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上官衍和这一支四百多人的队伍已经到了霸王谷，霸王谷是韩地和王域之间的咽喉要道，周围的白桦树和山丘不计其数。自六国时代开始以来，东方三国和西方三国以各种名义在这里发动的战争大大小小一共有一百七十六场之多，而这里的土地之下也不知埋葬了多少无名也无人祭奠的白骨。
听从了屠岸盾的安排，他们今夜就在霸王谷安营休息，明日启程后，他们的队伍会踏上两百多年前，殷惠王为了巡狩西方领土而下令修建的甘霖道。走上了甘霖道，途径君州，就可在十日之内直达建安城下了。
一只大雁从上官衍的头顶飞过，它从北方飞来，正要往南方飞去，因为南方有能让它活的更舒服的环境。上官衍对那只大雁起了嫉妒之心，因为大雁可以任意地翱翔天际，去往它喜欢的地方，可是他不行，他是个人，不会飞。他不是一个神，可他是一个家族的宗主，一方百姓的君主，一个王朝的诸侯。他这一生中所做的事情大多数都不是为了他自己的喜乐，而是为了整个家族荣辱。他有时也会想，倒底是家族拖累他，还是他拖累了家族，每当想这种问题时，他的脑子里就会像是乱成一锅粥一样。
天上的太阳现在处于西方，在散发着今日最后的余辉，余辉洒落大地，大地并没有因此而展现出勃勃生机。冬日里，阳光看上去再怎么明媚也不会比一堆篝火所带来的温暖更多。上官衍从来不需要篝火来温暖他的身子，可是屠岸盾需要。屠岸盾正坐在一堆篝火旁边，火光将他的脸庞映照得红彤彤的，就像是猴子的屁股。此时的天气要比十天前从荡城出发时冷很多，屠岸盾也老了很多。对于一个老人来说，每多活一日就是又多老去了一日。对于衰老，上官衍是深怀恐惧的。
屠岸盾的眼睛没有恐惧。这个人似乎不知什么恐惧，他忽然抬起了下垂的眼皮，望着站在他两丈之外的上官衍，淡淡的说道：“梁伯候，刑部大臣的印绶你可收好了？”
上官衍很快就猜出了这个老狐狸对他说这句话的深意。这无非是在提醒他，他现在已经是朝廷命官了，应当把更多的心力放在朝堂，至于女儿毁容之事，那不能也不该影响到上官家和屠岸家的结盟。
上官衍冷冷地一笑，但却很有礼貌地说道：“鲁伯候，在下已经不是三岁的顽童了，阁下请放宽心，印绶是不会丢的。”
“那就好，那就好。”屠岸盾半眯着眼睛，似乎是在望着远处的一片虚空，他在想些什么，上官衍半分也猜不到，也不想去猜，他的脑子里思绪已经够乱的了。
“鲁伯候，”上官衍的的幻想中同时出现了上官迎仙那张原本貌美如花的脸和现在丑陋不堪的脸。“在下长女此次遭到歹人投毒一事，不知阁下有何见解和想法？”
“见解？”屠岸盾笑了两声，只是笑声里全无笑意，颇有嘲讽自己的意思，“梁伯候啊，老夫年老体衰，精力不足，又从未做过断案追凶之事，更无此能，你还想要听老夫的见解，老夫只能当做是你上官衍还看得起我这个不中用的老头子了。至于想法，老夫以为此事发生的过于突然，又过于的离奇，试问这天底下还有几个人有胆量去毒害阁下之女？这场变故又将使何人受益呢？”
上官衍顿了顿，心想：“这老狐狸莫不是在向我暗示迎仙中此毒之后谁是最大的受益者，那么谁便是凶手？姬家的人自然是最不愿意看见迎仙太子殿下成婚的。可如果真的要这样去想，那么凶手岂不是和姬家脱离不了干系了？不，不能这样去想。我上官衍共有三女，就算天子想要改换诏书，背弃之前的婚约，出于对局势的考虑他也可以让我其余的女儿嫁予太子殿下，这样一来天子的目的一样可以达到，而这也是姬家无法掌控的。姬家又何必做出这样吃力不讨好之事？”
上官衍并没有沉浸在思考中，因为他闻到了羹汤的香味。不一会儿，他和屠岸盾的食桌上就摆好了饭食和一壶酒。饭食是由屠岸盾的随行厨子所烹饪的，有一鼎用人参炖成的鹿肉、一盅鱼干、还有一碗放入了胡椒的蛇羹。酒则是鲁人最喜爱的米酒。
屠岸盾饮下一樽酒，凝视着上官衍，道：“阁下可想了点什么眉目没有？”
“尚无眉目，就算是有任何眉目也不过是在下一味的猜测罢了，而且在下一向不喜欢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之下去随意地猜测。”上官衍语气生硬地说道，“不过，当务之急对在下而言，更关心的是迎仙所中之毒是否还有法可解，又有何人能解，其他的事情，倒不如先放在一旁吧。”
“阁下岂不知，人生在世，有些事情是避不过去的，尤其是对于你我这样的人。”屠岸盾眼中精光一闪，说道，“此次入王都登朝堂，好比行走于薄冰之上，剑林之下，你我二人若不能相互扶持，就怕到了退无可退，避无可避之时，再来悔恨已经晚了。薄冰已化，剑林如雨，生死不过瞬间而已。”
上官衍当然知道屠岸盾之所以要对他说出这番话，无非是想告诉他，他们是一条船上的人，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上官家和屠岸家此时的关系已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了。
上官衍举起酒樽，轻声说道：“来，鲁伯候，在下先与你共饮一樽。”
二人同时饮酒，又同时放下酒樽。放下酒樽后，屠岸盾的脸色变得愉快起来了。上官衍也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没有太多沉重心事。
屠岸盾开口道：“梁伯候，前几日于北林苑时，老夫见过你那第三子，英姿煞爽，峥嵘初露，最了不起的还要数他的骑术和箭术，不论哪一样都堪称精纯，如果老夫没有记错，那孩子是你如夫人所生，名叫上官错吧？他今年多大了？”
“多谢鲁伯候的夸奖了，”上官衍知道这只老狐狸要咬向上官错了，“小儿是叫上官错，年方十六，虽不才，但武艺尚可，也读过几卷书，倒还是不似一般贵胄一样地纨绔，通得一些情理。在下不知何故，阁下为何突然提起小儿来？”
“瞧阁下说的，过于谦虚了，”屠岸盾道，“依老夫看，日后若有机缘，这少年定能成就一番不小的事业。”
上官错心里琢磨着屠岸盾提及上官错的真实意图，说道：“养子如此，在下也愿吾儿能像那雄鹰鲲鹏一样去翱翔那青天凌云，可是小儿一心只想做个闲人隐士，就怕是有机缘他也遇不上了。”
屠岸盾露出了惊讶的神色，“什么？闲人隐士？小小年纪还未成人加冠就想做个闲人隐士？梁伯候，你不是在跟老夫说玩笑吧？”
“不不不，在下这可不是在跟阁下说笑，这乃是真事，阁下信也好，不信也好，真事就是真事变不成假事的。”
屠岸盾无奈地摇了摇头，道：“既然如此，梁伯候你就打算对上官错放任不管了？”
“放任不管如何能行，”上官衍吃了块鹿肉，鹿肉原本是干肉，经过烹饪之后到别有一番滋味，“鲁伯候放心，我这个做父亲说的话，那小儿还不敢不听，我要让他去做的事，他也不敢不去做。”
“那便好，那便好，咳咳……”屠岸盾吃了口蛇羹，被呛到了，被呛到了站在他身边的侍从连忙给他擦去嘴角上的羹汤。
看着屠岸盾颇显狼狈的模样，上官衍想笑又不能笑，只能一口气把自己面前的蛇羹吃了个干干净净。用来做蛇羹的蛇是在半个时辰前被军卒捕获献给他们的，尝起来鲜美无比，配上一樽米酒，可让人大感口腹之欲所带来的快乐。
上官衍本想就蛇羹美味对屠岸盾的厨子夸赞几句，可是一想到屠岸盾刚才的那副模样，夸赞的话语似乎是有讽刺的意味，便作罢了。
屠岸盾抬起头，不好意思地一笑，缓缓道：“老夫让梁伯候见笑了，老了老了，不中用了，就连这羹汤都来欺负我了。”
上官衍一边吃着干鱼，一边说道：“哪里哪里，不过是不小心使然，跟年龄有何关系，不说鲁伯候你了，就是在下，也难免会有让一碗羹汤欺负的时候。”
“梁伯候，你说笑了，老夫的这张老脸面子丢了也就丢了，”屠岸盾爽朗地笑道，“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了，等到你上了我这个年纪，有些事情慢慢地就会明白的。”
上官衍不喜欢屠岸盾用这种语气对他说话，总觉得膈应。接着，他喝了一樽酒，吃了几口鹿肉，用棉布擦了擦嘴巴，说道：“好了，鲁伯候，不说其他的了，我们该说说正事了吧？”
屠岸盾点了点头，用眼角瞟了一眼旁边的侍从和一些侍卫们，那些人都领悟了他的意思退下了。而上官衍在做了一个手势后，他身后的侍从以及侍卫也都退下了，走出了五丈之外，只要他们说话声音不是很大，那些人什么不会听得清楚，要是还能听清楚他们说什么，便不是人了。
天色越来越暗，四周军卒能做饭的炊烟袅袅升空。上官衍已经快要看不清楚对方面容。
“梁伯候，你可知道我那三个好儿子是怎么死的？”屠岸盾问道。
这个问题对于上官衍而言有些突兀，因为这个问题听上去，跟他们要谈的正事似乎一点也不相干。
“在下知道，”上官衍回答，“是死于十年之前的征伐吴地之战，自那一战后，民间也对阁下的三个儿子多有传闻，传闻中他们武艺高强，一身虎胆，钢铁之躯，连战五日也依然不累不劳，不饥不饿，可是最终还是没有能抵挡住万千流失而血染山河。”
“是啊，”屠岸盾感叹道，“他们死的都很壮烈，我也为能有这三个英勇的儿子而感到自豪骄傲。可是，阁下想过没有，老夫作为一个父亲，最需要的不是他们怎么去为国尽忠，而是为我送终啊。话说回来了，他们为了国家尽忠，献出了生命，可最后又能得到什么？他们三个人的性命也不过是让天子免除了我鲁人的三年赋税罢了，这是否是值得……”
屠岸盾语气犹豫，头微微向上抬起，似在望着天边黯然神伤着。
“所以你就要将你的外孙扶上王位，好为你换取足够的利益吗？”这是上官衍心中的问题，可他对这个问题没有去多想什么，因为屠岸盾想要什么他一点也不关心，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鲁伯候也不必过于伤心了，”上官衍道，“你还有一个儿子，还有孙子，以后还会有玄孙，是不会落入无人送终的悲惨境地的。”
“恐怕那也不一定吧，”屠岸盾冷笑了一声，说道，“梁伯候，你说在这场游戏里，你和我要是输了，还会有人来为我们送终吗？”
这场游戏指的是什么，不言而喻。
“不会有。”这是上官衍心中说出的三个字。
上官衍终于明白屠岸盾真正想对他说的话是什么了：有些事情一旦决定要去做了，就没有退路可言了，后退一步便是悬崖，掉入悬崖的人不光自己回有粉身碎骨的下场，还会连累子孙后代。
“那么，我们就一定要赢。”这是从上官衍嘴里缓慢而沉重地说出的九个字。
“说的好，”屠岸盾大笑道，“来，梁伯候，我们在同饮一樽。”
酒樽举起，美酒入腹，酒樽落下，笑声停止。
上官衍和屠岸盾是共用一张食桌，这是屠岸盾提议的，在放下酒樽的那一刻上官衍才知道屠岸盾为何会有这样的提议。
屠岸盾从衣袖里抽出了一张羊皮纸，送到了上官衍的手边。羊皮纸很薄很薄，显然是用于飞鸽传书的。上官衍好奇地将羊皮纸打开，他看见了羊皮纸上的两行字：无鸾公子与赢娥公主现居漠北，另外，赢娥公主已与元宪布斤·扎冥完婚。
上官衍看完那些字后，脑子里一阵嗡鸣，他没有想到，就是这张小小的羊皮纸却带给了他的事惊天的消息。
“鲁伯候，这……”上官衍直视屠岸盾，“这消息可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这是老夫昨夜里刚收到的飞鸽传书，”屠岸盾脸色十分平静地说道，“老夫何必拿假消息给阁下看呢。阁下一定是在怀疑我是如何得到这个消息的，老夫我也不想对你有所隐瞒，我可以告诉你，自从赢无鸾和赢娥逃出了建安城，我的人就一直在跟着他们，而他们似乎一直都没有发现，这么多年过去了，跟踪他们的人已经从一个少年变成了一个父亲。这些年以来，即使天子没有在哪一个大臣面前提到过他这两个血亲，但我知道，天子的心里始终是对他们放心不下的，尤其是那个无鸾公子。十三年前，那件事情发生过后，姬家的人顺便也把建安城中的赢氏宗亲杀的差不多了，可那都是天子默许的，这你是知晓的。但是身为王位最正统的继承者他们却一直没有能找到，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你说，这不是很可笑么。”
“而你却一直知道他们藏身于何出，”上官衍道，“可是在下不明白，阁下既然知道天子想要找的人在何处，为何不直接公之于众？”
屠岸盾道：“老夫的理由很简单，阁下也许忘了，老夫当年只不过是屠岸家的一个庶出子而已，我一个资质平庸，身份低贱的庶出子原本是与爵位根本无关的，爵位那时与我而言根本就是一场梦，犹如水里之月，镜中之花。可我还是成为了现在的鲁伯候，说起来，这可都是靠着当年先王的决断啊。如果不是先王以无力要挟我父亲，我父亲怎么会把世子的位置给我呢。而我之所以没有把赢无鸾和赢娥的行踪暴露给别人，其实也有先王的原因。先王在这世上留下的血脉已经不多了，我保住了那姐弟两个的性命，就算是报答了先王对我的恩情吧。梁伯候，老夫的答案，可令你满意否？”
上官衍对屠岸盾的答案谈不上满意，也谈不上不满意，但是他也想清楚了，屠岸盾之所以会把这个惊人的秘密告知与他，是想表示他们两家两人之间已经建立起了非同一般的同盟关系。而屠岸盾最后问他的那一句话，则让他感到脊背发凉，他可以肯定屠岸盾派人去监视那两个天子眼中的余孽是别有用心的。可这里面的用心是什么，他一时之间还好去做推论。
“鲁伯候，你太客气了，”上官衍一笑，敷衍似地说道，“在下不过就是随便问问你而已，你大可不必太认真了。”
屠岸盾也笑了，他笑道：“哦，是吗，那就好，像这些事情，本不该让我们过于上心的。”
上官衍提起了酒壶，给自己和屠岸盾的酒樽里都倒满了酒。
“鲁伯候，在下记得姬武在淳州军务卿的位置上已经有十五年了吧？”上官衍试着问道。
“是啊，十五年了，”屠岸盾喃喃道，“是布衣之乱结束后，因为军功而被提拔的，那时候，姬武的父亲姬扬还是先王的执政大臣，而天子还是一个在别人眼中只知道成日里打马球玩蝈蝈养女奴的军部大臣。说起来，真的是岁月如梭。光阴似箭啊。想那姬武自从当上了淳州军务卿，先后跟随天子北伐白氏和剿灭田氏的辉煌战绩，就连你这个一身傲骨的梁伯候也不得不佩服三分吧？”
“是，姬武是个英雄，也是个带兵打仗的人才，”上官衍缓缓道，“可是这样的一个人，同时又是二王子赢楼的舅父，敢问鲁伯候，依你对天子的了解，天子还会放心姬武在淳州掌握兵权多久？”
淳州的军队驻扎在铎邑城，而那座铎邑城距离建安城不过五百里而已，也就是说淳州卫要调离铎邑至建安只是十日之内的事情。上官衍是一个兵痴，向来注重用兵事务，他可以肯定由姬武所掌握的淳州卫对于建安的安全是有极大威胁的。
“阁下的话说的很直白，”屠岸盾微微一笑，说道，“既然阁下已经这样说了，那么老夫不妨对你直言相告。阁下请想一想，天子为何要在登上大宝的第一天就敕封了赢无霜为太子，又为何要在之后以年老体弱的理由罢免了姬扬的执政大臣职位，改由老夫接任。这一切不都是在向天下宣告赢无霜是那张青铜王座的继承者么，可是，老夫可以告诉你，天子之所以下定了决心由赢无霜为储君，不是因为他在赢无霜和赢楼两人之间更看好赢无霜，而是他在姬武与我儿屠岸膑之间做出了选择。比起既好战又善战，并且怀有一腔雄心壮志的姬武，屠岸膑就显得懦弱得多了，膑儿生性善良，又是一个朝野尽知的痴情人，让这种人成为以后的国舅是会让天子心安的，这一点是姬武比不上的。再有，我想梁伯候你可能还想问我：既然如此，姬武为何还会继续担任淳州军务卿？这便需要老夫去揣度天子的心思了，但是能不能揣度准确，老夫可就不敢保证了。”
上官衍道：“鲁伯候请讲，在下洗耳恭听。”
屠岸盾轻轻地笑了一下，说道：“阁下请想，假如淳州军务卿换了个人，在朝廷之上，天子的四州三府一都之地中，岂不是只剩下了以赢无霜为首的这一支势力么？面对如此境遇，那么天子又该作何感想呢？”
上官衍很快就想到了屠岸盾问题的答案，但是他并不着急说话，屠岸盾也很快就自问自答了起来：“天子定然会想，没有了掣肘和制衡的太子会不会急于求成逼迫他早日交出神器。可是，天子神器怎可轻易予人？如果他不交出神器，他会有什么样的下场？他知道自己有什么样的下场的，他十三年前从哀王手中取得王位时就已经知道了……对了，阁下可曾听说过关于哀王之死的传言？”
上官衍眨了眨眼睛，“有人说哀王是被活活饿死的，直到半月之后才有人发现他的尸体。也有人说哀王是被一个宫女用枕头捂死的。更有甚者，是说哀王是发疯后跳进池塘里淹死的。鲁伯候可知道这三种传言哪一种是真的？”
“第三种，”屠岸盾摸着自己的胡子，带着悲伤的语气说道，“哀王最后确实是疯了，疯得最厉害之时还拔掉了自己一大半的头发，见了人就想要拧断别人的脖子……我想他的疯病大概是因为他太寂寞太孤独了吧。”
这也算是天神对一个暴君的报应吧。上官衍心想。
突然地，空中响起一声巨雷，风也起了，天色更暗了。
“就要下雨了，这会是一场大雨啊，接下来几天的路会不好走了。”屠岸盾望着天边，神情自若地说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