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夜里,魏焘再次召集所有将士们议事,讨论行军布阵之事。贺小安没有参加,魏焘让她早早的回房休息了。
晚间结束,魏焘推门进来的时候,贺小安翻身从床上爬起来,便将外间炉子上的热水倒出来,送上去让魏焘洗脸洗脚。以前这些事情都是小格来做的。
但是自从贺小安来了以后,房内有女眷,小格作为一个男孩子便不再方便入内伺候,所以他都是在外面做一些简单的杂活。所有照顾魏焘饮食起居的人就变成了贺小安。
“将军,你好像一点都不累。都已经深夜了。”贺小安柔声说道。
看着贺小安的笑容,魏焘终于从一天的战事中解脱出来。他笑着说道:
“我已经安排好了所有的事情,崔大人夜里就已经出发,所有支援的将士也在夜里清点好人数,明天一早出兵到魏夏两国的边境,等一接到信号,我们就能从东边攻入幽州,与赫连圭来一个里应外合,两面夹击”
“那你给赫连圭的写是你自己亲自写的咯”
“是的,本将军都把这些本该你这个文书做的事情都做掉了,你还不得感谢我啊”魏焘问道。
“当然啦,我只能替你做做打杂的活,你是我老板啊,你不开除我就好。”贺小安与他玩笑道,过了片刻她又说道:“将军,我想问你一个问题,白天人太多,我不太好问”
“你说吧”魏焘看着贺小安一脸茫然。
“我听崔大人说起胡夏国的酒泉公赫连伦,感觉他应该是个好人,他还懂得礼贤下士,深受百姓爱戴,感觉他会是个英明的君主。你确定你要帮助赫连圭去杀害一个好人吗?”贺小安终于将心里憋着的疑问说了出来。
魏焘听完贺小安的话,面上都是惊讶的神情,显然他没有料到贺小安会问这个问题。他起身搂着她瘦若的肩膀,脸上尽是温柔,他回答道:
“你的小小脑袋里,竟然想这么多问题,这不是你改考虑的。以后这种行军打仗的事情,你都不要去听了。战争就是这样残酷。对于你刚刚的问题,我只能告诉你,你对于好人和坏人的看法太片面了,胡夏国在赫连勃勃的统治下,视百姓人命如草芥,滥杀无辜,他如此残暴,他的儿子们又会好到哪里去。不过是换了一种方式罢了,真正要想天下太平,只有实现这天下的统一,才不会有战争。百姓才能安居乐业。”
“可这天下大势,从来都是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你再怎么努力,也要看着天下的局势,岂是你一人之力可以改变的。再说了,就算是有一个人真的做到了,统一了这天下。可是战争会死更多的百姓,这种做法不过是以暴易暴罢了。”
魏焘再次被贺小安呛的说不出话来,他不是找不到反驳的话,他坚信只有统一天下,才能实现真正的和平,而他只是觉得在面对贺小安一本正经的与自己讨论着天下局势是一件很荒谬的事情。
“好吧,你自有你的一番道理。可是你有什么好的办法,可以改变天下四分五裂,群雄割据,互相混乱的局面”
这次轮到贺小安哑口无言了,刚刚虽然她说得义正言辞,她只是从众人的谈论中猜想觉得赫连伦是个好人,而一个好人却死于这样的阴谋让她觉得很可惜。
可这南北朝混乱的局面在历史上就存在了,至于是谁最终统一了这天下,她却一点印象都没有,也无力去改变什么。她知道这并不是自己的使命。我只是穿越来这里,作为一个看客罢了,无论是赫连圭还是赫连伦本该有他们自己的使命。她只是通过这一段时间参与军中事务,才慢慢真的了解魏焘的做事风格和方式,可是越了解,越让她迷茫,那个私底下对自己百依百顺、温柔体贴的人,一谈到公事,俨然就变了一个人,一个让贺小安不敢靠近的人。
“我只是发表一下我的个人看法,我并非想站在道德的制高点来指责你。至于改变这天下局面,原本就不我的事情,我才不要考虑。将军大人,我还有一点不解。如果胡夏太子赫连圭好战,手下还有强兵劲旅,让这样一个人最终坐上王位,不是对魏国的威胁更大吗?赫连伦至少不会对魏国造成军事上的威胁”
“这个我自有办法,既然我能够助他一臂之力灭掉自己的亲兄弟,就能让他失信于胡夏国所有人。只要这次他与魏国联手,他就再无登基成为储君的可能。叛国,在任何一个国家可都是死罪”魏焘说得轻描淡写。
“原来你还要告密啊,你这样也太狠了吧。可是如果赫连圭占据了幽州要塞,公然与他的父亲赫连勃勃为敌,再攻进统万,杀了他的父亲呢?”
“哈哈,你的胆子倒是不小,赫连圭估计也有这样的野心,可未必能有这样的实力。他只带了两万的骑兵,兵权还在他的父亲和其他兄弟手里,胡夏这些年发展下来,至少有六十万的兵力。这无异于以卵击石。”
“那如果他就守着幽州城呢,赫连勃勃是不是也拿他没有办法。”
“如果是这样,幽州迟早都是我魏国的囊中之物。”
“你想吞并幽州?”
“废话,幽州就在我魏国的边境,军事要塞,如果能拿下。在此囤积兵力,迟早就有机会攻进统万城了”
“原来,你想要的是整个胡夏?你的野心可真大”贺小安惊讶的说道。
“整个北陆原本就是一体,只不过是人为的被割据。我只是想改变这个局面。”
“哦,关于这个问题,我觉得倒行逆施的暴君,最终会遭受到他应该有的惩罚。不过所有人对于权力的欲望是一样的。战争不过是统治者的游戏,魏国的国君想要的也是这整个天下吧。”
“陛下要的天下我会给他”魏焘坚毅的表情,让贺小安有些难以置信。
“你真的是一个忠君爱国的好将军啊。”贺小安感叹道。
魏焘没有再说话,他灭掉了房间的油灯。顿时陷入了黑暗中。
“魏将军,今天我看到那位说在幽州生活数年的将军,叫丘林曜的,我觉得好眼熟,后来便想起来,小格的名字叫丘林格,他们之间有什么关系吗?”
“丘林将军是小哥的叔父”魏焘答道。
“怪不得我感觉两个长的有些相似,原来他们是一家人。可是小格年纪这样小,为何就来到了战场。”贺小安不解的问道。
魏焘的回忆突然飘到了很久一年,“大约是六年前吧,丘林家族世代生活在幽州城内,后来遭受到了北方另外一个部落真颜的袭击,他的族人都在战争中死去。只剩下丘林曜带着一个八岁的孩子,来到了西凉州。最后加入了我的麾下,成为一名战士。而小格我便留在了身边让他照顾我的饮食起居,也是不想这么小的孩子就去战场上拼命”
“原来是这样,小格的身世好惨。无法从战争中来判断人的好坏,部落之间相互厮杀,为了争夺牲口和土地。谁也无法去评价到底谁是好人谁是坏人,可怜的都是无辜受累的百姓”贺小安说道。
“当然还是有评判的标准的,比如说,不杀老人、妇孺。”贺小安过了一会儿又补充道,魏焘回复了一句话:“早点休息吧,夜已经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