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这女娃子还活着呢,不错不错,可见我大徒弟医术见长呀。”无崖子盯着蒙面不语的青灵,捏了捏花白的胡子,笑得别有深意。
“师傅!”
“青灵拜见师傅。”
“别,你这声师傅老头我可担当不起。”
无崖子正待推辞,却听苏木的声音传来。
“占卜之术还不是您教的,这就担当不起了,教的时候怎没想过!”
面对这个老顽童师傅,苏木的怨言似乎也多了起来。想当初无崖子突然决定教青灵占卜之术,原因竟然是他觉得无聊了,要找个人陪他一起看星星!
青灵悟性极好,没几天便掌握要领,还学会了融会贯通。偏无崖子也是个不积阴德的,专挑那些损修为的,比如以血养蛊这类秘术。若不是苏木在为青灵复诊的时候,发现她气血不足,究其原因才知是以血养蛊所致,还不知道无崖子竟教了青灵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哟,翅膀硬了就知道怪师傅了,也不想想当初是谁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大的,你这没良心的……。”
“师傅,您再多说一句我立马去请二师弟来。”
苏木一提起容宸,无崖子立马噤声了,不过表情却有些不屑。
“哼,你别蒙我!他现在在前线,哪有这闲工夫。”
“师傅,云姑娘还在锦官城。”
苏木一语堵死了无崖子的后话,只见那老人就像一直瘪了的气球,嘟着嘴闷闷不乐起来。
料是一直当冷面美人的青灵,见到无崖子这副模样也捂着嘴偷笑起来。
此事她也听苏木提起过,自从他们十五岁,容宸一举破了他的九九迷魂阵并设下至今无人能解的十连局之后,无崖子在二徒弟面前,就装起成熟稳重来。
若是容宸这个唯一能打败自己的对手不和他玩了,他这辈子都得在‘独孤求败’中度过了。
“哼,青灵如今也不学好了,还是在山上的那段时候好玩一点!”无崖子不满嘟囔着,突然,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两眼放光。“大徒弟,我教了你的青灵用占卜,是不是也该教你师弟的云姑娘一技傍身啊,不然多不公平。”
苏木满脸黑线,看着这个为老不尊的师傅,顿时觉得拜他为师是他人生中最大的败举。
“师弟会杀了你的。”
“谁说的,小宸宸才不会呢!就这么决定了,刚好我的毒术无人继承,我见那云姑娘苗子就甚好。”
“师傅!”
苏木还想说什么,那无崖子一个人神神叨叨地念念有词,一个飞身,人已不见踪影。
“不行,我得立马写封信给师弟!”
……
无崖子的计划最终还是落了空,只因他去找云澜的时候,她已经启程了。
而云澜对无崖子的存在毫不知情,此刻的她正悠哉地呆在车队内,不会骑马,就躺在运货的马车上,怀中抱着那日救过她一命的旺财。那模样,好像去的不是战场,而是名胜古迹,去游山玩水一样。
温香很是谨慎,一边骑着马护在云澜左右,一边四处环望着警惕着周围的情况。
“云公子,累了吧,喝口水吧。”
领队的大哥递过来一个水壶,温香刚想阻拦,却被云澜一手拦过去了,她接过水壶,畅饮了几口,颇有几分豪气。
这动作的一气呵成,看得那领头大哥都有些痴了。
打从这个生得白白净净的小公子,称自己是霓裳阁的老板,要亲自送货上战场之后,整个车队就亮色不少。这小公子人虽生得秀气,行为举止却一点也不输其他男儿。这没几天,他就已经哄得整个车队的人都对她服服帖帖。
“云公子心系国家苍生,为了战士能够穿得暖,居然肯亲自运送。如今像您这样的良心老板,可真是少了。”
云澜只能干笑,她总不能告诉这善良的大哥,她是半带着出门透风,半带着帮自己大哥争军功的心思运货的吧。
“哪里,小弟身子弱,这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倒给大哥们添麻烦了。”
“瞧云公子这说的哪里话。”领队大哥说着,眼光往温香那边瞟了瞟,后者仍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她浑身散发着一股肃杀之气,如果不是有几把刷子,成不了这样的气场。
这云公子看似随和,身边跟着的人却不简单,不然也不敢以身犯险,前去战场。
“我们兄弟几个还怕云公子您受不了累呢。”
这车队中有一部分是朝廷的军队,有一部分是莫娘聘请的江湖人士,这李大哥,便是这些江湖人士的头,人送外号李快嘴。
“李大哥,你们这跑一趟镖,倒挺辛苦的。”
闲来无事,云澜干脆与此人拉起家常来。
提起跑镖,李快嘴就有满肚子的苦水倒了!
“云公子您出身高贵,自是不知道我们这些跑镖的苦,我们这一趟镖下来,能拿到的就是那么几锭碎银子。这要是没出事还好,一旦出了事,那就只能自认倒霉。自己贱民一条,死了倒无甚关系,只是家中若有妻儿老小的,就免不得为难了。”
说道动情处,李快嘴叹了一口气。
“帮里有兄弟摊上这样的事,像我们这种孤家寡人,无甚亲戚的,就偶尔帮扶一下。唉,干我们这行的,脑袋都是别在裤腰带上的。”
一番话说得书双有些动心,连眼眶都红了。云澜却是不为所动,捏着她那玉润的下巴,仔细思量着什么。
正谈话间,马车却突然停了下来,李快嘴也顾不上吐苦水了,连忙拉紧缰绳,冲到前面。一看,嗬,了不得,马路正中间,居然躺了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
这条道以险要著称,除非是大军过境,一般鲜少有人来,这男人是怎么回事,竟在如此荒凉之地受难。
云澜也跟着跳下马车,旺财汪汪着叫了几声,冲到最前面,趴在那男人跟前,歪着头不知道在干啥。突然,那男人动了一下,喃喃念了两句微乎其微的不知道是什么话,就又晕死过去了。
这一下,可把旺财吓得不轻,它连着往后跑了好几步,对着地上的男人狂吠。
“李大哥,那人还没死,咱们赶紧把他救上来。”
云澜提醒着,李快嘴后知后觉,这才回过神来,几个大汉将男人抬上车尾。将男人的伤口都敷上了金疮药,又凑了一件干净的衣服给他换上。
这般折腾了有大半个时辰,书双才打了水来,用湿毛巾为男人擦掉了脸上的脏污之物。
那个满身是血的男人终算露出了真面目。
高挺的鼻梁,眉眼深邃,身材魁梧,特别是他的耳边,还挂着一个偌大的圆形耳坠。
云澜盯着这位男子,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这个男人!
当这个男人露出了真面目,人群中也开始骚动起来。
祁国男人,可不兴穿耳打洞,带这些玩意。单凭这一点,就可以肯定这个男人不是祁国人了。
“云公子,这不会是流寇一党吧。”
人群中有人默默地道出了大家的心声,毕竟在这个战火一触即发的生死关头,谁都不敢掉以轻心。
云澜收回心神,轻咳了几声。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们总不能看着他不管吧。”
表面上她是在与众人商量,可在场的每个人都能感受到她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那股你若不从我便灭之的强大杀气。
“云公子,你若想救他,便把他带上吧,我们再有几日就要进城了,这男人是肯定进不了城的,云公子你还是得想个办法安顿了他为好。”
李快嘴吩咐了几句,便着人将男人抬上了马车。云澜跟着他们登上马车,望着那个静静躺在一堆战衣中的男人,竟有些晃神。
这倒不是云澜菩萨心肠,只因这个男人的容貌,像极了一个人!
见云澜盯着男人有些失神,书双忍不住问了一句。
“公子,怎么了?”
云澜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了态,摇摇头。独自一人往那车椽上一坐,假寐起来。
那个人除了身材比皇帝高大一些,眉目简直一模一样。
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长得一模一样的人?而且听那李快嘴的口气,这个男人还是外邦人。
不对,事有蹊跷!云澜猛地睁眼,就在此时,背脊处却被一个冰凉而尖锐的东西抵住了。
是刀!云澜的身子僵住了。
“你们是谁!”
原来是那个男人醒过来了!有一大堆的战衣做遮挡,温香并不曾注意到此处的异样,倒是格外关心四周的情况。
“你是?皇上?”
“皇什么皇,别给我装,说,是不是朗哈派你们过来的!”
云澜苦笑一声,回道。
“你就是这么对你的救命恩人的?”
“救命恩人?”
男子偏过头,这才发现车椽上刻着祁国的标志,再看了一眼马车内装载的货物,这才将信将疑地收回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