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姐……这些,都给你。”季如松看着纪青落泪,却不再像以前那样慌乱地过来替她拭泪。
他在那一霎那,好像也有那么一点点了解纪青了。
“我……”纪青注视着季如松,也不去擦掉眼角的泪水。她淡淡地笑起来,温和地,一如既往地对季如松说道,“阿松长大了。”
季如松点点头,朝纪青走过来,轻轻抱住了她。
熟悉的气息。久违的温暖。纪青眼泪大颗大颗掉着,手却无法回抱住季如松,“阿松……对不起,对不起……”
“阿姐,别说了。都过去了。”
泪水打湿季如松的肩膀,纪青小声地嚎啕起来,右手使劲攥着他的衣服。
她从转世见到季如松的第一眼起,就默认他是个npc。
可是现在她怎么就为这个npc掉了那么多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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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府前。纪青让陈述陈越将一个个装满珠宝的箱子搬上马车。季如松、李若霜跟顾之清在一旁看着她有条不紊地指挥,各有各心绪。
大功告成后纪青长呼一口气,拍拍手,然后扭头冲季如松笑道,“那我准备走了。”
“好。”
李若霜有些不可置信地抬头看向季如松,目露欣喜。
他居然没有阻拦。
纪青又对陈越陈述说道,“我给你们留了点钱,到时候看你们的表现了。”
陈述是个粗人,半天说不出话,就看着纪青,眼睛通红通红。纪青歪头一笑,补了一句,“陈述,你以后别那么老实,总是被陈越欺负。”
陈越本来打好八百字腹稿,被纪青那么一说,眼眶也跟着红了,嘴上还硬撑着,“纪掌柜的,我可没欺负他!”
纪青一笑,拍拍陈越的肩膀,“我走后你可别哭啊,好聚好散,好聚好散。”
“谁会哭啊。”陈越别过头,不再面对着嬉皮笑脸的纪青。纪青说着反倒是自己眼睛酸涩起来。她深吸一口气,最后再看了众人一眼,才撸起右手的袖子,走到李若霜面前。
李若霜瞪大眼睛地看着她。纪青冲她笑了一下,然后干净利落地给了她三巴掌!
啪啪啪!
李若霜被打得发怔。她捂着发肿的脸颊,不可思议地瞪着纪青,震惊程度让她说个话都说不利索,“你……你……”
“是想说你竟然敢打我是吧?”纪青冷哼一声,目光犀利地扫过想要护住李若霜的顾之清,“还有,顾之清,你在季府不过是个外人,就别掺和了吧。”
顾之清一震,站在那里不由地攥紧拳头。纪青见他不会再采取行动才继续对李若霜说道,“别怀疑人生了,我就是这般心肠歹毒之人,趋利避害,眦睚必报。我若是贱胚子,那嫁入季府的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你!”李若霜被纪青这番话气得浑身发抖,纪青才拍拍手,冷言道,“这十年的气你出了,阿松我也不缠着他了,你以后倒是给我长进点,勇敢点,给我看好那小子!”
纪青说完直接走进车厢,头也不回。顾之清望向李若霜,最后还是一挥袖,苍凉地笑了笑,随后跟上。
陈越望着渐行渐远的马车,眸子里的不舍呼之欲出。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担忧地扭头看向站立如松的季如松。
“公子……”
季如松摆手,目光却始终落在那个马车上,“关门罢。”
陈越有些焦灼不安地说道,“可是公子……”
“关门。”
季如松说完这两个字,决然背手转身。陈越还想说什么,陈述头一次拦住陈越,对他摇头道,“公子既然心意已决,再多说也无用。”
陈越怅然在那里,直到陈述慢慢将门推上,他才恨恨地跺了一下脚,低下头抹了一下眼角的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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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内。顾之清有些郁结地托手在窗框上,任由风雪打进来。纪青则抱着汤婆子盖着丝衾蜷缩在一个角落闭目养神。过一会儿,顾之清才猛地关上雕花窗,冷淡地对纪青说道,“既然都要走了,何必再打阿霜?”
纪青没动静。顾之清更加郁结,知她是故意装睡。
到了梅花林,顾之清跳下马车,想到不用跟一个似人非人的东西在一起,他长舒了一口气。他让马夫卸下箱子,却被纪青拦住。
纪青不知道为什么,眼睛都很难睁开了。她费力地下车,拉住顾之清的手。顾之清一震,她的手心冰冷得可怕。
“这些……你替我保管着,等哪天阿松要用了,你拿去给他。”纪青慢慢说着,连一个字都要像挤牙膏一样费劲。
顾之清怔怔地望着这样的她,忽然明白过来,在马车上她就已经是这般虚弱了。
“你不怕我贪了?”
顾之清的这个问题让纪青扯出了一个笑,“不会的……只要你还爱着李若霜,只要李若霜还在阿松身边。”
“你……”顾之清气极反笑。他是头老狐狸,纪青未必不是。
纪青松开手,呆呆地望着顾之清片刻。顾之清被她这样盯着不自在,“若是无事,我便走了。”
顾之清话音刚落,纪青忽然走上前,想要去揭开顾之清的面具。顾之清下意识地阻拦,却不知为何,在看到纪青泪水的那一刻,手顿在半空,任由她摘下。
“你不该救我。”纪青看着他残破的脸,最后说道。
顾之清回过神,抢过面具,慌乱地再戴上。纪青慢慢闭上眼,任由泪水横流,“我……我下辈子,定会再离你远些……”
风雪肆虐。顾之清隔着面具看着纪青,不知为何,脑子疼痛不已。
他忽然想伸出手。纪青忽然哀嚎起来,弱小的身体不再透明,反而是无端破出无数血洞。鲜血溅到顾之清的面具上,洁白的雪上。顾之清站在原地,心脏猛地骤缩了一下。
纪青骤然倒地。
“王、王爷!这、这……”马夫看到这一幕吓得说话都结巴。
顾之清半天无言。
只等风雪渐渐将一切,慢慢埋藏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