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难道朕,居然还比不过一个妖怪吗?”国王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自然不是。陛下想一想,若是师傅被妖怪抓去了,定是不会害怕的,那些女妖大多想与我师傅结合,并不会真的伤害她。而我猴哥一定会请来各路神仙将那妖怪收了去,就算实在不济,猴哥一棒子将她打死,师傅也不会心疼,凡是皆有因果报应,师傅诵经为她们超度便是了。可是陛下不一样,陛下是活生生的人啊,如此这般美丽清雅,若是师傅前来赴约,一个不小心,便真的坏了这修行了。”
“这么说……”国王听八戒这番解释,心中顿时豁然开朗。
“老猪我要说的是,如若陛下真心实意,便不要顾及旁的事情,孤注一掷,赌上一把又如何?这时间,真的是个不可控的因素啊!”八戒说得语重心长。
“这些话……可都是御弟哥哥让你说与我听的?”
“师傅当然不会让我这么说了,这些话只是我老猪跟你聊一聊罢了。这世上的很多人都是口是心非的,有些话自然是说不出来的。师傅平日里虽无正形,但往往很多妖怪就是被他这种样子给误导罢了。”八戒再次看向窗外的月亮,此时,月亮已经升到了正头顶:“但万事也不可太过强求。你看那天上的月亮。这月亮今日还是圆满的,过了明日后日,却就要亏厌;还有那花儿,一旦过了最艳丽的光景,便马上就要凋谢。这人世间的事,最忌讳的就是十全十美了——可是月有阴晴圆缺,花有春华秋实,人生轮回无常,也正是这阴差阳错,才会有一段段佳话流传至今,凡事稍留些欠缺,才能持恒啊。”
心,渐渐静了下来。
西梁女王似乎并没有察觉,八戒已经悄无声息地离去。
那月亮上的人啊,究竟是怎样的存在啊。
“敢问陛下,我那二师兄可在?”
“是谁?”国王想的入神,此时一个满脸络腮胡,披散着一头红发的汉子走了进来。国王看清来人模样,这才放下了戒备:“那猪法师……哎?方才还在这里的,可能是已经回去了吧!”
“师傅叫我来看看陛下,怕我那二师兄伤了你,现在既然陛下安然无恙,那么我也就告辞了。”悟净说完就要离开。
“哎法师请留步!”国王叫住悟净,“既然他担心我,为何不亲自前来?”
悟净看着国王说道:“国王陛下的心思连我都明白,更何况我那师傅?只是我劝陛下,还是不要抱有希望的好,若因此心生执念,那么,恐怕今后伤的便是两个人了!”
“你们几个做徒弟的,为何连这些事情都要管?”国王不解。
“佛曰:缘来天注定,缘去人自夺。种如是因,收如是果,一切唯心造。我只想劝陛下抛弃欲望,丢掉执念,安心治理国家罢了。”
“呵!”国王冷笑了一声:“刚才一个说让我赌上一把,现在你又来劝我放下执念。你若是真的懂情爱,又怎会将他叫做欲望呢?这真正放不下执念的,恐怕是悟净法师吧!”
国王的话,如同惊雷一般在悟净的头顶炸开——执念——欲望……
悟净摇摇头,不再多言,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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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广寒宫外。
八戒怔怔的望着在那楼阁亭台上翩翩起舞的人。五百年来,他第一次这么靠近她,像是个犯了错离家出走的小孩子,再见到她,却再也不敢直视她——把自己弄成这般模样,又有何颜面来见她啊。只能这样远远望着,再也不敢靠近半步。
只见那轻颜白衫的曼妙女子,青丝墨染,盈盈素靥。宽广的长袖口伴着那一袭青丝随风凌乱。虽无音律伴和,但那如玉的素手也是婉转流连,轻盈的脚步亦是若仙若灵,裙裾飘舞,甚至让人能感受到心中那乐曲的轻重缓急。一双如烟的水眸欲语还休,像两泓千万年不曾融化的冰湖,袅袅雾气,摄人心魄。
八戒望着出了神,仿佛想起了那五百年前的初遇初相识。
(回忆)
“仙子这舞跳得好生漂亮,真乃金花折风帽,白马小迟回,翩翩舞广袖,似鸟海东来。”天蓬看了这舞蹈,忍不住拍手叫绝。
嫦娥一曲舞罢,小脸有些微红,看清了来人模样,说道:“原来是天蓬元帅,不知元帅今日到嫦娥这广寒宫之中,是有何事呐!”语气毫无波澜,让人听了有些失落。
“早闻仙子每日身在这广寒宫内,不曾与外人来往,对玉帝也是只听调不听宣,今日一见,果然仙子这语气,是要拒人于千里之外啊!”天蓬说。
嫦娥也不理会天蓬,自顾自的坐下来,为自己斟了一杯清茶。
天蓬倒也不在意嫦娥的举动,只是接着问:“仙子方才跳得这舞蹈……难不成仙子是在思念什么人吗?”
天蓬的话一出,嫦娥顿时有些惊讶,放下手里的杯子站了起来:“莫非,元帅看得懂我这舞蹈?”
“天蓬虽然身为这一介武夫,但也并不是鲁莽之人。方才看仙子的舞蹈,玉袖生风,典雅矫健,流水行云若龙飞似凤舞。只是在那莞尔流转间,多了几分愁绪,那一双眸子,是骗不了什么人的。”天蓬说到这里,便低下了头,不再看嫦娥的眼睛,那眼瞳中汹涌而出的,竟是叫天蓬都有些心痛。
“嫦娥在这广寒宫只身已经千万年了,因为玉帝的缘故,这千万年都不曾有人来过。”说到这里,嫦娥望向天蓬,“元帅,是第一人呐!元帅……不怕被责罚吗?”嫦娥的语气不再那么生硬了。
“本帅觉得这天庭着实无聊,这些千万年前的往事,估计陛下早就忘记了吧,他要罚便罚,本帅皮糙肉厚,不怕他。”
至于嫦娥与玉帝的事情,天蓬还是有耳闻的。当初嫦娥飞升天庭,玉帝一眼看中了她的美色,想要封嫦娥为自己的御妹,让其常伴左右。嫦娥自然是看出了玉帝的心思,坚决不从,说自己心早有所属。玉帝毕竟为三界之主,也奈何不得她。便对外宣称嫦娥需要清修,赐给了她这广寒宫,降下圣旨,让所有男性神仙不得前去广寒宫。平日里,也只是,只听调不听宣。说白了,这广寒宫,真是成了一座冷宫了。
“那嫦娥可否将心中之事说与天蓬听听?”
嫦娥长叹一口气说:“每逢月圆之夜,嫦娥便会在这广寒宫中跳上一曲。没有人为嫦娥伴曲,嫦娥也不需要有人叫好。这凡世自会有千万人望着月亮,诉说心中对家人对恋人的思念之情。那远在他乡的游子,那相隔异地的恋人,那阴阳的相望的人们,这点点滴滴汇聚起来的千愁万绪,都依托这月亮来表达相思之情。只是他们不曾知晓罢了,身在这月亮之上的嫦娥也是思念了千万年啊——只怪嫦娥一时心急,这才酿成了大错,这些往事,不提也罢。”嫦娥说到这里,那眸子中的冰湖似乎慢慢化开了,变得透彻起来。
“只是仙子不觉的这广寒宫之中有些冷清,孤寂吗?”
嫦娥望向天蓬:“这千万年来嫦娥都不曾觉得孤寂,因为嫦娥心里是满的,嫦娥心里,都是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