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现在的刘羽,顶多算个“初生牛犊不怕虎”,远远达不到让杨过敬畏的地步,反而让他感觉这个年轻人有点太张狂。
不愧是皇甫松的弟子,“张狂”可是一点都没拉下。杨过又想起皇甫松一人对千人依旧孤傲的那幅景象,不禁苦笑了两声:“皇甫兄啊,这老毛病该改一改了。”
不知不觉中,刘羽几人已经尾随杨过来到了中军,杨过下了马,仰头对着几人一笑:“军营生活,莫嫌破旧,几位里面请。”
刘羽小心打探了杨过一番,终于认定自己面前这个人是一个值得信赖的人,微微颔首道:“感谢徐州牧了。”
“叫什么徐州牧啊,”杨过大大咧咧一笑,“既然皇甫松是你们师父,那你们叫我一声叔叔就好了。”
“嗯。”刘羽滚鞍下马,用手轻轻抱起刘笙,然后笑着应答道。
刘羽对着杨过轻轻作揖道:“我等就先进去了。”
“没问题。”杨过脸上依然挂着笑,“等把你们安顿好,我也得去接应皇甫松了,要不这兄弟一向狂妄,免得又出了什么麻烦。”
进了大营,刘羽先找了一张床,把刘笙轻轻放在上面,再蹑手蹑脚地盖住被子,才长舒一口气。
李林见了这一幕,不禁打趣道:“刘羽啊,她是你姐还是你媳妇啊,这么上心。”
刘羽冷了脸,威胁性地舞了舞拳头:“李林,你给我听好了,再给我胡说八道的话,小心我揍你。”
“唉唉唉,你可别不讲道理。”李林见刘羽那样子,知道这小子窘迫,悄悄凑过去:“是不是,对人家有意思?”
不等刘羽回答,他便装作正经长叹一声:“唉,可惜是你姐……”
刘羽一巴掌狠狠拍在他背上:“别胡说八道,哪有!”
李林还想继续临场发挥调侃调侃,刘羽却打了岔:“皇甫叔,现在在干什么,他还好吧?”
众人都是无比的担心,却又毫无办法,自然陷入了沉默。
“将军!”一位副将打扮的士兵纵马跟上来,“咱们接下来怎么办?”
皇甫松轻轻勒住马,沉住声音说道:“告诉大家,我们去捅捅钱老贼的屁股。”
“那将军,我们如何行事?”
“诸君,”皇甫松并没有直接回答,“今天这一仗,也许很多人都回不来,也包括我皇甫松。”
他平静地望着众人:“我打算一口气急行军到天理城去,把钱老贼的粮草一把火烧掉。”
众多士兵脸色“唰”地白了。那里,可是钱究西凉精兵重兵把守的要害之地,此去,只怕是不得返了。
“而且我们烧掉钱老贼的粮草之后,还要再打穿西凉军南部阵型。”皇甫松目光充满信心地望了望色变的其他士兵。
“请众位相信我皇甫松,我尽我全力把大家都带回来。”
“若是回不来……”他的目光微微一颤,“我皇甫松绝不独生!”他猛地抽出宝剑,大喊道:“敢去赌一把的跟我走,不敢赌的怂包自便!”
说毕,他便猛地冲了出去,没有一点留恋和犹豫。其他士兵愣了愣,纷纷拔刀抽剑跟了上去。
此役胜,流芳千古;此役败,不过马革裹尸。
那就,赌一把吧。
天理城,钱究粮草大营。
天空刚刚放亮,南宫燕便披着衣服出了大营,开始了自己的巡视工作。
虽然平常,却很重要。因为他把守的是钱究最大的粮草库和军械库。
但前线吃紧,听说又打了一场胜仗,要追击敌军,也不能动用自己手下保命的士兵吧……
他望着自己被越抽越少的士兵,不住地叹着气:“这一点士卒,若是遇敌又如何是对手?”
“将军,联军在前线被我们西凉军打得屁滚尿流,一溃千里,哪有功夫千里迢迢地来着偷袭,他有这个狗胆么?”旁边侍立的一个士兵大笑着嘲讽道。
“那倒也是。”南宫燕点了点头,“这可是我西凉军半年的粮草,还有刚刚从西凉府运过来的攻城机械和兵器,可千万不能有一点失误啊……”
他机警地望远处望了一眼:“哪来的烟尘?”他歪着脑袋想了想,疑惑地说道:“这也不是沙尘暴的季节啊。莫非,是敌兵?”
其他士卒听到这句话面色都是一僵。
“怎么可能呢,”一个副将上前宽慰道,“肯定是钱究大人的急令,要给前线调派粮草了。”
不过一小会儿,一个雄姿英发的将军便骑着马在门前喊道:“钱大人令我来给前线调一批粮草,尔等速速开门!”
南宫燕狐疑地望了一眼,果真帅气,应该不是敌兵吧。心里想着,手里已经不自觉地下令开门。
“你们的将军呢,还不叫出来见我!”那人傲气十足,正符合钱究嫡系将军的做事风格。
南宫燕不禁苦笑了两声,匆匆走了出去,对着那人作揖道:“将军,鄙人南宫燕在此。”
那人下了马却不应答,倒是将他一把拎起,顺势把他的剑也卸了。这时候,他才明白:一切都避免不了了。
“尔等放下武器退出去,缴枪不杀!”皇甫松傲气十足地命令道,不知什么时候围住粮库的大批骑兵就是他的底气。
“哐”“哐”“哐”!刀剑坠地的声音不断响起,不过几十秒钟,整个粮库的守军已是走了个一干二净。
皇甫松下令道:“快给我烧!一刻钟的功夫必须全部处理掉,不然就得送命。”
骑兵们一人一个火把,纷纷散开。一阵子过后,这里就将是一片火海。
皇甫松倒是没事,对着南宫燕和蔼地问道:“愿意加入我么?”
“你是韩廆的手下,还是季武彦的?”那人冷冷地应答道。
“都不是。”皇甫松哈哈一笑,“我是自己的手下。你若是愿意,就跟着我皇甫松干,总有一天让你位及将相。”
南宫燕还在打着自己的小算盘:反正粮草一烧,依着钱究的性子自己肯定是躲不过当头一刀;若是跟着他干,倒还有可能混出头……
主意拿定,他对着重重地点了点头,“末将愿追随将军。”
“那将军,咱们接下来去哪里?”他觉得皇甫松只能走小路回联军大营,毕竟前线已经被钱究封锁了。
“我们要把钱究的南部西凉军打个洞,然后再回大营。”
南宫燕惊愕地咽了口唾沫:“什,什么?你们就带着这么点人马去偷袭胡兰将军,不是螳臂当车嘛。”
“那就让我这个螳螂,来给他上一课吧。”皇甫松轻蔑一笑,转过头望着这一片火海,“大伙们跟我走!”
“将军哪里来的底气?”南宫燕敬佩地问道。
“我敢赌,他正在追剿关东残军,根本管不到自己屁股后面。”皇甫松骑着马疾驰着,“若是情况允许的话,我还会多杀几次。”
这人简直疯了。南宫燕这样想着。但上了这贼船,那就得有这贼胆,赌一把吧。
又是一天一夜的急行军。天刚刚擦亮,这伙人便又赶回了司理前线。喊杀声渐渐在耳旁清晰地回荡。
他眨了眨眼睛,转头对着骑兵们喊道:“准备!排列成骑兵尖锥阵型,强行冲锋!”
胡兰这时候正为了追杀溃败的联军忙得不可开交,甚至连最起码的侦察兵都派到前线去了。韩廆的临时组织能力还不错,一群乌合之众倒还坚持了两天两夜,不过只怕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再加把劲儿!他这样鼓舞着自己,顺手把能调集的士卒都派去前方了。
所以,此次偷袭,不算高明——却是神不知,鬼不觉。
等到屁股后面喊杀声突然炸响,胡兰才猛然发现自己犯了多么可怕的错误。溃败的西凉军人潮告诉他,他被偷袭了。
敌人相当厉害,这是他的第一感觉。毕竟这种削铁如泥的骑兵他还是第一次见。那既然打不过,那就跑吧。
但他还怀有一丝希望。
钱究,就在中军大营。也许,他会来救自己,挽救这片糜烂的战局。
时间,不允许了。
风一样的骑兵已经打穿了他的大军。自己的阵型已经乱了,除了撤退,别无选择。他的脸庞僵硬,不得不挥泪告别这片差一点给自己带来无限荣誉的土地。
他的军心彻底乱了。
皇甫松尝到了甜头,丝毫没有收手的意思,带着骑兵更是冲向了钱究的中军和夏侯范的北军。
没有防备的军队,被偷袭后,下场基本都一致。
不过夏侯范还不错,因为他是最镇定自若的,冷静地带着部队退出战场,损失并不大。
悲惨的是钱究。郑禹死死地抓着他的衣襟:“主公,快撤兵!”
但他却不想放弃即将到手的胜利果实,迟迟不肯下令。远处一直观望着的杨过岂会放过这一大好时机,当即操刀带着手下,过去就是一顿狂砍——韩廆也顺势带着手下骑兵去钱究军阵里放火。
三路包抄分割合围,就是神仙也得退避三舍。
钱究不是神仙,他败的惨。
当钱究焦头烂额地从溃烂的军阵里冲出来时,冲天的火光已经宣告了他就是此战的失败者。
绝地反杀,可不是么。
从胜利者到失败者,不过是一个冲动的命令和不到十天的时间。
人生,不也是如此么。
天理208年4月16日,皇甫松千里奔袭钱究,将其击败,震惊了天下诸侯,从此皇甫松的名字将响在盘古大陆的每个角落。
而下一个人,还得等十多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