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
冷青努力呼吸着，冷空气灌入肺部，呛得他连连咳嗽，额头上的青筋因此鼓起，帅气的面庞变得少许狰狞。
挣扎着爬起来，后脑勺撞到地板上还有些隐隐作痛。
即便是经历了短暂的生死，冷青依然很难相信会发生这样的事，好歹他也是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人。
虽说现在他时运不济，混得是差了一点。
可十年寒窗和二十五年的唯物主义人生观，倒是让他更宁愿相信自己的脑袋出了问题。
可黑无常确实好好的坐在那里，用带有几分担忧的眼神看着他，似乎挺担心自己下手没个轻重，一下把这个可怜的人弄死。
看到冷青终于缓过气来，黑无常也暗自松了一口气，若无其事的把玩着手上的铁链，说道：“好了，现在你可以好好说话了。”
冷青原地呆坐了几分钟，平复一下复杂的心情之后，拍拍屁股站起来。
人生真是充满希望与奇迹，同时，还充满了操蛋的灾难与意外。
管他怎么回事，冷青还是决定将这事进行到底。
“黑先生，你有什么问题想要咨询的？”
他的话音刚落下，
黑无常两眼冒着幽光，怒道：“我习惯别人叫我黑爷！”
同时一挥手，屋子里阴风四起，角落里和冷青相依为命的老鼠一家老小全部暴毙。
“哐当！”
冷清刚触碰到水杯的手一抖，那画着“乌鸦喝水”图案的瓷杯落地，碎得七零八落。
在这样紧张的氛围之中，杯子破碎的声音格外刺耳，连黑无常也不禁吓了一哆嗦。
没有错过这一幕的冷青不禁有些好笑，神……也有这样的反应？这会儿他倒没刚刚那么害怕了，反而觉得对面端坐着的那位显得有些局促不安的巨人有那么一丝丝可爱。
“黑爷？在我这里只有病人。”
冷青长出一口气，摇摇头，若无其事的继续拿出一个杯子，“其实现在大部分人都患有不同程度的心里问题，只要偏差不是特别大，自我调节也没问题。所以你完全不用紧张。”
黑无常一愣，本想再来一个下马威，却不自觉的轻叹一口，紧握铁链的十指也松了下来。
这个年轻小子英俊的面庞没有什么变化，话语不冷不热没有多少感情，声音也不好听，可却能一开口就能戳中自己的心窝子，这真是他最近几年听过最暖心的话了。
要不是亲身体会，他真的不太敢相信那个小鬼说的话。
哪像在冥界那些鬼魂，那些同事，甚至他唯一的好哥们都只会在这种时候说些风凉话。
冷青推了一杯茶过去，“或许我真的能解答你的困扰。”
“O__O”…”
以前总想找个人说说苦恼，这会儿有了，却又一时不知道从何说起。
黑无常沉默片刻，在冷青的再三引导下，几次欲言又止，才终于缓缓开口道：“我是不是很暴力？”
“这个嘛……”
冷青假装思索，迟疑半会儿，才很认真的说道：“有一点，不过这也是各司其职，我能理解。你是因为这个苦恼吗？”
“算是吧！”
黑无常对着面前的纸杯哈了一口气，纸杯中的茶瞬间变成了墨绿色的浓汁，一饮而尽。尤为郑重的说道：
“我以前的工作多是穿梭阴阳两界，把那些恶人的鬼魂锁到地狱去。没有固定的工作场所，每天忙忙碌碌，乐在其中。”
黑无常一边说，一边把桌子上摆着的宣传单一张一张搓成了灰烬，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中。那些旧时光，每天穿梭阴阳两界无数次，和鬼魂们追逐的日子，那几乎是他整个冥神生涯。
可近年来冥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已经不是人们认知中那个传统的地狱了。
冥界的“人口”暴涨，为了能更好的管理，也开发了很多自动化的黑科技，诸如善恶识别系统，安全通道等等。
冥神鬼差们的工作也因此发生了变故，黑白无常也不用到阳间勾魂索命了，直接变成了站岗。
而且还明令不得暴力执法。
这对于行事风格凌厉的黑无常来说等同于下岗。
“具体一点，什么事让你感到恐惧？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我恐惧？我有什么好恐惧的？我是冥神！判官都没资格审判我。”
黑无常突然暴怒，吹胡子瞪眼，猛拍桌子，他手上的铁链也绿焰一闪，氛围再度陷入尴尬，屋子里一片死寂。
要不是还能听到自己砰砰乱跳的心，冷青都不太确定自己的肉身是不是又躺下了。
“黑先生，我是心理咨询师，我能解答你心中的困惑，也会替你保密。”冷青强作镇定的说道。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
对于黑无常来说，眼前这个和自己一样“面瘫”的弱小人类尤为亲切。
这让他再一次将心中的怒火压了回去，转而将几张宣传单揉成灰烬，看了冷青一眼，又低头道：“我总是犯错……我现在感觉身边的人都用异样的眼光看我，他们无时不刻不在偷偷议论我。”
看到黑无常底下头，冷青长舒一口气，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宣泄球递过去，“他们是怎么议论的？”
“我不知道！自从实施了一体化管理，我整个人都不好了。我总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前几天我又打了一个混蛋，每个人都在为这事谴责我。”
黑无常低垂着脑袋，显得十分沮丧，“我唯一的兄弟，整天像一群苍蝇似得吵得烦，他现在和牛头马面的关系比和我还好。
这一千多年的兄弟怕也要到头了……”
冷清没给这样的“大客户”做过心理咨询，初步判断应该只是一般的心理问题，还不至于到心理障碍的地步。
可比起凡人来又少了许多明显的特征。
凡人常出现的冒冷汗、血压升高、心率加快等等这些特征都没有。
他也不知道凭自己的专业知识能治疗出个什么结果来。
不过能开口吐露心中的不快就是一个好的开始了。
从交谈中可以听出来，黑无常是因为工作性质发生了变化，从忙忙碌碌变成了无所事事，从鬼鬼敬之变成了千夫所指。
当然“千夫所指”很大程度上是他自己想象出来的，实际上可能并没有这么糟糕。
“我也讨厌苍蝇。”
冷青继续引导，“看得出来你是一个非常敬业的神。”
初次见面的画面可能不太好，不过总算有一个人愿意听他的苦恼了。黑无常放下心中包袱，缓缓说道：“没错！我特别喜欢我以前的工作，可惜已经一去不返了。现在鬼魂们自动按照分配的通道进入应有的轮回，我只能为他们站岗。
我现在就像一个等待被行刑的犯人，而我唯一的好友却像个白痴一样整天乐呵呵。”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