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沉沉的天空，乌云掩日，黑压压地一片，只听哗地一声，大雨倾盆。
钢筋混凝土构筑出来的都市到没有乡间那般泥泞。只是稀里哗啦地砸下豆大的雨水，打在幽静的小巷里，无人的卡车上。
周围的人群或是披上厚重的雨衣，或是撑起各色的雨伞。
雨中的世界刹时成了斑斓的苍白。
东烨不满地望望天，他没有注意天气预报的习惯，雨伞雨衣都放在了家中。
他只好逃到路旁，想借顶上的屋檐避雨。
可还没等他站稳，便感觉被人狠狠推了一下，一个不慎，踉跄地被打入雨幕中。
他慌张地转过身去，入眼一片黑暗孤寂，如噬人的魔鬼张开的血盆大口。
吓得他连退几步，却一脚踩空，向后倾倒。
慌忙想要站稳，另一只脚底却也失去了着地的感觉。
低头看去，身下哪有什么路？几丈之下，竟漫布着滚烫的岩浆。
又是闻到了什么味道，抬头看去，落下的哪是什么雨水，鲜血早已染红了他洁白的短衬衫。
“啊！”
双腿若抽搐般蹬了蹬，东烨惶恐地睁开双眼，面目狰狞。
浑身是汗。
“又是梦。”
心脏跳动地有些令他窒息，喘不过气。
他连忙调整呼吸，过了许久，才好受了点。
天蓝与幽紫交映的墙纸上点缀着些许星尘，一个独立的大衣柜连接着另一墙的书架，书架的另一侧则是一张书桌，其上铺满了厚重的书籍，琳琅满目，空气中弥漫着磬人心脾的木香，令人心旷神怡。
从有些潮湿的被单上挺起身，东烨拉开床边的窗帘，已是烈阳高照。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烨崽，她接你上学来了，行李带上，走了！”
门外，沙哑的声音传来，是东烨的父亲在催促他。
已经下午了啊。
东烨惊醒，从迷茫中晃过神来，边理衣服，边拎起床边早已被奶奶整理好的蓝色行李箱，套上有些变形但洗刷洁白的帆布鞋。
推开门，热浪扑面而来，惹得东烨一身鸡皮疙瘩。
“明明早上还冷得要死。”
东烨抱怨道，沿海地区的鬼天气说变就变。
早就抱着一沓书的东琦催促道:
“快走了。”
“嗯。”
东烨拉着行李箱走下楼梯，避开楼梯两侧积满灰尘的走廊，尽力让自己无视其他房间那些被废弃，却还被放置在原地的破烂家具。
到了楼下，还没拉开院子的大门，便听见大门外表姐叶雨临不耐的声音:
“快点行不？我们等得花都谢了！”
“来了来了！”
东烨微低下头，一只手拉开了有些生锈地铁门。
东琦没有多说，只是向前脚步的节奏变得多少有些凌乱。
“啧。”
轿车内的叶雨临上下打量着东烨父子。
一名身形较好的女妇人从另一边的车门中踏出来，时光似乎没有在她身上留下痕迹，年近四十的她因有效的保养依旧风韵犹存。
戴着墨镜、身着靓丽衣裳的她此时如骄傲的开平孔雀，炫目，迷人。
东烨感觉身旁男人的身形似乎佝偻了点。
“行李放后车厢里面吧。”
女人微笑，注视着东烨。
“嗯。”
东烨点头，拖着行李箱往后车箱上放。
东琦手里还有一沓书，可他发现后车箱放不下了。
“这些书放在后座上吧？”
东琦望向女人。
女人却像是没听到男人的言语一般，自顾走回驾驶座。
东烨没有去看父亲的表情，只是接过书，朝他点了点头，抱着书坐进后座。
“那女的好像是以前呐该的媳妇？”
“不可能吧？鲜花真插在牛粪上了？”
“什么叫牛粪啊？人家以前好歹是个富二代。”
午后似乎骤然沉寂了不少，怪凉快的。
“啧。”
叶雨临透过后车镜欣赏完全程，心满意足地重新拿出了手机。
“安全带系好！”
叶琴开启导航，准备开往百里外的学校。
“嗯。”
东烨应和着，不敢回头看一眼渐远的、挥动着手臂的落寞男人。
明明车内不算窄，东烨却四处碰壁。
“姑姑，那家伙好搞笑！”
叶雨临回想起刚才的画面，整个人就忍不住笑出声。
“你都不理他，他还在那里像什么一样呱呱！哈哈！”
“就是啦，那家伙就是没出息，你看他今天那副窝囊样，和一条野狗有区别吗？”
“哈哈！野狗还会叫，他会吗？”
她们只是笑。
“东烨，你可别学你爸，要好好读书，以后才不会让人看不起！”
“姑姑，东烨这书呆子的学习成绩还用你唠叨？电视里那什么丧尸危机来了，他怕是也还在那老神在在地读书吧？”
“也对，我们家东烨就爱读书，那叫什么，书中自有……”
“颜如玉！”
叶雨临抢答道。
“不行，不行，得是黄金屋！”
叶琴竖起一根手指摇晃，纠正道:
“有了钱，多少颜如玉贴上来？”
“他这幅邋遢模样颜如玉见到还不得被吓跑？白天见鬼！”
叶琴作夸张地惊恐状，像是想起什么，接着说道:
“他那青梅竹马不也是离他远远的了吗？就欺负人家小时候眼瞎！”
“什么呀！我们家东烨那叫不拘小节，那叫什么，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
“圣贤书！”叶雨临再次抢答道。
“不对不对，是致富经！”
叶琴摇着头纠正道。
她们从当今国家大事，扯到往日的柴米油盐，染得车内一片。
不知何时，他们聊到了叶雨临的恋爱情况。
“临临啊，姑姑给你介绍的对象怎么样？”
“还行，凑合。”
抱着手机回消息的叶雨临应付地回答。
“哟，初恋小屁孩在这里装起来了？回谁的消息呢？笑得这么猥琐？”
叶琴挑眉，但戴着墨镜的她似乎忘了自己不久前刚割了双眼皮。
“嘶！”
“看着很干净，笑起来超阳光！打篮球的样子也超帅的！”
叶雨临又像是想起什么:
“不像某些阴沉男，那么油腻，看上去弱不禁风地。”
“说啥呢？讨打！”
叶琴笑骂道，然后对着后座的东烨说:
“你表姐说话就是这样，习惯了就好。”
没有得到回复。
“东烨？”
“嗯……？”
“你睡着了？”
“昨晚蚊子有点多。”
东烨像是刚睡醒，揉了揉眼睛，漠然望向窗外。
群山高耸，隐天蔽日，环绕着公路，弄得他有些压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