悦来客栈里,百里飞与皇甫端二人正在喝酒,客栈里坐满了人,二人挤在一处角落里,默不作声。
话说这悦来客栈,百里飞二人正下榻于此,平日里其实并没有多少人,因此百里飞才选择了这家客栈,可不知为何,今晚客栈一楼却是坐满了人。
百里飞虽说从不是个安静的主,却也厌烦四周皆是高谈阔论之声,可没有办法,客栈打开门做生意,自是不能为了他一人而得罪更多人。
皇甫端倒一点不介意,可看着百里飞一杯接着一杯的喝酒,杯杯都是一饮而尽,还是忍不住提醒道:“晚上有正事,差不多得了,再喝容易误事。”
百里飞知晓皇甫端说的没错,可还是忍不住反驳道:“这酒里也不知掺了多少水,没有一点酒的味道,哪里会醉,只能用来解渴。”
皇甫端却是一笑,拿起身前的酒杯,也是一饮而尽:“是我特意吩咐小二掺的水,这酒越喝越渴,水却是越饮越饱,就怕你拿了知府的十两白银,到时候喝起来没完没了。”
百里飞听了,却是怅然一叹,摇着酒杯,看着里面半是酒半是水的液体,说道:“我也知是你故意换的,也不知今晚到底会如何,我这心里可是紧张的不行。”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此事虽说是凶险万分,不过却仍是有着将近三成的几率。”皇甫端倒是实话实说,不过话语间还是有几分为百里飞打气的意思。
“三成吗,我倒是觉得有五成,无非两个结果,生或者死罢了。”百里飞似是想开了,坐直了身子,也不再给自己灌酒,反而开始怡然自得地吃起了花生,一颗接着一颗,扔到嘴里咔咔作响。
皇甫端一听百里飞能这样想,当下也是哈哈大笑,给自己和百里飞的杯子里都倒上了酒,说道:“今日就先这般,等到你回来之时,我自与你不醉不归。”
“好,等我回来不醉不归,等等,你听?”百里飞的听力不错,在周围嘈杂的声音中仍是听到了一丝别的声音,“街上有动静。”话音未落,客栈里便涌进来五六个捕快,迅速的控制了大门和各个窗口。
“静一静,捕快办案,都给我老实点,说你呢,看什么看,再看先抓进牢里伺候。”一个捕快走出来,扯着脖子对着满客栈的人喊,见有人一直盯着他,直接是破口大骂。
那人直接便是软了下去,低下头,一动也不敢动。
捕快见示威有效,直接是退到一旁,对着外面喊道:“头,局面控制住了。”
说完,门口出现了一个人,百里飞一看,正是陈雨,看这阵仗,想来应该是来客栈抓通缉犯的。
果不其然,陈雨进来扫视了一圈,看到了百里飞,却也不打招呼,而是说道:“接到探子密报,大盗乐天成就在这间悦来客栈里,怎么样乐天成,是你自己出来,还是我把你揪出来。”
陈雨这番话讲完,食客中却并没有动静,看到这,陈雨反倒是笑了,讥讽道:“有胆子做,却没胆子承认,想不到竟是个无胆鼠辈,何七,把画像拿出来,一个个对照过去,其他人,戒备。”
“是。”应声的正是方才喊话之人,只见其从怀里掏出一叠纸,摊开,从门口开始,一个一个地进行确认,“你,把帽子摘了,还有你,把头发往后捋。”
客栈里除了何七的声音,此时再无其他,偶尔何七的佩刀会撞到桌子,发出“噔噔”之声。
忽然,有人动手了。
趁着何七正在盘查,其身后一人抽出何七的佩刀,正欲一刀劈上去,百里飞却是早有警觉,将手里的杯子一扔,击到了那人的手腕处,那人手腕一吃痛,刀便掉在了地上。
何七听到身后有动静,当下便是朝前一滚,待转过身,才看清动手之人的真面目。
此人二十五六上下,长得十分清秀,穿着一身粗布麻衣,可头发看起来却是被精心打理过,用一根黑色丝带扎起。
陈雨一看百里飞率先出手帮忙了,手里的飞蝗石也就没有打出去,此时看着眼前捂着手腕的乐天成,说道:“沉不住气了吗,今日看你往哪跑?”说罢,抽出随身的刀,便准备冲上去。
可那乐天成的动作却是更快,眼见第一手出了差错,当下也不拖沓,将身前的桌子用力一掀,再拿脚一踹,桌子顿时朝着陈雨飞去。
陈雨冷笑一声,手腕轻轻一转,活动了一番,便提起刀,一刀劈了下去,整张桌子直接是分成了两半,掉落在地。
这边陈雨刚劈开桌子,那里乐天成却是直接靠近了客栈的窗户,等陈雨反映过来,乐天成已是推开窗边的一个捕快,直接破窗而出。
陈雨却并不着急,他早在街上布置了陷阱,就等着乐天成往里跳呢。
街上响起了兵器击打的声音,清脆,又有些杂乱,陈雨走出客栈,却并不急着出手,反而是收刀入鞘,看起了好戏。
百里飞耳听得外面打斗声叮当作响,自己心里也是难耐万分,当下便与皇甫端二人,冲到了客栈大门口,找了个好位置,在一旁看起了好戏。
打斗似乎有些焦灼,只见那乐天成使一把柳叶弯刀,上下飞舞,使的是滴水不漏,可围攻的捕快却也有六人,互相之间配合默契,一时间竟然是难分高下。
百里飞却知道这乐天成必是凶多吉少,先不说一边看好戏的陈雨,光是那六个捕快,便不是短时间内能够打胜的,体力消耗就不是一件小事。
那乐天成倒也是个能人,开始尝试着往各个方向冲击,柳叶刀一刀接着一刀,往一个看起来身手不是很好的捕快身上砍去。
可乐天成这里刀刚挥出,身后就是三把刀一同砍来,欲逼迫他收手,话说这乐天成也是个狠人,直接是往前扑去,誓要和眼前的捕快同归于尽。
对面的捕快当然不愿意,赶忙后退,这一退,原本的包围就露出了一个口子,乐天成脸上一喜,抬脚就准备踏出。
可刚伸脚,眼前却是出现了一人,正是捕快头子陈雨,只见他右手提刀挡住了柳叶刀,左手一挥,六个捕快尽皆退下,在外围成了一圈。
乐天成见陈雨随手便挡住了自己了刀,终于是说出了自打斗以来的第一句话:“你就一定要捕我归案吗?”可说话归说话,手上的刀却也并不闲着,刀刀不离陈雨的要害。
陈雨似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边随手抵挡,一边开口道:“你是盗,而我是捕快,这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说着说着,手上的刀也是加快了速度,刀势也更凌厉了几分。
“我乐天成自问没有害过人性命,做的都是劫富济贫,行侠仗义之事,你为何要苦苦相逼。”乐天成在陈雨的攻势下步步后退,却仍不愿放弃,还在苦苦支撑。
陈宇听到劫富济贫四字,却是冷笑一声,说道:“行侠仗义?可真是个笑话,你劫人钱财,还妄自称为侠,你这借口找得可真是不赖啊,竟连自己都骗,要劫富济贫,就去大牢里劫吧。”说完,手腕发力,准备尽快将乐天成给拿下。
面对陈雨铺天盖地的刀光,乐天成的柳叶刀如同一叶小舟,在****里随时都有沉没的可能。可令陈雨惊讶的是,乐天成竟然坚持下来了,虽说每一招都是惊险万分,稍不注意就是生死之别。
“别说,你的柳叶刀法还别有一番精妙,果真如海捕文书里提到的那般,防守滴水不漏,看来,我要认真了。”说完,陈雨脚下的步伐变得诡异了起来,往前跨出的一步却是忽然向左一踩,手上的刀也是由之前的大开大合,转变为轻巧灵活,虽说这捕快的佩刀本身谈不上轻巧,可在陈雨手中,却只能用轻巧二字形容。
清风拂柳叶,暴雨摧孤舟。乐天成手中的柳叶刀,虽仗着刀法精妙,可在陈雨变招之后,开始变得左支右绌,一个不留神,胸前的衣服就被开了两个口子,右手臂上也被补了一刀,血顿时“咕咕”地冒了出来。
乐天成强忍着痛,握紧刀后退三步,左手压住右臂的伤口,对着陈雨怒目而视,却是毫无办法,想逃,四周的退路也早已被捕快给切断了。
眼见得已是上天无路,下地无门,乐天成变得悲愤了起来,准备做着最后的殊死一搏,看得一旁的百里飞,也是有些难过。虽按着江湖中的道义,劫富济贫往往和行侠仗义联系在一起,可百里飞第一次开始质疑,自己身为一个侠客,当然仅仅是百里飞自己认为,劫富济贫到底是该,还是不该呢。
侠这个字,第一次在百里飞的心里拆分成了不同的部分,有高居庙堂的,有身处江湖的,也有做好自己的。
正当百里飞分神深思时,一声剑吟,却是将百里飞拉回了眼前的打斗中。
陈雨的刀此时正架在乐天成的脖子上,可刀下却抵着一把剑,一把寒光闪闪的剑。
剑的主人身穿白袍,头扎白巾,腰上挂着剑鞘,仅此而已,再无其他。
百里飞却是差点叫出了声,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多日不见的白砚秋。
陈雨眼见自己的刀被抵住,眼前的男人也并未见过,当下冷声问道:“你是何人,竟敢阻拦官府办案。”
白砚秋却是一笑,将剑往前一顶,把刀给格开了,才说道:“在下白砚秋,见过陈捕头。”
“原来是白砚秋,想不到你竟还认识我,江湖神兵榜第十一位,身手果然不凡,不过你可别忘了,你自己也是背着几条人命,只不过朝廷不准备抓你,你若是包庇他,我现在就可以抓捕你归案。”
“陈捕头息怒,乐天成劫富济贫,手段虽不光明,却也称得上一个侠字,望陈捕头网开一面,放他一条生路,他日必将洗心革面,退隐江湖。”
陈雨听完白砚秋的这番说辞,却是冷笑连连:“侠以武犯禁,人以身试法,就算我抬了一手,律法也不会抬你一手,今日乐天成无论如何我都要带走,你若是胆敢阻拦,一并抓走。”
百里飞一听,心道坏了,这两人若是动手,自己又该帮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