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
“不练了不练了,这剑我完全耍不来。”白羽耍脾气嘟着嘴,把竹木剑丢在地上。
白羽八岁,面相稚嫩,两只大眼睛很是灵动,又机灵又可爱。
“当真不练了?”青衣两手叉腰,低着头瞪着小白羽,假装生气。
“不练了!”小白羽撇了一下青衣的眼色,挤出一副委屈表情。
“那好,你想练什么?”青衣终究还是放弃了,他果然坚持不下去,和师傅说的一样。
“嗯....我想想....这个嘛...”小白羽眨巴眨巴眼,支支吾吾的。“射箭!”
“哦?那可巧了。”青衣又诧异又惊喜。“我不会,教不了你,但是师傅可以,不过他老人家很忙的。”
“那怎么办?我就要射箭。”小白羽笃定道。
“弓我倒是有一副,要不你自学成才?”
青衣嘴上说的无奈,却有十足把握,只要一握住那弓,一切水到渠成。
“要要要,我们现在就去。”小白羽欢呼蹦跳着向竹庐奔去,活像一只小麻雀。
青衣任他前面跑去,后面只管慢慢跟着。
“哎呦!”小白羽不慎栽了个跟头,消失在青衣视野中,料想是栽进了什么坑里。
“青衣叔叔快来!快点来!”小白衣叫着,声音却是从地底下传来,坑不浅。
“什么叔叔?哥哥不会叫一声,还有,摔倒了自己不会站起来了啊?”青衣翻了个白眼,下意识里却是心疼,快步前去查看。
这坑着实不小,如同干涸的湖泊,平地里陷了下去,像是陨石坑。焦土中散发着乖张的气息,周遭的树顺着地势向着坑底倒伏,奇怪是没有任何破坏的迹象,只是发生了形变。
“小羽,你在哪?”呼喊的回声诡异的进进出出,像是幽魂故意搞鬼,令人毛骨悚然。青衣寻着空气中的气息,谨慎地向中心探去。
越往里走,气氛越是诡异,尽管是正午,阴森恐怖之气倒扑面而来。青衣前踏几步,背上的惊鲵忽的剧烈抖动起来,恨不得马上脱离剑鞘逃跑。青衣不敢大意,抽剑稳住,双瞳瞪出金眼四下张望,想要赶紧找到白羽。
恍惚间,四下景象突变。青衣只觉耳不能闻,口不能咽,鼻不能息....眼前刷刷的闪过无数影像,有的似曾相识,有的如梦似幻。正看到一个孩童蹦跳着从身边跑过,喊着“要要要,我们现在就去。”那分明就是自己!青衣心脏砰砰乱跳,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青衣心潮翻涌但又动弹不得,那小青衣随即又不见,眨眼间又掠过一条白龙,不一会儿又飞起一只大鹏。
青衣心中纳闷,突然一个高约一丈,身着黑甲,背上扛着一把燃火大剑的巨人径直走来....青衣越看越怪,心里纳罕:“鬼怪魍魉我也见了不少,奇谈怪志我也读过百卷,竟然还有没见过的怪物。”
“青衣!”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在背后响起,青衣只觉肩膀被人用手拍了一下,这一下再熟悉不过,心中话语脱口而出:“白师”哥字还未出说出口,青衣猛的转过身来,眼前一切恢复如初,惊鲵静如石铁。身下只站着小白羽,还有一个衣衫破败,蓬着头发的小童,睁着大眼睛盯着他看。青衣的玉蟾金瞳在那么一刹那看到一个从未见过的怪物幻影,被吓得浑身发毛。
“刚才?你是谁?”青衣惊魂未定,剑式未收,金瞳瞧不出个大概,心下怀疑:“这小孩的脉象似有却无,不是修行之人,先前却察觉不到他的存在,事有蹊跷,不能大意。”
“叔。师哥你紧张什么?我跌落下来却看见他从树丛里走出来,问他不说话,想是个哑巴但又能听懂我的意思。我问他我师哥在哪,他就指指这边把我领了过来了。”小白羽见师哥眼神中透露着敌意,赶忙解释道。“我叫你你不应,看你提剑,架势都摆开了,神瞳毕露,以为周遭有什么妖魔,你只是僵着不动,四下只有我们三个。我一着急,这才跳起来拍你肩膀又喊了你的名字。”
青衣听他这么一解释,舒坦了一口气,但还是心有余悸,他一个半仙怎的看不透这小孩子的虚实?
“你叫什么名字?”青衣收了金瞳,冷着眼道。
小孩只是往他眼睛里看过去,似乎不明白什么意思,撇了撇脑袋。
“你会不会说话?”
“啊?哈啊?!”小孩啊了几声。野孩子?
青衣纳闷,从衣袋里取了个野果子递给他。“吃吧小孩。”他蹲了下去,摸摸孩子蓬蓬的头发。孩子不管不顾一个劲吃起来,大概是饿坏了。
“带他去师傅那儿吧,我看他挺可怜的。”小白羽恳求道,拍了拍那小孩的的肩膀。
青衣思索着,师傅可能知道怎么回事,心里答应了。“跟我来吧。”青衣拍了拍小孩的肩膀。
小孩傻愣愣的站在原地,瞪着大眼眨巴眨巴。
小白羽高兴的蹦跳起来,欢呼道:“我也有师弟啦~”牵着小孩子的手跑起来。
“师傅还没答应呢,你高兴个什么劲。还有别跑太快,待会儿又摔了!”
竹庐里盘坐着一个蓝袍男子,当下正闭目抚琴,湖上涟漪不绝,湖中鱼影窜动。这男子名叫剑瞳,是这竹庐的主人了,也就是师傅了。他生的一副好看皮囊,玉面剑眉,相貌堂堂,风度翩翩,从容优雅,天人之容貌,龙凤之神态。
“师傅师傅!”白羽隔着一个小山坡就喊了起来,拉着小孩儿直奔竹庐。
剑瞳罢琴不弹,湖中也没了声响,只有风声飒飒的响。剑瞳缓缓睁开眼,这眼皮下好似镶嵌着两个蓝宝石,摄人心魄。
“小羽呀,剑可有好好学?”剑瞳满是关切,柔声似水。
“不学了不学了!我要改学射箭。”小白羽插着腰,昂着头,像是受了委屈。
“哦?也罢。学箭就学箭吧。那,这边上的小孩是?”剑瞳眼神正对上他,眉头微蹙但又舒展开来。小孩儿只盯着他的蓝眼睛,傻站在那。
“这是我师弟!”小白羽先入为主,毫不客气。
青衣把刚才的种种怪事都向师傅交代了。
“可能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剑瞳仿佛在感叹道。
剑瞳走出竹庐,在长桥上踱了几步道:“我看他五行虚浮,混混沌沌,唯木强势,但命中却有火。小青,你觉得无叶怎么样”
“好哇好哇,师傅答应了!”小白羽蹦跳起来,拉着无叶手舞足蹈。
青衣觉得不妥,这个名字毕竟还是不太...
“他的木属性似乎被什么东西占据了,只剩下主干,而且其他属性似乎都被吞并了。”剑瞳用心灵传映之术和青衣说起了悄悄话。
“师傅可知道端倪?”
“西方列国用的魔法之术,你我已经知道了。这孩子的五行之气就是被这个破坏了,如果说是寄生也不为过。”
“魔法?可是感觉好像又不对,它似乎更原始,更乖戾,师傅怎么看。”
“你先前看到种种幻觉大概就是它察觉到了你,在警告你,惊鲵护主的反应可能就是出于这个。”
“它?是什么?是什么鬼怪之物吗?怎么见到您又没了声响。”
“前几日他们又来催我了,不会这么巧的吧。”
“师傅有什么安排。”
“我要在此对它进行封印。”
“现在?”
“你把弓拿去,按我之前的办法。”
“师傅小心。”
二人传声心灵交汇,如心有灵犀,一个眼神的功夫二人各自领会了。
“白羽,我叫那个漂亮姐姐教你射箭可好?”青衣抓过包着写有奇怪字符的弓说道。
“漂亮的姐姐?要去那里?太好了,正好我也想她。”小白羽被青衣带了出去,嘴上兴奋得滔滔不绝。“无叶师弟,要听师傅的话哦~”。
二人走远,剑瞳在房间里里这里拍一下,那里敲一下,封印的结界就设好了。
无叶突然神色惊恐,眼范紫光,仿佛着了魔。
“事已至此,何必躲躲藏藏?现真身吧!”
无叶的双眼开始泄露出紫色的流光。
流光就像一股股能量,向他胸前聚集汇合,那光球越积越大,竟变成一个大眼球,骨碌碌的左看右看。忽的盯着剑瞳,眼球后弹出三条长触手,躯体逐渐成型,无口却能言:“¥@%¥%…@!”
当下湖水波涌不绝,那水中十几条黑鲤极速游弋,窜出水面来。那黑鲤竟是剑所化,此刻出鲤鱼水如长剑出鞘。十几柄剑如鱼一般在空中游弋,剑瞳手指一挥,嗖的一声飞剑如离弦之箭,空气嗤嗤的发响。那飞剑探到那虫子近前,却被无形的力量弹开,它周身亮光一闪,被一股紫光屏障罩着。飞剑弹开后仍自找方位反复刺去,无一例外全部被屏障隔开。
那只大眼环顾四周,似在研究着什么东西,表现出强烈的好奇心。突然紫光一闪,那只大眼竟然射出光线来,随着眼珠一扫,十几柄剑消失在光线中,连粉末也见不得。
空气发出臭味,这种奇特的味道只有在闪电划过空气之后才会出现。
剑瞳不得不被眼前的景象怔了一下,这些剑一般手段可不会折断,更何况被完全摧毁。
那只恐怖的眼睛紧紧盯着剑瞳,好像对其产生了莫大的兴趣,三只触手一伸就来抓。剑瞳身法灵敏,从容地穿梭着,这些触手根本不能碰到他的一根毫毛。闪躲间,剑瞳抓住机会用手刀试探着一劈,还是被一股凭空的力道弹开。
“春雨,惊蛰出鞘!”剑瞳左右手分别从外往里一带,湖中极速抽出两只飞剑,似有灵智,兜兜转转,行动十分迅速,触手更是抓不住。
这两把剑可不是普通的兵器,一把轻灵敏捷,剑身柔软似水,于立春之初迎第一缕曙光铸剑,雨水之下饮第一场甘霖淬火,名为春雨;另一把剑青光浮动,剑锋奇快,舞剑时伴有电光,于惊蛰时节引第一道天雷铸之。
那魔眼又是一转,似乎知道了此双剑非凡,急匆匆的在凝聚能量,但是已经来不及了。“哐当”一声紫色护体屏障应声即破。
那魔物护体被破,慌忙要逃,竖直向上飞去。无叶现在已躺在竹木地板上僵着不动,魔物一飞走,身上的紫色瘴气便消退了,这下抽搐着想爬起,但是没有实在的自我意识。
剑瞳哪里肯放它走,左手催动春雨惊蛰双剑追将过去,右手捏在胸前心念口诀。“混元剑阵,开!”空间里的结界应声明亮,恍如白昼,眨眼间又暗了下去,向下是无限的星光如同银河,剑瞳似踏在银河之中。
任那魔物怎么飞,始终拉不开与剑瞳的距离。紫色魔眼又是一转,回头猛然射出一道紫色的光线,对准了正在开阵的剑瞳。
剑瞳在这空间中可是来去自如的,身形一闪就换了方位。他保持原来的姿势,心里面还想试探它的实力。
双剑如流星般刺向那魔物,魔物逃也不得,只能反击,只见那魔眼一亮,三只触手末端上也附上了紫光,两只触手分过来防御双剑,挥的空气嗡嗡直响。另一触手对准了剑瞳,光线如雨般倾泻下来。魔眼维持着防御,眼睛开始急速转动。
剑瞳不断的闪现,表面上神情自若,心里却稍稍发慌。原来只是试探一下这个怪物的实力,谁承想这个家伙居然反过来压制剑阵,实在是大意了,看来这个家伙是个不可轻视的存在。
没想到啊没想到啊,混元剑阵居然被反制了!
结界已破。
不能再范错误了。“小晴,阿虎。”剑瞳呼喊一声,两柄飞剑飞回身旁,在它们的护手处各安上一颗鳞片状的宝石。突然平地里一声惊雷,随即开始下起雨来。春雨幻化成一个姑娘,她的轻巧短发上别了一只迎春花,身材小巧玲珑,上身是一件短袖旗袍,下身是一条过膝的黑色短裙,光着脚丫子。而惊蛰则是幻化成一只凌厉的白虎,周身伴有闪电,双目炯炯有神。
“有何吩咐,主公。”白虎的声音沉闷如雷震。
“小童,叫我出来有什么好玩的吗?”姑娘开朗的声音如黄鹂鸟一样活泼,跳到剑瞳的背上撒起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