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西奥待在襄丹边境发牢骚,会长还在山林里跟土匪们打架,帕特里克已经来到了襄州城外。
他看到这座城市的第一眼,就马上认定,凭着这样的城墙,别想扛住亡灵帝国一天——一个小时都不行。
本来这座城市就不大,面积仅仅只有首都的1/7,它原来就是一个军事堡垒,后来政府向这里大规模移民,在战争爆发的时候已经有了10多万,那时还不像今天这么拥挤——现在看上去可能翻了四五番——城市里面都塞满了人,城墙上到处都是被难民挖开的洞,这帮人就住在那洞里,把它当成家,导致有几段甚至已经被挖倒了,加之和虚无世界长时间的停战,经费全拨到了北方,从这里到渭州的所有防御设施七八年没有修理,连在他面前的这一座城门都掉了半扇,另外半扇摇摇欲坠。
大批的难民都待在城外,他们就地扎营生活做饭,造了一些杂七杂八的不成规制的房子,在小小的河滩上,在平时还虽然说不太碍事,一旦亡灵帝国军队沿着北方的靠山小平原发动俯攻,这些人都会死。
之前的节度使为什么不扩建呢?地方足够大,唯一缺的就是钱,钱啊钱,他思忖,现在政府里肯定很缺钱,只要有的钱,什么修墙啊,难民啊的问题都能解决。
经济问题,军事问题,政治问题,社会问题,他摇摇头,看来我和米斯达克的任务都很重。
只是希望军队不腐化堕落……
“大人,我们进城吧。”
“走。”帕特里克两脚一夹马肚子,冲过肮脏混乱的棚户区,穿过了那所摇摇欲坠的城门。
狭窄的石板街路上来来往往的挤满了许多难民,他们的样子打扮都大同小异:干枯黑瘦的脸,眼眶深陷,放着迟钝呆板的黯光,脸也是板着的,给人以恍惚的感觉,他们大多穿着单薄有破洞的单衣,但个别的还穿着不合时令的破夹袄,还有些戴着草帽,那些没带帽的头发都乱蓬蓬,像一团毛线似的,有些年老的,焦黑的口唇上面盖着着一层蓬松的黄胡子,他们的胡子上,眉毛上,头发上,仔细看去粘着一层灰土,手里拿着一些简单的行李,背上也背着破被褥之类的东西,他们在街上挨挨挤挤的走着,不笑,也不说话,除非在货摊上买东西论价的时候。
这是这一座城中唯一的商业街,什么商品都有,当然以吃的为主,帕特里克走进摊铺细细观察,竟发现这里的物价如此之高——矿产类资源卖的尤其贵一些,而帕特里克本以为价格会比较高的粮食等日用品,在这里确只有首都的八成。
这就奇怪了,矿产类资源的价格之高还在他的意料之中,四大家族专采专卖,搞垄断经济,这帮资本家为了赚钱,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可为什么日用品会这么便宜呢?现在进入整个襄州路的难民不下七八十万,从理论上来推算,原本就不太够用的粮食,布匹等日用品根本供不应求,价格肯定会上涨,但事实相反,价格都压得这么低……
“拉基,去问问为什么日用品为什么便宜。”,
帕特里克看着拉基和一个店主进行了简短的交流,很快,他得到了答案——
这是上届节度使做的,在他短短的任期中,开展了一次号称绿色革命的运动,引进了不少对环境要求不是那么严苛的粮食作物,将原来的耕地面积扩大了8倍,又建设了一个日用品监督局,规定了价格及浮动率,才致使商人们只能以这种价格卖出。
听到最后,拉基告诉帕特里克,上届节度使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被一些利益集团的人指使杀手给暗杀了。
说到这里,拉基唏嘘不已:“大人,你还接着改吗?”
帕特里克心灵受到了很大的震动,但是这更加坚定了他改革的决心——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两人继续往前走,拐了几个弯,出了大街,来到了城市的小广场上,广场人也很多,与街上的不同,这里还有很多当地的居民,人东一堆西一堆,他们俩随便挤进了一个圈子,圈子中间有一个40来岁的人,瘦的像根竹棍似的,带着一副金丝镶着的墨镜,右手里握着一把白纸折扇,敲着手心,正在那里,讲的唾沫乱飞,围着的听众,无论是难民,还是这里的平头百姓,或者说是个别穿着奢华服装的富人官员,都一个个挺着脖子,聚精会神,有的独自点着头,有的楞着两只呆滞的眼睛,无不深深受着感动,五体投地的悦服。帕特里克竖起耳朵,那人却是带着汉州口音,但吐字清晰,还算容易听懂:
“……天下的朋友们,照鄙人这话看来,可见天是没错的,神明是有眼的。有句这样的话叫做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无论在这里——襄州路,还是在遥远的亚特兰蒂斯,或者说是在南方的科技合众国,无论富有还是贫穷,无论是有权还是失势,都逃不过这个理数。可是这世上人能把这道理记在心里,的确实很少。弄到现在,这里土匪动不动就来抢劫一下,北方跟亡灵帝国打的昏天暗地,骗子扒手遍地走,到处都是这样那样的案子,到处都和官府作对……你做了这些罪孽,别人没法奈何你,你说天可管得了你?神明可放了你?……要不然水旱兵劫,小灾大难都是从哪里来的?……所以有一份善行,就有一份善报,有一份善心,就有一份善果……”
“大人,这是一个什么玩意儿?平常从没见过似的。”拉基转过头,问帕特里克。
“接下来就是募捐了,就是这样,”帕特里克拍拍拉基的肩,“当地政府为了维稳,又加上缺钱,弄个这样的鬼东西——你看,他的口音都不是当地的——来安抚这些难民,不让他们闹事,比如说加入土匪或者是整个什么起义军,这么无聊的东西,走吧。”
忽然,广场上一片嘈杂,几个彪形大汉闯进了这个圈子,站在台下凶神恶煞的嚷道,“什么鸟人,尽在这里放屁,弄脏了我们的耳朵。”
帕特里克定睛一看,从他们的衣着判断,这应该是襄州本地的军队,他们脸上都胀红胀红的,鼻子也在急促的吸气出气,浑身散发着一股酒味儿。
哦,喝酒喝醉了,撒酒疯呢。
军队里不是不准喝酒的吗?帕特里克很清楚这一点,他在首都从来没有看到这种情况,这里的长官怎么治军的,不但准喝酒而且还放他们出来打人?
这些人操起东西一通乱打,将场上的各种物品打得稀里哗啦,他们又准备冲上台去打那个正在讲话的人,一个侍者带着狗挡在楼梯前拦住,一个汉子飞起一脚将他踢翻在地,又朝他的腹部踢了几脚,这人尖叫一声,痛得晕了过去。
狗见这汉子打他主人,一口咬住汉子的手,痛的那汉子哇哇直叫,那汉子转身一把抓住狗,像老鹰抓小鸡的狠狠的往地上一摔,足足摔了一丈多远,顷刻间将狗的脖子摔断,狗还没有断气,在地上抽搐,四肢在不断的摇晃,不一会儿,就僵直不动了。
现场陷入一片混乱,其他的几个喝醉酒的汉子开始围观的群众,观众们四散奔逃,不少人都被踩伤。
这时,打死狗的那个汉子一把把那个搞演讲的人丢下台阶,正好砸中站在帕特里克身旁的拉基。
“哎哟”拉基倒在地上,搞演讲的人从他的身上又滚到了地上,脑袋轻轻地撞在了帕特里克的脚尖上。
这下好了,那个汉子从台上一跃而下,冲向帕特里克,身经百战的他在那一刻也懵了,从没有人对他做出这样的行为,那人突然横扫一拳打在右肋上,力道之大,让帕特里克差点摔倒——接着又是一拳打在左肋上,但他硬挺住了,在第三拳来之前,双手上翻,抱住汉子的脑袋,往下扳,用右膝盖猛顶汉子的脸,然后再用左膝盖顶,
汉子挣扎,帕特里克抓牢了他的脑袋,那人挣扎不脱,便索性不挣扎了,用双手插进去挡住脸,我一用力猛的用右膝猛顶,双手下按他的脑袋,在顺着膝盖上击之力往上甩,汉子整个人就翻了个空翻,倒在了地上。
帕特里克抓起他的衣领,拽他起来,汉子满脸是血,呼呼喘着粗气,他的目光在找人帮忙,但其他喝醉酒的人被吓怕了,没有靠前。
“把你的长官给我叫来,”帕特里克冲着剩下的那些人大吼,“随随便便打人,还有没有天理了!信不信我现在打死你。”
“帕特里克将军,鄙人的兵冒犯了你,请恕罪,”一个穿着官服的人从后面急急忙忙的跑过来,扑通的一声跪在帕特里克。
他怎么知道我是谁?帕特里克的愤怒在那一瞬间烟消云散,只剩下满满的困惑。
来者仿佛看出了帕特里克的不解,急忙恭维道:“大人的武功极其高超,鄙人有所研究,现在亲眼见到,就知道一定是大人您了,请大人饶恕小人的兵,让他一条生路吧。”
这话真刺耳,帕特里克心想,这里的吏治败坏到何等地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