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进行了一半,康氏满脸笑容的坐回位置,说道:“刚刚府里的下人来禀,说院里的梅花开得正好,红艳艳一片,配着白雪,别有一番景色,我便擅自做主,让她们把雪留着,还可以看看雪中寒梅。现在院子里的亭子都生了暖炉,有兴趣的大家可以去看看。我家这红梅,可是特特请了花匠养护,大家可别错过了。”
在座的夫人小姐们听了便知,这是进入了第二个环节了,这赏梅赏景的另一个说法,其实便是让适龄的各家小姐们到院子里走走看看,而一湖之隔的另一边,也会有此次宴席的青年男宾,其实是让各家适龄少年少女互相相看罢了。
而家中的长辈则在室内的宴席里聊聊天,添添交情。
于是陆陆续续正堂里的少女都以各种理由去赏梅了。
唐雯也拉着唐婧跟了出去。
不一会席上的适龄少女都走得差不多了。
阿观瞧了瞧席上只剩下各家夫人老夫人了,只有自家小姐岿然不动。
心中不禁焦急,扯了扯自家小姐的袖子,悄声问道:“小姐,我们不去吗?”
茜如筷子还架着一颗丸子,被阿观一扯,丸子弹弹弹掉到了桌上。
阿观这急吼吼的性子。
茜如索性放下筷子,深吸一口气。
心中默念:自己选的丫鬟自己选的丫鬟。
然后侧头看着阿观开口问道:“院子里是干什么的,你知道吗?”
阿观茫然的摇摇头,呆呆的说道:“这不是赏梅吗?”
她平日陪茜如出门都是去坊市逛逛,买点胭脂水粉吃食,往常这种赴宴的,都是阿素陪着居多。
因今日只以为去永平坊柳府是为了陪老太太念经,因此阿素便放心的让阿观自己一人跟着。
茜如圈起手指弹了一下她的脑门,说道:“外头是在相看人家呢。”
阿观捂着被弹的脑门:“那小姐不去相看人家吗?”
茜如索性说道:“不想看,烦人。”
谁知正席上的穆老夫人环顾四周,发现仅剩这枚小姑娘还在这窝着没有出去。
热情的说道:“茜如,怎么不出去一块玩?”
柳老太太回头也发现自家小孙女还待着不动,清了清喉咙,正色说道:“茜如,年轻人就要朝气点,别和我们这些老婆子一样窝在房里,赶紧出去玩吧”
一时间屋内女眷的目光都两位老夫人的话引到了茜如身上。
她只好起身鞠了一礼,叫上阿观,慢吞吞的也朝院子走去。
柳老太太看着她朝外走远了,才长叹一声,和穆老夫人说起了缘由。
“我这孙女,前些日子那些事你也听闻了吧,之后便变得有点不敢接触人了。我今天带她来,就是看着你这边请的都是你媳妇相熟的女眷,大体人品应该都不差,让她来交几个朋友,开朗一下性子。”柳老太太饮了一口茶说道。
穆老夫人一脸不信的说:“你就扯吧,就你那牛脾气,你孙女能长成这样的性子?”
柳老太太停顿了一下,“你还别说,我家老二那后头娶进来的黄氏,你又不是不知道,天天教孩子就是女红女德,自己做的不行,但忽悠孩子是一套又一套。”
这边聊着,那边茜如已经慢慢走到了湖边的亭子旁。
院子不大,湖,或者这大小只能说是池子,池子的两侧都是梅林,只不过一边是男子宴席,一边是女子宴席。
隔着湖两边隐隐约约都能看到身姿,能听到声音,但视野最好的便是两边的亭子,其他地方都有梅林或多或少的挡着。
女宾这边的亭子里和回廊里因为有暖炉,又近着湖边,正对着穆家公子和其他的一些公子哥,因此亭子里的好位置早已坐得满满当当。
小姑娘们也已经分成了两三波人,相谈甚欢。
对面的男宾席也有几名男子在亭子中高谈阔论,吟诗作对。
男宾席远处的回廊里,有一褐色衣裳男子和一竹青色衣裳男子正把酒言欢。
这褐色衣服的男子便是穆家大公子,穆朝。
穆大公子眉目英挺,身形高大,他今年虚岁二十,早已定好了人家,便不与其他人凑热闹了。
把亭子给自家二弟三弟还有他们的一干朋友。
他则躲在被梅林挡得严严实实的回廊里,与一名身穿竹青色衣裳的男子,一杯又一杯的边饮边谈话。
这名竹青色衣服的男子,看起来略有少年气,比穆大公子年少几岁。
他剑眉星目,眼神深邃,这相貌一时竟不知让人如何形容,只知多一分则过,少一分则淡,这名男子偏生每一处不浓不淡生的刚刚好。
竟是几日前拿刀架着茜如的“歹人”姜林。
“穆朝,你家酿的梅子酒真是一流,这冬日雪景里,泥炉暖酒,快哉快哉。”姜林说完又喝了一杯。
穆大公子瞥了他一眼,无奈的说:“姜林你可少喝点,身上不是还带着伤吗。”
“这可不成,穆家梅子酒,喝一口赚一口,我难得来一次,得喝回本。”
穆大深知管不住他,便转了话题:“你此次回京,可有其他人知道。你家老头子要是知道你偷跑回来,怕是要打折你的腿。”
“我家老头子远在宁河,知道不了,否则我那里敢这样大摇大摆进你家门。”
正说着,有个人影匆匆走来,直接坐下拿起温好的酒壶一饮而尽。
喝完还用袖子擦了擦嘴边。
这正是穆家三公子,穆定。
也是与穆朝一母所出的亲弟弟。
穆朝皱眉说道:“怎么回事,母亲不是让你好好看看有没有中意的姑娘吗?跑来着做什么?”
“大哥你有所不知,哎,对面那些姑娘一个个的,净想着怎么凸显自己,这手段可多了。我方才看了一下,有的人要挤在最最显眼的位置,有的人故意在那谈曲显示自己有才华,今天还有个更过分的,故意迟到,还穿胡服,这种吸引眼球之举动,甚是不要脸。”
说完,穆定又使劲的摇了摇头,接着讲:“女人真可怕,女人心计真多。”
姜林闻言笑了,这穆定跟他一个岁数,怎么就这么幼稚呢,他故意逗穆定:“这么说穆三弟往后不打算娶妻了?”
穆定挠了挠头,讷讷的说道:“娶妻还是要娶的,但我要找那种爽朗直接的女孩,我才不要那些满肚子心眼的。”
穆朝忍不住评价:“幼稚。去去去,我和你姜二哥有要事相谈,你去找你那些小兄弟玩去吧。”
说完扬扬手让穆定赶紧圆润的走开。
男宾这边其乐融融,女宾这却是风潮暗涌。
今日穆府男宾席中,汤太傅家的小公子汤翊也在列。
托穆家三公子的福,他俩都是太学的学生出身,交情颇深,方才请动了这位汤翊公子。
这汤翊是长得一表人才,又是名震大兴的大才子,小小年纪便拿了太学的推荐名额,往后恐怕是前途无量。
真真是各家女眷的佳婿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