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颠簸着,祝清瑶倚靠着车窗,双目微闭养神,心下别无旁事,幽径一门恰似幽幽深径难以寻得,此门江湖并无半点名声,但朝堂之上的大员,下至太监,上至皇上,无不清楚此门所用。与其说他们是一个武功门派,倒不如说是隶属于朝廷的组织。但并非受朝廷管辖。
其实他们与先秦的大能东皇太一,倒属同门,所以不如叫他们纵横家,若要神化,那就是阴阳家。想必谁人都知晓阴阳家干的到底是什么活,这些活在暗处的人,其实手中掌握着天下大势,朝代更迭。幽径一门,并无太多繁文缛节的门规,仅仅只有一条,《顺应天命,万不可抗》。
前掌门张洵本是幽径历史以来实力最高的一位,强非强在武功,而在于他有着盘根错节的关系网,若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张洵恐怕能调动王土之上的所有能人。一如神楼阁主雍衡,江南吴家吴为,北郡将军莫咏之辈。都与他有着深交。至于他失踪并离开的原因,因为他的三弟子叶离欢,也就是祝清瑶的爱人,贸然出世,引得江湖翻涌,天下改势。皇帝亲派神楼阁主动手击杀,并且责问掌门张洵教导之责,张洵难逃其咎,退隐而去留下门派给六弟子祝清瑶。
幽径并非大派,至今只有六位弟子一位掌门,并非不愿收弟子,而是暗处之人,不可颇多,否则受到天下针对,难逃覆灭。
如今少了掌门一人,凭祝清瑶所掌握的关系网,恐怕无法掌控大势,因此她想收多一位弟子,偏巧碰上这孩子,更有师兄的肯定,不妨试试其能。此子身着褴褛,但脖颈上挂着的可非凡物。只是来历不明,当然要更待考察。李云重既然没有否认她的行为,想必也是默认了。
“咳咳。。。咳咳咳。。”那孩子醒来,突然咳嗽不止。
祝清瑶拿起水壶拔出瓶塞递到他嘴前:‘喝吧,没有毒。“
那孩子抬眸看她一眼,接下水壶牛饮,不多时水壶就见了底。“还有吗?“祝清瑶一愣,笑道:“没了,我们两个的水都被你喝光了。”
“有吃的吗?”那孩子显然饿坏了,看着一旁的干粮明知故问。
祝清瑶拿过干粮:“慢点吃,噎着可没有水了。“
那孩子夺过干粮如同没听到一般狼吞虎咽,待他吃完了才抬起头正视祝清瑶一眼。“多谢相救。”
“不必,先告诉我你的玉佩是哪来的吧。又为何拦我们的车?”祝清瑶说道。
那孩子面目一沉,开口道:“你师兄那剑。。。”
“嗯?”
“可是叫做军瑕。”
祝清瑶一怔:“你如何得知我师兄的剑名,他可非显名露能之辈。”
“因为那剑,是我爹送给他的。”“你爹?”
“正是,它本是军中代表军令的一把宝剑,专门用于斩怯战犯忌之人。瑕乃玉中不足,我爹的军队军纪严明,身经百战。这剑就是用于剔除不足的。”
祝清瑶心下一思考:“你爹。。。。是莫穷山是吧。”
“姐姐真聪明。”
祝清瑶只言片语里已明白了他拦车的道理,只是,莫家反叛这件事她一早就知道,但是她一直觉得事有蹊跷,莫家开国元勋,与皇帝称兄道弟,大崇建国以来一直镇守北郡忠心耿耿。前两日皇帝朝廷突然宣布莫家反叛她也是不明其中缘由。
“那这莫咏将军为何不在你身边啊,你不是同你爷爷一起来的吗。”
说到这那孩子眉头一皱,“卑鄙小人,我和爷爷一同前来京城,不但没有见到皇帝,反而受到奸臣操纵,险些丢了性命。”
“哦?”
“我与爷爷一同前去朝歌殿,但是没有见到皇帝,反而被截了下来,朝歌殿的侍卫开口便问虎牙军符在哪,我爷爷是什么人,岂有不识之理。”
祝清瑶看他还想说,眼泪就要爬出眼眶,抬手抹去眼泪:“不必说了。”
因为她已明白何人所为了。
“你叫什么名字?”
“莫含勋.“
祝清瑶神色严峻,一言不发,她终于明白大师兄如此火急火燎的原因了,虽然大员们尚且不知幽径现在的掌门是谁,但是他们想要找到她恐怕并非难事。
她起身走到车帘旁:“师兄,这天下,会乱了.“
“嗯。”李云重低沉的嗓音由帘外传来。“我们去琼都尚有周旋之地,琼都孟氏掌门是明理之人,现在要扶大厦于将倾,想来也只有让他们去劝楚太后了。
先皇崇辉帝手段毒辣,以强权之势打败太子,从数十位皇子中登上帝位,他登位之后将各地封王的兄弟姐妹一一解决,唯独剩下一个毫无权势的弟弟雍衡,雍岳基之后并无安国之意,反而倒行逆施,杀了所有助他的党羽,唯独开国皇帝的亲信莫氏和楚氏动他不得。将权势集中于一身,本以为他会铁腕治国,幽径前掌门才会投身朝廷。但未曾想,他登基之后颁布了一条条失去民心的政令。他先是大举征兵,一心想扩大大崇版图。强征兵役,各处男丁皆不得不参军,导致军备粮草后继无力,他却心想,数百万大军当能大破北虏。以大崇正值强盛的国力本可以轻松的击破敌军,但却重蹈赵构之覆辙,派了周群这种庸才去领军。还密令趁机削弱莫氏实力,虎牙军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损失惨重。
原本军力强盛以一当十的虎牙军,在莫尔扎一役中损失过半,莫老将军之子莫恶水战死沙场。后被周群一通瞎指挥,百万雄师被草原骑兵打得落荒而逃,周群更是羞耻的被小卒一箭穿了心。自此军力一蹶不振,更是给莫老将军带来莫大的压力,靠着丰富的经验保住了边疆的安宁。崇辉帝对此丝毫不在意,且暗自欣喜。
再是劳全国之力修筑长河,沟通京城与苏杭,也就是现在的琼都,只为宠姬岐妃想一睹百花盛宴而劳民伤财。这两条已是致使国力衰微,岐妃被孟氏以祸国之名杀死之后,崇辉帝大怒,但因开国皇帝对孟氏的恩宠不敢明面上撕破脸皮,他建立神楼阁,修通天高楼。命臣弟雍衡担任阁主。并建了一座岐凤阁,命人遍寻天下美人,他整日泡在岐凤阁中,夜夜笙歌。他的母亲楚皇后只好出手制止,但皇帝明面不再去岐凤阁,但私下却经常光临此地。皇帝沉迷酒色,荒淫无道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导致大权旁落,如今朝堂才有了四个派系,分别是皇后,权臣,太庙,神楼四系,历来皇后占据主导地位,但幼帝登基之后,权臣反而占据了主导权,至此才会这样。
幽径之所以选择离开朝廷就是知道大崇经此一折腾,国力正处在垂死挣扎的时候。若不是莫氏极力支持,且有太后楚氏这样的为国之人,恐怕早就被北虏南寇攻破国门了。
“你爷爷。。。莫老将军,是死是活?”祝清瑶严肃的问莫含勋。
他道“我与爷爷被刺客追杀,寡不敌众,我们只得分头逃跑,刺客都去追我爷爷了,只有几个来追我。”
“你可知刺客的身份?”
莫含勋道:“我不知道,但是我爷爷把玉佩。。。。”
说着他机警的看向祝清瑶,往后一缩。
祝清瑶一笑:“你既然知道我师兄的配剑是你爹所赐,我们必然不是坏人。”
“嗯。。”“这玉佩,其实就是虎牙军符。”
“猜到了.“他急急忙忙的跪在祝清瑶面前,“求你!!!带我去见我爹!!!”
“可是我们不去北疆啊。。。”祝清瑶愁道。
车帘拨开,黑衣汉子走进来,嘶哑低沉的声音道:“你以为权臣见到你和你爷爷,他们会放过你爹?现在神楼阁的人恐怕已经到了北疆都护府了。”
“大哥!我爹对你有恩!求你救救他!”莫含勋说着眼泪不住的往下掉。
李云重一言不发,平静的坐在那里。
看李云重没有帮忙的意思,他又转向祝清瑶:“姐姐!我看的出来这位大哥都听你的!我求求你救救我爹!救救我爷爷!”
祝清瑶也没有说话,偏头看向窗外。
莫含勋见两人都没有相助之意,带着哭腔说道:“哥哥姐姐!我与爷爷分开已经4天了,我日夜被追杀,才找到你们的!”
“求求你们帮帮我们莫家吧!就当是报答我先辈的恩情吧!!!”说着他重重的向他们磕了三个响头。
二人还是沉默着,不发一言。
莫含勋在两人神色间来回察看,渴求找到半点相助之意。
终于他泄了气,垂下头来,一脸失望。“可以,你们不念往日之恩,我也不强加要求。让我走吧,我自己去救我爷爷。”
说着他猛然起身扒开车帘一欲纵身跳下马车。
身子刚探出车帘却被一只有力的大手抓住了脚跟。一把甩回车内。
“你们不与我相助难道还要杀人灭口吗?!”
祝清瑶一笑:“对,我们就是要把你上交给朝廷。”说完抬手一掌打在他的后颈上,莫含勋双眼一黑,晕倒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