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赶慢赶,百里飞二人好歹在申时赶到了王府。正门是肯定不能进的,便只能找旁门,绕着围墙,往东寻去,最后在王府靠近角上的地方寻到了一扇开着的门。
说是旁门,却也比寻常人家的要大上许多。二人对门房说明了来意,门房听完便转身去找管家,二人也就在门外候着。
不多时,门房领着管家从王府里出来,百里飞一见,正是那**迫自己服毒的人,当时强逼自己服毒,喉咙可是难受得紧,这下子可谓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此刻紧盯着他,眼中是直冒火气,若是眼神可杀人,那管家早已被千刀万剐。可百里飞转念一想,今日自己是来查案的,只能当是什么事也没发生过,按下了心中的火气。
可看管家言行,却仿佛忘了那日喂毒的事,笑着对百里飞说道:“少侠您来了,不知您身旁这位是?”
皇甫端却是自来熟,那边刚问完,这边就立马接上了:“在下皇甫端,是他的朋友,今日与他一同前来查案,好歹算是个帮手。”管家点了点头,应了句“跟我来”,便转过身去,领着二人进入了王府。
王府内外虽只有一墙之隔,景观却是天差地别。只见府内粉墙环护,绿柳垂绦,奇花熌灼,雀语萦绕,当真是个居住的好地方。百里飞自是不懂得欣赏,只顾着周边雕梁画栋的建筑,身旁的皇甫端却是啧啧称奇,感叹王府的瑰丽与幽静。
管家领着二人东绕西绕,最后将二人给带到了书房。
吴王正在书房中读书,听得管家的敲门声,将书放到了一旁,起身整了整衣冠,才道了声“进来”。管家并没有进屋,而是在门口候着,目送着二人进入了书房。
百里飞二人进入书房,先是自我介绍了一番,说完才发现,这偌大的书房,其实也并没有多少东西,只有两个书架,上面堆满了各种书籍,角落里摆放着一张古琴,却已是落了些灰。靠窗的位置有一书案,书案上东西不多,除了笔墨纸砚,别的不过五指之数。
百里飞本以为王府的书房必定是奇珍遍地,字画环屋,亲眼见过后才发现,与寻常商户人家的也并未有什么区别,甚至玩物字画还要略少。
吴王看到百里飞略显失望的神情,不由得笑道:“怎么,本王的书房就这么不入你的法眼?”百里飞赶忙挥手,嘴里还不停说着“哪敢哪敢”,心里却想着可不敢再激怒这王爷,毕竟自己的小命还握在他手上呢,万一出个差错,说不定原本七天的时间,又要缩短。吴王这时倒也收起了笑容,转身把二人的目光往身旁的书案上一领,指着其中一个打开的盒子说道:“扇骨原本是放在这里面的,本王每日都要把玩几遍,材料虽非独一无二,但毕竟是先皇赐予,意义自是非凡。不过要具体把这件事说清楚,还要从上个月廿六说起。”
说完吴王似是开始回忆,来回渡了几步,又沉吟片刻,才接着说道:“当时正值戌时左右,本王同往常一般前往书房,却发现书房门大开,便发觉不对,忽然听见府里的侍卫高喊有贼寇,进到书房检查,这才发现扇骨已经丢失,想当初先皇亲手交予我手时,本王还信誓旦旦地说将会毕生珍藏,没成想竟被贼人给盗去了,真是愧对先皇啊。”说完吴王一手撑着书案,另一手使劲拍着自己的大腿,一时间神情悲愤,恨怒交加。
“王爷不必自责,此事皆因那贼人而起,非王爷自身疏忽。”皇甫端这时倒是开口了,想来是准备好了要询问的说辞,“不知可否问王爷一句,那个贼人最后抓到了没有?”
吴王听得此话,调整了一番,待到情绪平稳,这才回答道:“当时本王的贴身侍卫苏诚追了出去,可后来听他回复,说是那贼人在城外五里坡的破庙处,往里头一扎,就不见了踪迹。”
气氛突然变得有些安静,三人竟都不知该继续谈些什么,书房外传来几声鸟叫,叽叽喳喳,似嘲讽,似讥笑。
“就这么不见了?”百里飞终究是受不了这份安静,将其给强行打破,“人不会无缘无故地消失,应当是躲起来了,只是,一个破庙,又会躲到哪里去呢?”百里飞象征性的说了几句众人皆知的废话,倒也的确不知该讲什么了,只好低下头,假装在想些什么。
这边百里飞低头沉思,那边书房外却是传来了管家的声音:“王爷,苏先生回来了。”
“回来了吗,让他来书房吧,正好共同商讨一番贼人的事。”
不久,门外进来一人,百里飞转头一看,正是苏诚,那日匆匆一别没怎么看清,待今日细细端详,果然是一表人才,想起他的武功,也算是个中好手。只见其左手执剑,右手还攥着一物,百里飞也不知是什么,正欲询问,倒是苏诚先开口了:“王爷,这是那日争斗,从那两个贼人身上搜出来的,奉王爷之命从府衙借出来,不知王爷具体有何用?”
“苏先生,你将此物与这两位少侠仔细瞧瞧,看能否辨别出是为何物。”听完吴王的话,百里飞从苏诚手里接过物品一瞧,却发现只是两枚普通的铁片。两枚铁片一模一样,都是一头大,一头小,小的那头略厚,宽约半寸,大的那头略薄,不盈一寸,手摸上去,皆是光滑如镜,甚至能够清楚照出自己的脸来,屋外的日光照进来,打在铁片上,在屋顶反射出两个明晃晃的光斑。
百里飞低头看看铁片,抬头再看看光斑,翻来覆去地检查,内心的疑惑也是如同晃动的光斑一样杂乱无章,这时候,苏诚却又说话了:“除了这两枚铁片外,衙门的仵作还告诉了我一件怪事。”
“什么怪事?”一听有线索,百里飞忙不迭地询问,此时多一条线索,案情就多一份保障。
“仵作检查尸体时,发现那两个贼人身上都有一处文身,文的图案一样,可位置却是大相径庭。”
“哦?怎么个大相径庭法。”
“那一日被我们杀死的贼寇共有两人,其余的都逃跑了,打斗过程中,二人一人用刀,一人使剑,用刀那人的文身位置在左肩,图案是一座楼的形状,据调查是回风楼的标志,因此我们才认为,扇骨被盗应当是回风楼下的手。可是今日我们重新检查,发现使剑那人的文身在右脚的拇指上,且藏在两根脚趾之间,不细看根本就找不到。为此我们实在想不通,既然已经文身,为何要藏在那种地方,是真的不喜文身的图案,还是说,在掩藏着什么。不知二位对此可有什么看法?”
百里飞听的却是一知半解,开口问道:“回风楼的人有文身这个说法,我倒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个组织这么有仪式感的吗?”
“这你就有些孤陋寡闻了。”皇甫端再一次开了口,为百里飞解开了心头的疑惑,“江湖传闻,回风楼共七层,对应不同的级别,凡进楼者需在左肩纹其标志,至于为何会有文在脚上的,我就不是很明白了,说不准是某个下线,要不然又怎会那么容易被杀,应当是实力不够进不了楼吧。”
“希望如此吧。”苏诚只能是这么安慰自己,也顺带安慰众人,毕竟一时间倒也想不出别的理由,“两位既然要彻查此案,那么这两枚铁片就先交与二位了,到时候说不定有些用处。”
百里飞也不推辞,分给了皇甫端一片,剩下那枚则自己收好了。皇甫端将铁片捏住弯了弯,又凑到鼻子前嗅了嗅,发现和寻常铁片并无二致,却还是不死心,拿手指弹了弹,想听听声音有无差别,可最后发现实在是找不到什么不同之处,当下也只能放弃。
收起铁片,皇甫端似是想到了什么,又接着问道:“苏先生,不知可否问一句,当日那侍卫是在何处发现的贼人,可否详细说说最后贼人在破庙消失的情形。”
“二位奉命查案,苏某自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苏诚思考片刻,组织了一番言语,便将那日的情形详细的说了出来,“那日侍卫在府中巡逻,巡到偏房时发现屋顶上有黑影,便试探性诈了诈,没成想真诈出来一人,随后我循着声音赶去,那人身着夜行衣,轻功不错,在房顶之间左右跳跃避开侍卫,但我直接就跳上房顶追去了,追逐中贼人向我丢了几颗飞蝗石,力道十足,黑暗中我不留神被打到,因此并未第一时间追上,这才让他逃到了城外的破庙。那破庙在五里坡,平日里都是些乞丐之类的避身场所,那晚恰好无人,只见得那贼人往里一钻,等我再进去之后就不见了。我搜了很久,但破庙中除了一尊破旧的佛像,便再无其他,而佛像本身也是实心的,藏不了人,我也敲了每块石板,可却都不是空心的。因此我才说他是消失了,而不是逃跑了。”
气氛再一次安静下来,甚至安静的有些可怕,有风拂过未关的门,吱吱呀呀作响,令人好不厌烦。其实风一直在吹,门未关也一直在发出声响,可直到此时,才如针般刺着每个人的心。
无人知晓消失了到底是个什么原因,在各自的经历中也未曾遇到相似的情形,当日偷扇骨的贼人这条线索似乎是断了,眼下也只能在回风楼这三个字上做点文章了。
“看来只能先去找回风楼了。”皇甫端叹了口气,拉起百里飞,准备告辞,吴王却准备留下二人用膳,眼下二人也不知后续该如何行动,便也未推辞,跟着苏诚,出了书房,又喊上了一直候在门外的管家,一起食用了晚膳,期间众人推杯换盏,倒也增进了不少情感。
用完膳,苏诚送二人出了王府偏门,百里飞算了算时间,已是戌时过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