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依着索依之前的性格,她肯定对这样的病人一顿大吼大骂之后就扬手而去了,但是她对着素意硬是没有了这个性子,索依有的时候想难道人真的有上辈子,不然怎么就像是欠了素意一样。
索依放慢了语速和声调:“好的,好的,你别着急,没事儿的,但是你听我说,你真的要注意休息了,不能太过劳累了,你放心,我答应你的事情,我一定会努力地,但是你也要配合我不是吗?”
素意拼尽全身的力量点着头,然后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手帕已经被染红了。
索依一把抽过手帕,递了一碗药,送到素意嘴边,“有点苦,你忍一下,”
素意一口气都喝了,笑着说:“一点都不苦,索依,你说怎么办呢?我很小的时候以为我看透了人世,总不过是生老病死,喜怒哀乐,可是多可笑,最终我也走不出。“
索依将碗放下,“谁不是呢?”
看着喝了药之后,渐渐安静下来、睡着的素意,索依为她拂了拂被子,带上门,悄悄地回了自己的房间。
后乘最终会恨我吗?索依站在窗前,望着外面的景色暗暗想着。
可是索依深深地意识到虽然自己和素意的性格有着天壤之别,但是在这一点上她却没办法不答应当时素意的请求。素意当时说如果是后乘发生这样的事,索依会怎么做?这句话深深地烙在了索依的心里,打穿了她的心,是啊?要是后乘死了,像永熙那样死了,她会怎么做?
虽然她可能不会像素意这样处心积虑地走,但她会直接拿刀拿枪去杀人,从这一点上看她是比不上素意的,素意的心血是长性的。
她有毅力、有狠绝,有心机,她步步为营,也许这是索依决定帮她的第二个原因。
也许谁的心底都有一个可以让你不顾生死的人。
他不一定能给你带来快乐,但你却因为有这样一个人的存在而自己每天都感到幸福吧!
索依觉得只是在素意的身上看到了一个自己,虽然不完全像自己,但是她怎么能忍心不成全素意呢?
阿姐给郭穆发着信息,她也已经一个通宵没有睡了,两只眼睛布满了血丝,喉咙也干疼得很,但是她还是利落地办理着手头的工作,过来半个小时,车子还在路上稳稳地开着,阿姐终于把工作告一段落,她合上笔记本,放下手机,看着还在熟睡的素意,脸色不禁沉下来。
阿姐想起刚才素意和她一起会谈的时候,把擦嘴的手绢扔到垃圾箱的时候,一闪而过的红,阿姐看着素意苍白的脸色,心里不禁“咕咚”一声,皱了皱眉头,然后乘着空子,回到会议室,把手绢从垃圾桶里找了出来,一团鲜红的血,阿姐觉得浑身的汗毛一下倒立了起来,寒冷从手指间慢慢地向全身蔓延着,冰冷的,疼痛的慢慢渗到心里,沉积在心底,她忽然不停地喘息,努力平复着心情,将手帕装到包里,跑出会议室,将自己故意落下的文件,交到素意的手里。
阿姐记得她去找索依,索依说素意的身体很好,只不过是疲劳,等过了这阵儿休息休息就好了,阿姐将手绢丢到索依的桌子上,眼圈红了,“是疲劳吗?你说这是疲劳吗?是,你是医生,我不是,但是你也不要骗我,如果是累的,会吐血吗?如果是累的,会吐血不告诉我们吗?你看这么一大块,这么一大块,你说,我今天倒要听听你说什么?”
索依一下子从椅子上站起来,“我说什么,我就说她是累的,怎么了?天天那么没黑没白地干,即使是好人也会累坏的,何况还是她那个身体,我是医生,我说的不信,那你说,我倒是想听听你说,这是怎么了?”
阿姐一下子被索依大声地嚎叫震楞了,缓了好久,才自己一边点头一边拿起桌上的手绢,指着索依说,“好,好,今天就当我没问,但是你别忘了,天底下不是只有你一个大夫,你以为就你了不起,我阿姐不是不认识人,你不告诉,总有人会告诉我!”
阿姐一转身朝门口走去,索依看着阿姐的背影,一脚把自己的椅子踢到了墙上,轮子一下都掉了,抱着胳膊扭头看着窗外不停地喘着粗气,但是没过两秒,还是追了出去。
索依一把拉住要上车的阿姐,狠狠地把她往回拽着。阿姐死命地挣扎着,外套都被拽掉了一般,包也拖到地上,两个人头发也都乱了,医院里来来往往地人不停地向她俩行着注目礼,索依把阿姐狠狠地拽到了花园。
两个人都气喘嘘嘘地背对背站着,等稍微气喘匀了,阿姐也气鼓鼓地不说话,但是也没有再走。
索依抬手挡挡刺眼的阳光,心里想着刚才应该背光站就好了,这光照的眼睛太疼了,她看看手表,转过身,“你傻啊!”
阿姐转过头又生气又莫名其妙地看着索依,索依继续不停地说着,“你傻吗?我问你了?”
“现在是什么时候,你还要搞这些有的、没的,你知道要是别人知道了……你是不是脑子进水了,你是不是有病!”
阿姐气得浑身哆嗦起来,想说什么,但是又说不上话来,只能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索依不停地骂着,最后骂得差不多了,又用脚大力地踢着旁边的柱子,过了很久两个人才慢慢地稍微平静了一点。
索依吹了吹自己的刘海才尽量心平气和得说着,“我告诉你也没有用,告诉谁也没有用,你跟她这么久,应该比我更了解她,我不是说我的医术是最好的,我从来没说过,但是素意的身体我了解,她现在……”索依还是停了下来。
阿姐转过身,抓住了索依的个胳膊,直直地盯着索依的眼睛,
索依避开了阿姐的眼睛,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你不是也知道吗?有的时候人就是靠一口气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