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大夫人打开自己的妆盒子,对盛长歌道:“桃姐儿喜欢什么?自己挑一个吧。”
盛长歌却得寸进尺:“阿娘不如把你这个妆盒子送我吧!”
盛大夫人摇头:“这是你阿兄对我的孝心,我可不给你。”
盛长歌沮丧地撇撇嘴。
盛大夫人道:“阿娘把最好的珊瑚给了你,剩下这几个粗手笨脚的,还不如阿娘自己上妆的好!桃姐儿不希望阿娘顶着一张猴屁股出去见人吧!”
琥珀冲珊瑚笑:“珊瑚姐姐,您看,夫人这是嫌弃我们呢,您快回来吧!”
珊瑚抿着嘴只笑不说话。
盛长歌拍马屁道:“阿娘即使猴屁股了,那也是好看的猴屁股!”
她在盛大夫人的妆盒子里翻腾,倒看见了一支别致的簪子。
簪体通体以白玉雕成,簪头是一只栩栩如生的凤凰,最神的是,那只凤凰的嘴里竟含着一颗红色的珠子。
盛长歌啧啧称奇。
盛大夫人接过那支簪子,问道:“桃姐儿喜欢这支?”
盛长歌点头道:“喜欢!但是我不要!”
盛大夫人觉得奇怪:“为什么?”
盛长歌解释道:“因为这支簪子一看就很名贵,不是我这个小小人儿可以消受得起的。”
盛大夫人微笑:“你小小年纪懂得这些,这很好,那就等你再大点了,阿娘送给你。”
盛长歌拿过那支簪子把玩:“如此精致,我从来都没见过这样的。阿娘为什么平日里不戴呢?”
盛大夫人把簪子慢慢收进妆盒子,道:“终究太招摇了。”
她盖上盖子,道:“阿娘戴过的,桃姐儿忘记了吗?”
盛长歌却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除夕家宴十分成功,无论是菜品、酒、还是饭后的茶点,都得到了盛府众人的一致好评。
尤其是盛长歌在守岁结束后,打发厨房的小丫头们给各房都送去了莲子羹,以缓解熬夜后众人略微上火的身体。这一举动,更是得来一片称赞。
最直接的表现就是第二天阖家给盛老夫人拜年,盛老夫人在例行的红包外,还将手上戴的一对镯子当场摘了下来,送给盛二娘和盛长歌一人一只以资鼓励。
盛二太太连道太贵重了,盛二娘也推辞道:“孙女没做什么,前后都是桃姐儿在忙活。”
盛老夫人道:“给你就拿着。好孩子,幸亏有你在,还能管管她,要光放了桃丫头一个,不知道得弄出什么烂摊子来让她老娘收拾。别的不说,就光那碗莲子羹,就不是桃姐儿想得出来的。”
盛二娘这才接下了。
盛老夫人留大人们在屋里喝茶叙话,孩子们被带到外面玩耍。
盛长歌这时来了兴致,缠着盛容峋要放爆竹。
盛容峋道:“昨夜你怎么不要?”
盛长歌道:“昨天给忙忘了,现下才想起来。”
盛容峋道:“已没有了,昨夜已让小厮们放完了。”
盛长歌摇着盛容峋的胳膊,道:“阿兄,阿兄你最好了,我知道阿兄一定能想办法给我找到的!”
盛容峋被她摇的无法,指点道:“我这里是真没有了。”他低下身子,在盛长歌耳边道:“我给你支一招,三叔那里一定还有。况且他最是喜欢玩乐的,指不定还有什么新奇玩意呢。”
盛长歌欢呼一声,拉着盛二娘就去找盛三叔。
堂上众人听了都哈哈大笑,盛三叔无奈地叫过来一个小厮,让带着盛长歌去拿爆竹。
盛长歌领着珊瑚并其他小丫头们,一堆人浩浩荡荡地去往盛家三房。
那小厮赔笑道:“我们三老爷知道三娘子往年是最喜欢放爆竹的,今年特备了许多,昨日竟不见娘子派人来取。”
盛长歌只笑着不说话。
待到了盛家三房,珊瑚眼尖,一眼望见盛二郎院门口两个小丫头正在说话,其中一个可不正是琳琅。
琳琅看到盛长歌一行过来,忙迎上前去。
珊瑚问道:“大过年的,你在这里做什么?”
琳琅讪笑道:“给娘子做香囊呢,不知道绣什么花样子,特意过来问问柳枝姐姐。”
盛长歌笑道:“可怜见的,大过年的还得给我操心。香囊我不急着要,你安安心心过年就是了。”
珊瑚道:“还劳烦柳枝受累了。”
说完盛长歌又领着小丫头们,差点把盛三叔的爆竹搬空,人手不够,还是盛三叔的小厮机灵,忙又叫了好几个小厮过来,帮着给搬的。
初二盛容峋和盛长歌陪盛大夫人回娘家,顾氏两个小兄弟照例不在,陪着顾万氏回自己娘家了。
顾老太太早已过世,顾万氏回娘家前早已安排下人准备妥当了,顾老爷子乐得不操心,只张着双手要抱盛长歌。
盛长歌从刚重生之后人人见她都要抱她的不习惯,已转变为安静顺从,甚至还心情甚好地揪顾老爷子蓄了老长的胡子。
顾老爷子任她揪,甚至还找了把牛角小梳子让盛长歌用他胡子编辫子玩。
盛大夫人嗔道:“桃姐儿,快放开外公!”
顾老爷子哈哈大笑:“无妨无妨。”
他将盛长歌换个手抱着,道:“你该去看看你阿娘了。”
每年初二,盛大夫人照例都要给顾老太太进香的。
顾老太太在生盛大夫人的时候难产身亡,刚出生的盛大夫人小猫一般虚弱。
幸好顾老太太的外祖母还在,领着丫头婆子们费尽心血将盛大夫人养得娇花一般。
盛大夫人十二岁时,外祖母也撒手人寰,只剩下顾老爷子了。
顾老爷子一生只有顾老太太一个女人,生了一儿一女,幸好儿子还行,给他生了两个孙子,就是顾一铖和顾一铭。
盛长歌在心里默默地想,相比盛家来说,顾家的人丁实在是太不兴旺了。
上一世把顾一铭送走,以致少年身死。顾一铖也因为盛长歌远走,终身未娶,顾家的香火最终还是没传下去。
她决定无论如何,都要想办法保住顾家的血脉。
过年期间,盛府接到不少宴请的帖子,盛大夫人指使让多给推了。
盛容峋也认为如此甚好。盛府得陛下信重,不知多少人盯着呢,凡事还是低调不显眼些好。
过完年,盛长歌发现自己接到的帖子也变多了。
她疑惑地道:“往年我有这么多的交际吗?”
珊瑚在一旁笑道:“我们家可是有位国公爷啊!”
盛长歌恍然大悟,这些人的目标不在她,而在盛容峋。
前几年因为要守孝,盛家行事低调。不仅自家不办宴饮,连其他家的邀请也全都推了,只专心在家闷头发展。
现在孝期已满,盛容峋也渐大了,打国公府主意的人自然而然就来了。
先不说其他的,与她这个未来小姑子搞好关系总是没有错的。
且说不定关键时刻,她还能给说几句好话呢。
盛长歌捏着帖子苦笑,醉翁之意不在酒,但这个酒,却是要受累了。
珊瑚又道:“不说国公爷,便是娘子,估计也不少人家盯着呢。”
盛长歌错愕:“我?”
想她今年才八岁,还是小小孩童一个,现在就打她的主意,未免也太早了吧。
珊瑚道:“娘子在大事上看似精明,这种小事竟完全不懂。女子十五及笄后可成亲,在成亲前总有许多流程要走,这一来一去,两三年就过去了。且跟娘子家世相当的人家,对于媳妇自然要早早看几年,这么倒推下来,可不就得从现在做准备么。”
盛长歌没想到,她还这么小,就上了别人家的预备儿媳妇名单。
上一世她万事不愁,情窦初开时便迷上了杜四郎,无论如何也要嫁给她,虽将盛大夫人气了个半死,连盛容峋也提着剑要去找杜四郎算账,但最终还是如了愿,因此她也不知道盛家在她的亲事上原本做了哪些准备。
除了原本要议亲的铖表哥,是否还有其他人选?
只是看现如今的情况,顾盛两家似乎更属意她与顾一铭的结合,毕竟两人年岁相差无几。
若是嫁了顾一铭,以后的日子用脚指头都能想得出来。二人琴瑟相合,如果运气够好没在生产时死亡,以后或许会有那么几个孩子,再以后会给顾一铭抬一两房姨娘,就像父亲与母亲的生活。
闺阁女子的生活,大抵也就是如此了,相夫教子,管家理事,等孩子都成亲后,摆摆婆婆的款,待孙子们都成亲后,逐渐活成家里的一座图腾。
不是不好,只是太平淡了。
杜四郎虽负了她,但她曾交托出的感情是真心实意的,那般奋不顾身,那般生死相随,但对顾家两位,她从来没有过那种感觉。
隐隐地,盛长歌有些不甘,她不甘于平庸,不甘于既定路线,不甘于荒废人生,不甘于泯与众人。
盛家世代从军的热血在她身体里沸腾,她想要跳脱出现有的舒适圈,去看那些不一样的人,去体验不同的生活,去创造非同凡响的奇迹。
盛长歌决定,她不但要保全顾家,为自己报仇,还要活得轰轰烈烈,畅快恣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