁主，我要是说的对，是不是就可以拜入凌烟阁啦？”
“我会考虑。”
柳如烟应道。
修行之道，又哪有对错之分。自己想要听听江宁怎么说，无非也是困境日久，想从一个局外人，甚至是刚刚迈入修行这条道的人的角度，来看看问题在哪。
之所以选择江宁，并不是因为江宁对道有很深的理解，反而是因为这小子懒里懒散，拥有和寻常修行者完全不同的所求。
江宁顿了顿，看着即将被晚霞吞没的日落，说道：
“我觉得吧，每个人的道都不一样。比如季小尘，他的道就是百折不挠，一心求仙。虽然他资质愚钝，但是却很刻苦。我和他在无为峰上的时候，不管白天黑夜，他都在修炼。不过，修炼的功法只是风影步而已。”
“也有人的道，是随遇而安，本性豁达。比如朝师兄，他就对什么成仙之类的，并不苛求。他修炼的，是一颗通透的心。”
江宁见柳如烟不自觉的点点头，猜到自己说对了，于是继续道：
“当然了，也有人的道是大自在。比如我，我最讨厌刻苦修炼了。但是说实话，我为了破二境，也吃了一点苦头。我心中的道，便是大自在。如果吃饭让我自在，我就吃饭；如果睡觉让我自在，我就睡觉；如果杀人让我自在，额……杀人不会让我自在。”
柳如烟怪异的看着江宁。
她实在是想不到，江宁把偷懒两个字说的这么有条有理，还大自在？
“这就是你的大自在？”
江宁突然觉得柳如烟的语气不太对。
难道自己没踩中，拍马屁拍到马腿上去了？不对啊，在季小尘和朝师兄的时候，阁主还频频点头，怎么轮到自己就行不通呢？
江宁只好硬着头皮回答道：
“弟子陋见，还望阁主指点。”
柳如烟隐约有些失望，道：
“你回去好好想想吧！”
说罢，背过身。
夕阳斜落，已有一半没入山海。
通红通红的霞光，披散开来，把柳如烟的面庞映照得如画中仙女。江宁即便只是瞧着一个背影，也被这一刻给深深吸引。
想来世间对女子所有美好的想象，也大抵不过如此罢！
柳如烟注意到江宁并未离去，也不转身，又道：
“你不走，是想留下来一起看日落吗？”
江宁苦笑着摇摇头，道：
“日落虽美，终将回到群山的怀抱。这世间所有的道，大概也是殊途同归。看着标新立异，所求的彼岸，或许都在同一处。”
江宁说完，便潇洒的转身离去。
至于能不能拜入凌烟阁，柳如烟没有明确拒绝，那就说明还有机会。
只要有机会，江宁就不愁。
凡事，就怕一点机会都没有，那才是真正的令人绝望。
江宁不知道，就在他转身的那一刻，柳如烟的心中一震。
仿佛久坐苦禅的老僧，惊闻洪钟大吕！
世间所有的道，都是殊途同归！
所求的彼岸，都在同一处！
难道，真是这样？这就是自己为何苦苦困在宗师七境，一直也不能跨入八境的原因？就是因为自己太过执着于寻找到自己的道，一条和别人截然不同的道？
所以是自己钻了牛角尖，出不来，反而离八境越来越远？
柳如烟仿佛有了一丝明悟。
江宁的话，有如一颗极小极小的小石子，但仍旧在柳如烟平静如水的心中，泛起了一阵涟漪。
七境宗师，八境化境。
九境陆地神仙。
柳如烟那稳如磐石的宗师七境，终于有了一丝松动的痕迹。
当然，想要进入八境，成为一名化境高手，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不过这也足够了！
而这些，竟然真的是由江宁这个二境弟子带来的。
江宁自顾自的往回走，路过慕听雪的小院，想着还是打个招呼再走，免得以后进了凌烟阁，说自己没礼貌。
“大师姐，我回去了！”
江宁朝着听雪小筑里面大喊了一句。
慕听雪的声音，却在江宁身后响起：
“怎么，看你这垂头丧气的样子，是阁主没有答应你？”
“咦？大师姐，你出门啦？”江宁叹了口气，道：“柳阁主的想法，那可真不是我们这种凡夫俗子能够揣度的。你知道，她给我的第三个难题是什么吗？”
“什么？”
江宁学着柳如烟的口气，道：“江宁，来，说说你的道。”
柳如烟眉间锁起，江宁又道：
“大师姐，你说说看，阁主她老人家是不是故意的？她以为人人都是宗师七境吗？”
慕听雪一点也不关心这个，反而问道：
“那你是怎么说的？”
江宁便把那番回答，又简略的说了一遍。慕听雪心中疑惑更甚，又问：“阁主后面怎么回复你的呢？”
说起这个，江宁最来气，道：
“还能咋回复。她老人家让我回去好好想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