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廆没有危言耸听,这就是事实。
西凉钱究动作很快,前脚刚刚在都城扎稳阵脚,后脚便急不可耐地调兵遣将,先锋军更是已经抵达了司理腹地,跟韩廆的先锋军不经意间打了个照面。
战况自然不必多言,韩廆的先锋军被打得屁滚尿流,一万人的部队死了一半,不到五千的残军耷拉着破旗匆匆逃回来报信。
而且西凉方面,夏侯范为北军统帅,领十万西凉卒;胡兰为南军统帅,领八万西凉卒;钱究更是亲自担任中军统帅,领十二万西凉卒。他们祖祖辈辈攒下的所有老底子,已经被他统统拿来赌博。
“诸位,”韩廆拔出腰间宝剑,望着众人严肃地说道:“钱究老贼,祸国殃民,连陛下都被他弑杀,罪孽之深重实在是前无古人,绝对称得上是天字第一号的大混蛋,大奸臣。”
“而今日,我们关东联盟,为了帝国的荣耀,为了皇室的天下,”韩廆微微动容,剑锋缓缓指向天理城的方向:“以陛下的名义,起兵!”
台下掌声雷动,欢呼声呐喊声不绝于耳。
但刘羽这时候却像一块枯木一样,脸上的表情没有一丝变化。刘笙缓步走到他身边,轻轻地问道:“刘羽,你还好吧?”
“嗯。”刘羽猛地回过神来,低头贴到刘笙耳朵旁边悄悄嘀咕道:“这联盟誓词也太寒掺了,完全没有一点感情,一点号召力都没有,真不知道那群人在欢呼什么。”
“唉,各自心怀鬼胎,同床异梦,誓词又怎么可能会有感情。”刘笙玉手轻轻撩起几根青丝,淡然地说道。
“那这联盟,不是一打就崩溃么?”刘羽嘲讽似的一笑,“那这一帮人倒腾了这么久,倒是在干什么。”
台上的韩廆赵康等人可听不到刘羽的声音,依然自我陶醉般地沉浸在誓师大会中。
“钱老贼三路出兵,我们总得有个对策吧。”王敬首先从空洞的鬼话里跳了出来,问到了这个重要的问题。
“钱老贼算个什么东西,我们联盟大军一出动,他就得夹着尾巴开溜,那有必要商量什么对策。”季武彦又习惯性地夸口道。
“季将军此言差矣,”赵康笑容微微一僵,“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咱们从来没有跟西凉卒交过手,还是不要轻敌的好。”
“我就说他钱究是个垃圾,怎么了?”季武彦今天窝了不少火,这不,三言两语之间又跟赵康杠上了。
“好了好了,”韩廆顺势解围道:“他三路出兵,该如何应对,不如问问白泽。”
“那倒不错,白泽善谋天下知,我等虽然耳拙,倒也听闻过。”王威慨叹道,不偏不倚地拍了个马屁。
马屁拍得很到位,韩廆脸上像绽开了一朵花,“白泽,出来想想办法。”
一位白衣男子从幕后缓缓走出,对着众人躬身行礼,随即应答道:“钱究兵分三路,共三十万大军。而我关东联盟,光是盟军就有五十万,这一点上钱究远不及我们。”
他的目光微微一亮,语速更快了些,更掺杂着兴奋和火热:“他既然敢兵分三路,那我们为何不可兵分三路?”
白泽右手狠狠一挥,:“以五十万敌三十万,尚且打不过么!”
季武彦大笑三声:“正是!”他转头望了望其他诸侯,继续夸口道:“只要有我们诸位在,他钱老贼算个什么东西!旌旗一指,望风而溃而已。”
“好!”韩廆巴不得有人这么说,“请赵康将军和景玉将军领本部兵马作为北军,迎战夏侯范;季武彦将军和王敬将军领本部兵马作为中军,迎战钱究;我亲自带领本部兵马作为南军,迎战胡兰!”
“其他将军暂且作为后卫,以防钱老贼背地偷袭。”
他的目光炯炯有神,大声地喊道:“帝国兴亡都把持在诸君手上,请诸位将军们助我一臂之力,共破贼军,兴我天理!”
“好,好,好!”又是一阵雷鸣般的呼声。
刘羽张了张口,本想说些什么,却正巧看见了皇甫松避讳莫深的眼神,又匆匆把话吞了下去。
天色渐晚,韩廆和众人约定好了明日出战,便喜滋滋地给众人安排房间去了。因为刘羽的一鸣惊人,皇甫松几人的房间被安排的十分到位,每个人一个房间,很是宽敞。
刘羽光着脚躺在床上,还在寻思着白天皇甫松那个眼神的含义,辗转反侧一直睡不着。
终于,依着他的性子,他忍耐不住了。迅捷地下床一脚登上鞋,三步并作两步走出了房间。
几人的房间都是相邻,但皇甫松的房间是哪个呢?
“皇甫叔的房间好像是这个……”刘羽见旁边的一个房间房门半掩,觉得这邋遢的性格太符合皇甫松了,连招呼都没打就直接走了进去喊道:“皇甫……”
话才到嘴边发出了一半,眼眶里便映入了一片乌黑如瀑的长发和那皓白如雪的玉颈。身材,更是没得挑。
刘笙猛地转过头去望着门口站立着的刘羽,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过来几件衣服往身上一盖,脸红得像烧红的炭火一样:“刘,刘羽?大晚上你突然进来干什么?”
她的目光猛然变冷:“眼睛,往哪里看呢?”
“哦……”刘羽猛地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的目光似乎在不知不觉中缓缓下移,居然聚集在了那片禁地上。
他慌忙闭上眼睛,尴尬地解释道:“笙姐,我……”不等他说完,飞过来的一个枕头便表明了刘笙此时的心情。
“笙姐,我是来找皇甫叔的,走错了房间,实在对不起!”刘羽抓下枕头,一口气倒豆子似的解释完,然后把枕头往床上一扔,落荒而逃。
刘笙望着“砰”一声关上的房门,眼睛满是怒火,脸色依然滚烫:“这家伙,是真不小心还是故意的?”
她用手托着香腮,怒火逐渐消逝,望着窗外叹了口气:“也许,是我想多了吧。”
刘羽从房间里逃难似的逃了出来,嘴里还在不断地喘着气。这次他可不敢这么鲁莽了,一个一个房间地敲开门问。若是刚才是其他诸侯的什么女儿之类的,他恐怕就得挨上一顿痛打。
才敲了第三扇门,皇甫松的头便探了出来:“你小子,大晚上不睡觉干嘛呢?”他的目光微微一冷:“还不快进来!”
刘羽略微尴尬地笑了一声,随即一下子闪了进去。
“皇甫叔,你白天的那个眼神是什么意思?”刘羽眼睛眨了眨,直接问道。
“我知道你看穿了白泽的计谋,提醒你不要说破而已。”皇甫松无所谓地说道。
“什么,什么计谋?”刘羽倒是疑惑了。
“哼哼,什么三路对三路,纯粹是骗人的鬼话而已!”皇甫松解释道,“钱究兵力本就不足,‘分兵则力亏,破灭之道也’。而且钱究还兵分三路,集中火力一个个消灭不就是了!”
皇甫松冷笑三声:“若是分兵,便是势均力敌,孰胜孰败还有的一拼。”
“但联军的整体实力打不过西凉军,明显不是对手啊。”
“那不正合韩廆消耗天下诸侯的计策么?”皇甫松冷冷地说着,随手抓过一支毛笔和两三张纸:“此次联盟若是没有点变数,必败。”
“那,那怎么办?总不能放任钱究坐大吧?”刘羽无比担心地问道。
“你先回去睡觉。”皇甫松下了“逐客令”。但他随即无比自信地告诉刘羽:“你放心,你师父我自有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