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后,雁门关在夜色的笼罩下十分沉寂,如果不是看到关城头上已经凝固的血迹,没有人会以为两个时辰前,这里刚刚结束了一场大战。
“江逸遥,白天那人你怎么看?我看他不像是西域之人,虽然有些西域人的特征,但完全没有西域人说话的风格。”孟月箫与江逸遥两人此时正坐于房中查看西域地图。
“我与他交了手,他的武功不在你我与云歌之下,但据我的探子回报,西域诸国之内,除了一些密卫,并没有武功如此之高的人。而且从他的处事方法来看,对于战场的判断极为准确,绝不是只一心修炼武功的密卫。”孟月箫闻言也点头答道“武功高强,同时又兵法卓绝,再加上那一身与你匹敌的气势,这人的身份几乎已经确定了。要么是某国皇族,要么是大将之后。”江逸遥听到这,将手指向地图上的一个方位,“而且我敢确定,他一定出自这里。”孟月箫低头一看,只见江逸遥的手正好压在了慕容国之上。“八九不离十了,南疆人不会长成这样,反倒是曾经中原迁移到慕容的人与西域人混血最像。”随后她目光一转,侧目看向聚精会神盯着地图的江逸遥,“江大元帅,这一战,可不好打喽。”
江逸遥听到孟月箫这略带调侃的语气,莫名的心中舒畅,一扫压力,朗声大笑道“哈哈哈哈!那还是有劳孟将军鼎力相助啦!”突然,江逸遥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开口问道“白天我与那人缠斗之时,你将大军列成了方针,我匆忙间没看清,你是准备布八卦阵?”孟月箫闻言心头也是一惊,她此时想到:白日里战况激烈,如果不趁着对方军队失去指挥的间隙布阵,那么那人可能就不是撤退这么简单了,不过当时她以为江逸遥与那人缠斗之中,必然无法分心观望战局,再加上阵法未成,并不能完全确定就是八卦阵,没想到他居然如此了解这个阵法。不过以他对王云歌的关心,这个阵法确实是他最为了解的之一了。
想到这,孟月箫压住心中惊讶,面上依旧缓缓道“你这洞察力不错嘛,我就是要布八卦阵,不过还没布完罢了。”
江逸遥闻言心头也是一惊,一个大胆的想法浮上心头,他继续试探着问道“那不知,你这阵法是从何处学来的?我曾经常看云歌用它,可谓是攻守兼备,变化万千。”孟月箫也继续答道“不过是年少时我们一起在军营之中修行,那时她为了证明自己比我强,将这兵法也拿与我看了。”
江逸遥知道她是准备搪塞过去,于是也就没在继续追问。此后的半个时辰内,二人将注意力都放在讨论地形图之上,但是至于谁的心思真的在这就不得而知了。
半个时辰后,孟月箫说天色不早了便起身回去了,江逸遥目送她离开,同时望着那背影心中突然有了股异样的感觉。原来这八卦阵乃是王云歌自一本古籍上找到的,通过奇高的天份将其掌握。如果照孟月箫所说,那倒也没什么不妥,她二人自幼相交,同住帝都时又爱争夺第一才女的称号,以云歌幼时骄傲的性格,可谓是有理有据。但是这其中有一个致命的问题,那就是这本书早就在他手里了。那是在他十五岁时,一次与云歌博弈,他胜出后要求云歌将八卦阵的阵法图交给他算是战利品,那时云歌赌气之下说过,这天下间看过这书的就她一个人,可谓是便宜他了。随后江逸遥将八阵图熟记后,便把这书还给了她。虽然这不过是一件小事,但是他大概记得孟月箫就是在他十五岁那年回的南疆,而他还书应该是在那之后,如果云歌当时说的是实话,那孟月箫不可能有机会看过这本书。而如果王云歌已经将这书给孟月箫看过,那又为何要说这么一句呢,想到这,突然间一个想法涌上心头。
难道说,这个月箫是云歌伪装的!心中这个念头升起后,这两天在孟月箫身上的异样感觉再次刺激了他的思绪。孟月箫身上有一股极度相似王云歌的气势,孟月箫能一眼看出他正在心烦之中,并且知道怎么最有效的让他放松,刚才他突然间身心舒畅是因为孟月箫这开玩笑的方式与王云歌如出一辙,捧他的同时暗带调笑,是云歌惯用的技巧。
这个念头挥之不去,但是江逸遥又有了另一个疑问,如果是真的,那云歌为什么要如此作为?
怀着这样的想法,青年这一夜都难以入眠,他心中无时无刻不在思考事情的真相,同时内心深处也对这一场突然发生的乱战产生怀疑。炎华大地自开帝立兴国后,再不曾出现过如此混乱的局势,自北伐开始,各个国家之间可谓是暗涛汹涌。如果慕容,南疆和西域真的联手对抗大兴,那么北国和东海必然不会袖手旁观,或者说他们其实已经在这场混乱中参与进来?怀着些疑问,今晚对于江逸遥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雁门关内夜不能寐的自然不只他一人,此时孟月箫房中,只见一名女子正坐在铜镜对面,镜中是那英姿飒爽的容颜,忽然间听得女子张口,“萧雨,他可睡下了?”只是这短短的几个字,如果江逸遥在场必定万分震惊,因为此时的“孟月箫”居然张口是王云歌的声音,同时她居然称呼身后的侍女为萧雨,王云歌自幼的贴身侍女。
“禀公主,元帅的武功您是知道的,我不敢靠的太近,但是他屋内灯光暗了又亮起便没熄过,想必是没睡,今夜可是有什么意外?”萧雨此时顶着一张普通的侍女面容恭敬问道。“他可能怀疑我的身份了,不过还好,没有证据,若他再提起,我应付过去就是。不过我需要去帮我整理下这些年月箫与逸遥共同接触的人或事物,确保他如果要查没有马脚。”铜镜前的女子缓缓吩咐道。“是,那属下去办了。”萧雨再听到第一句时,面上闪过难以掩饰的惊慌,随后听着“孟月箫”所言,复归于平淡。
萧雨悄然无声的退下后,只见“孟月箫”将双手搭在脑后,随后指尖暗自用力,居然将皮肤隔开,仔细一看是一张完美贴合的人皮面具。随着这面具缓缓揭下,王云歌那一副旷世之颜倒映于铜镜之中。随后她起身从身后的行囊中取出一本古书,上书着三个字“八阵图”,而王云歌的目光神情复杂的看着它沉默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