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道以往讲经枯燥乏味，只有二师姐和小师弟才听得津津有味。
这次讲道却一反常态，不仅深入浅出的阐明了十境后的诸层境界，更是耐心解答了所有疑问。
临结束传给了众人适合自己日后修行的法门，便轻轻地挥了挥手，示意众人可以退下了。
讲道在凡人看来是一件玄之又玄的事情。
一些散修常常将其吹嘘的高深莫测，张口闭口就是什么天呈异象、地涌金莲，仿佛听讲者受到了天大的好处一般，令人讳莫如深。
但其实讲道就是讲方法，如何克服修行的障碍，情绪的控制、均衡的饮食都可以是讲道的一部分，至于外界传言的听道证道或许真有其事，但那是天赋异禀之人，证道后也就止步于此，没有厚积薄发永远不可能在修真这条道路上走的长久。
当然对于白镰而言，十境以后都是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到的了的境界。
作为大师兄的白镰与同门师弟妹们走了两个极端。
正如三十年前新派兴起时一位大能所言“在证道前，‘杂’永远无法胜过‘精’”
……
“哎哎，听说外门来了个师妹，凰族的呦”
“真的吗？不过说起来师父不是不愿意收三族中人吗？说是怕……沾染因果之类的”
“谁知道呢，因果这种事情，收到师叔门下不就好了，别瞎操心了”
“说的也是呐”
大陆西北最显赫的门派，众弟子们日常谈论的无非也是些灵宝、神兽、美女之类的事情。
白镰一个人默默走在路上，远远地看见了二师妹真希，挥了挥手全当打招呼，对方也是微笑示意。
一切就好像没发生一样。
“这样就足够了”白镰想。
十年了，想必对方还是未曾放下心中的芥蒂。白镰自嘲地笑了笑，转身向森林走去。
……
月光撒下，寂静的森林披上了一层银装。
作为传统的十境修士，师傅不曾给予他特别待遇。一样的资源、一样的修行时间……
绝对的公平便是对他最大的不公。
所以白镰学会了打猎，学会了冶铁，更重要的是学会了依靠自己。
以往下山的并不只有白镰一人，但森林广茂，加之他总是在僻静无人的夜间行动，也就没有大碍，偶尔碰到一两个师弟师妹，他只说是下山采药，前后也没露出什么马脚。
老道讲完道后交代要外出访友，吩咐内门众人守好宫门。
这对白镰说简直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变强，大陆永不褪色的话题。白镰对力量的渴望本就不亚于宫中任何人，然后在老道十年的压制中，早已发酵成了接近执念的程度。
行程早已定好，从外部到内部最后是最深处。十境，六重境，已经难以追上大家的步伐。
其实他能感觉到，夜间自己的修行效率更高，而师父不允许自己在夜里修行的原因也正是在此，只是他还无法抓到其中的关键罢了。
但这一切在今晚都不重要了。
无所顾忌的吸收这漫山仿若实质的先天灵气。紫府、檀中、丹田三大脉门中的念力、罡气、灵气皆是充盈无比。
通体舒泰异常，体内的力量已经达到盈满自溢，不得不发的地步。
白镰长啸一声，施展身法向第一个预定目标赶去。
第一个目标是一只生活在山崖峭壁上的鬼面蛾，道行八百年。
在妖界或许只能算个初出茅庐的小妖，但对白镰而言，这个九境的妖精绝对是与他旗鼓相当的对手。
鬼面蛾的能力他通过数月的观察已经了解了个大概，除了速度力量这些基础的观测外，值得注意的便是它本身的天赋——蛾粉。
附加了妖力的蛾粉，拥有令猎物快速窒息以及灼伤双眼的效果，被蛾粉覆盖绝对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白镰把身形隐藏在山脚下的灌木中，轻轻地取出一支暗金秘箭。
箭尖对准正趴在岩壁上休息的鬼面蛾。属于夜莺的撰文逐渐亮起。
“3，2，1”白镰心中默念。
咻!
箭身隐匿，并以极快的速度射向鬼面蛾的头部。
哗哗哗。
鬼面蛾煽动翅膀，堪堪避开金箭，金箭洞穿了它的左翼，钉在岩壁上。
这么可能!
证道前，‘杂’永远不可能胜过‘精’。
书上记载得着那位大能的话语仿佛在耳边响起。
正面对敌是不可能的，白镰收起黑弓向身后的树林跑去。
鬼面蛾受伤后发出尖锐的嘶鸣，发现地上的人影后更加恼怒，极速向白镰逼近。即便是伤了一片翅膀，它的速度也远超白镰。
危机逼近，白镰的心思急转。首先确认刚才夜莺的效果绝对触发了，不可能有错。
那么差错是出在鬼面蛾身上。可恶，观察了那么久还是误判了吗，到底有什么是我没注意到的？
鬼面蛾……蛾……飞蛾头上的触角有很强的感光和感热性。发光的地方不仅有光亮还有热量，飞蛾的触角对此很敏感，所以它可以准确的飞到光源。
不可能吧，难道是箭头与空气摩擦产生的那一点微弱的热量被它捕捉到了？九境的妖精已经对周围的环境如此敏感了吗。
白镰苦笑，他终究还是把这片大陆想的太简单了。一个小小的九境妖精都能如此充分发挥自己的优势。
自己也太可笑了些，不付出些什么就想跨境猎杀。只要付出的代价与收益相当，那就值得去做，这本就是他在这片森林中体悟出的道理。
简单到极致的抽刀，挡下了鬼面蛾的致命一击。
“那就来看看谁的觉悟更高吧！臭妖精!”
漫天刀影封锁住鬼面蛾的进攻，丹田中的灵气运转至全身，刀锋积攒的罡气四处飞射，一时间竟与九境的鬼面蛾不分上下。
断翅并不会给鬼面蛾带来痛感，它的愤怒完全来源于眼前这个敢于挑战其权威的弱小的人类。
蛾粉早在它追上眼前这个人类时洒下，到现在整个战场已经布满了蛾粉，而这个人类看来早已被怒火冲昏了头脑，刀影再密集也防不住无处不在的空气。
这场战斗，是它赢了。
白镰似乎对自己的处境浑然不觉，只是沉默着挥刀防御，当眼睛传来灼痛时便闭上眼睛，屏住呼吸，用身体感知周围的气流，仍然在顽固的抵抗。
“还差一点，再一点点”
当鬼面蛾的蛾粉浓郁到雾状时，它已经确定了自己是最后的胜者，停下了攻击，然后停在自己制造出的绝对优势的环境中，只等猎物在无边的痛苦中死去。
相比起悠闲的妖蛾，白镰的处境确实算是凄惨。涨红的脸示意他的肺已经快到极限。
不过这就够了。
左手从怀中掏出两粒丹药服下，右手取下背上的大黑弓。
取箭，搭箭上弦，满月。
这是一把普通的铁箭。
鬼面蛾不屑的停在半空，虽然还差两境才能化形成人，但些已经拥有了某些人类的情感。
习惯依靠自己，这句话才不是说说而已。
冶铁炼器，为了不打扰到别人，自己把自己关在幽黑的小房子里，尝试着各种方法，金属的粉尘，植物的粉尘，动物毛皮的粉尘。
白镰狞笑着盯着妖蛾，道：“你真的了解自己吗!”
一箭射出，粗糙的箭头与周围的空气摩擦，发生巨大的热量，而由于没有夜莺的附加，箭在散发热量后还没有来得及射出蛾粉笼罩的范围内。
轰轰轰轰轰!
巨大的爆炸笼盖了一人一妖。
……
“咳咳咳”
少年粗暴的将内丹从妖蛾残破的身体中拽出，擦了擦嘴角的血。
“阿，要不是这两颗辟火丹，就要跟你这个臭妖精同归于尽了，呵呵。”
“不过，嘛，还是要谢谢你，给我上了难忘的一课。”
白镰直接将内丹吞如腹中，夜晚是他吸收能量最快的时候，况且一会儿还有几场战斗，不必担心会撑爆筋脉。或者说，从现在开始，他才能无所顾忌的爆发了。
银白的月亮悬在天上，白镰继续向森林更深处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