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一禾是被一阵铃声唤回意识的,手机不停的在一旁震动,看了一眼手机的时间,自己竟然在这地上睡了两个小时,也就意味着周深信把她扔在家里两个小时。
“老公”二字在屏幕跳动,她滑下绿键放到耳边接听。
“怎么现在才接?”周深信脱口而出一句质问,想了想觉得不好,他又说,“我去给你买了粥,我到家楼下了,你还好吗?”
听见电梯“叮”的声音,桑一禾赶紧从地上起来,发烧的原因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起来时手磕到了桌角,疼得桑一禾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周深信在那头听声音不对劲,“你怎么了?”
桑一禾撸起袖子看到手肘一片青紫,忍着疼痛缓了会,才说:“没事。”
门口传来钥匙开门的声响,桑一禾挂断电话,将袖子放下遮掩住手上的淤青。
“我回来啦。”周深信举起手里的袋子,“看,这是你爱喝的粥。”
周深信把粥放在桌上,伸手去探桑一禾的额头,比原来更烫,语气担忧,“我们去医院吧。”
桑一禾定定的看着周深信,要不是确定自己没有失忆,她真的要以为这个男人爱惨了她,特地跑到另一个区排队买来她爱喝的粥,紧张她的身体状况。
“怎……怎么了?”桑一禾的目光太过炙热,周深信被看得心虚。
“我磕到了。”话落,桑一禾把手伸出,慢慢撸起袖子,原本一小块青紫现在已经变成了一大片,看上去有些瘆人。
周深信心口一窒,像一根针扎到了肉里,他打横抱起桑一禾回房,“你躺在床上不要动,我去给你找药。”
桑一禾没阻止,她静静的坐在床上看着周深信因为找不到药箱而前后忙活,她没告诉周深信药箱的位置。
要自己花费了心思去找才会记得在什么位置,并且下一次一定不会随便乱放。
“找到了!”周深信像买到了玩具的小孩子露出高兴的笑容。
他挤出药膏,用手指蘸取涂抹在桑一禾的淤青上,刚触碰到,桑一禾便飞快的抽手离开,五官都拧到了一起,“疼。”
周深信感到心疼,暗骂自己不知分寸忘了下手轻重,连道:“对不起对不起,我给你吹吹。”
桑一禾纵使心里明明知道不管周深信下手多轻伤处还是会疼,但也乖乖的把手伸出来。
“疼的话告诉我。”
重新上药时,周深信小心翼翼的,生怕弄疼了桑一禾,嘴里还不忘给桑一禾吹吹伤口,神情温柔得能化出水来。
一抹凉意伴随着疼痛从手肘传来,空气还弥漫着一股难闻的药膏味,桑一禾平日里最讨厌这种药味,能不用基本上是不会用的,而现在,桑一禾非但没有捂鼻,反而用另一只手端着下巴,眼角眉梢沾染笑意。
“好了。”周深信看着自己的杰作十分满意,“对了,我给你喂粥,喝完粥再吃药。”
其实上药不是桑一禾说出自己磕伤的目的,她想要的正是等周深信说出这句话。
记忆深处,上一次周深信给她喂粥已经是年少时期了。
喂粥的时候桑一禾嫌烫,周深信耐心的吹凉了再送到她嘴边。
周深信笑道:“小公主还满意吗?”
听着周深信喊这个称呼,桑一禾愣了愣,连自己都没发现最近越来越娇气了,随即说:“嗯,还行。”
高中之后,她和程清知唐枫不在一处,脾气越来越坏,家里阿姨给自己煮的菜不管是咸了还是淡了都被扔到垃圾桶里,大学里又因为为人孤傲,更少有人与她接触。
直至结婚,桑一禾慢慢收敛脾性,周深信喜欢温柔大方的人,她便学着和善待人,听说会做饭的女孩能抓住自己老公的胃,她就给自己报了烹饪班学着做饭,周深信和陆晚秋一起出席各式各样的宴会,周爷爷和父母纷纷打来电话询问,她秉着善解人意,给周深信解了围……
连唐枫也说,她不如以前娇气了。
如今周深信轻声细语的哄着她,才让桑一禾觉得,原来娇气才有人爱。
桑一禾发问:“你以前不是很讨厌我娇气吗?”
“也不是讨厌,只是看不惯你那种大小姐。”灯光在他脸上忽明忽暗的,不知是想起了什么,周深信笑了一下,是一种舒心的笑,“但是想想,你娇气也很可爱。”
“你笑什么,肯定是骗我的。”桑一禾抬手去打他,牵扯到伤处疼得龇牙咧嘴的,“嘶,真疼。”
周深信立马放下碗去看,语音责备,“要打我用另一只手打。”
一滴眼泪忽然落在周深信手背,不是来自周深信的,他猛然抬头,桑一禾红了的眼眶被透明的液体装满,周深信慌了神,不知道是该给她擦眼泪还是该说些什么。
在周深信眼里,桑一禾一直都很坚强,高一在球场被砸中骨头受伤没哭,输了比赛给陆晚秋没哭,被人戳着脊梁骨说没家教也没哭,孩子没了也没给他说过一句,每次吵架他说再难堪的话也没掉眼泪。
眼下莫名其妙哭了,周深信心疼的不得了,以为是自己说错了什么话。
桑一禾把头靠在周深信肩膀上,眼泪打湿了他的衣衫,哽咽着说:“你能不能一直这样对我好?”
周深信细心的呵护顿时让委屈溢满了桑一禾整颗心,所有的憋屈一并爆发,她终于忍不住在周深信面前落了泪,用哀求的语气问眼前的男人能不能一直对她好。
饶是聪明如周深信也没有想到桑一禾会因为这点小事哭鼻子。
“好。”
一声回答,桑一禾错愕的抬起头,泪痕还在脸上清晰可见,张了张嘴,眼泪又掉下来。
周深信替她拭去眼泪,重新把桑一禾搂住,在她额上落下一个轻柔的吻,“宝宝,我说好,以后一直对你好。”
人都是会贪心的,可桑一禾不敢。
很久以后她回想今天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让周深信保证不再和陆晚秋联系。
那都是后话。
桑一禾埋在周深信的胸膛前不敢抬头,用另一只没受伤的手去捂住他的嘴,“你不要再说了,我怕明天起来眼睛肿的难看。”
“笨蛋。”这一声低语包含了周深信的宠溺,他被桑一禾话逗得发笑,“我们家宝宝是最好看的。”
最后还是桑一禾哭累了,周深信趁她迷迷糊糊给她喂了退烧药,才哄她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