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长歌努力道:“桃儿这般让各位长辈担心已是不孝,如何肯让长辈们再熬坏了身子……”
她声音有点嘶哑,想是昏睡太久的缘故。
盛二太太道:“大嫂,桃姐儿既醒了便无碍了,大家也都累了,让二娘在这里照看就好了。”
一番劝说,盛老太太和盛大夫人终于肯回去了,其余的人也都跟着退出去了。
盛长歌松了一口气,唤珊瑚:“快把窗子打开让我透透气!刚才一屋子的人,简直要闷死了。”
盛二娘瞪她:“刚醒就有力气多嫌别人了。罢罢罢,我看你现在很好,我也走了算了,省得闷到你。”
盛长歌忙想伸手拉她:“姐姐别走。”
这一动牵动伤口,疼得她“嘶”的一声。
盛二娘原本就没想走,当下忙把她重新按在床上:“你急什么!这下伤口不是又疼了。我只是着急与你开个玩笑,哪里就真走了。”说着眼圈儿又红了。
盛长歌道:“姐姐别哭,哭了我的伤好得慢。”
盛二娘“噗嗤”一笑:“什么歪理!”
她又想起了一件事,吩咐月牙:“赶快打发人到顾府和杜府都报一声,说桃姐儿醒了,只是皮外伤,将养几日就好了。”
一旁的珊瑚道:“娘子刚醒,我就打发人去了。”
“还是你细心。”盛二娘道。
又转过头对盛长歌道:“你是不知道,顾家和杜家都被你搅得天翻地覆的。顾家的两位表少爷,天天来府里候着,大伯母无法,使人硬押回去了。杜家那位四郎也被关了禁闭。”
“我睡了多久啊。”
“其实也没多久,三天罢了。”
三天,其实也蛮久的了。
盛二娘又道:“好在没有内伤,太医说骨头也好着呢。”
盛长歌也放了心。
她刚才动的那一下已经感觉到了,虽然很疼,但骨头确实是没事。可能是她好不容易重活一场,连老天也不想太快收回去吧。
盛二娘道:“等你好了就别再疯了,好好在家练练你的女红。练练字也好,我看你的字写得蛮好的。”
盛长歌道:“等我好了,我还要去!我还要问杜四郎要一匹好马!”
盛二娘瞪大了眼睛:“你这伤疤还没好呢,就忘了疼啊!”
盛长歌在家休养,得到了极好的待遇。
每日不用去请安,一日三餐珊瑚都给她端到床前。
太医院的太医被盛容峋挨个揪过来诊断,盛长歌每天一睁眼,都能看到一个白胡子老头在外面候着。
皇上也听闻了,虽没说什么,但皇后娘娘却打发人私下送了上好的伤药和补品过来,还特意言明不用进宫谢恩。
等她好到可以满屋子乱窜的时候,盛大夫人终于解了她的进组,允许盛长歌出她的小院了。
盛长歌出来的第一站,直奔盛容峋的书房。
“学武?你怎么又突然冒出这样一个念头?”盛容峋不解。
盛长歌不慌不忙,列出自己早想好的理由:“第一,学武可以强身健体,等我身体好了,就不会像现在这样老是病啊灾的了;第二,学武可以让我对突发状况有应对之策,像这次坠马,如果是像阿兄你这样的身手的话,一定不会受伤。”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听了这话,盛容峋还是很受用的。
但他本能地拒绝:“你这样的女儿家学武,像什么话。”
盛长歌道:“我还没说完呢。第三,学武可以让我保护其他人。像上元节那天,我一点自保能力都没有,还得靠陛下保护,这多不好啊。”
盛容峋道:“保护陛下自有我等男儿,这个你不用担心。”
“阿兄!”盛长歌叫:“想想我最近碰到的事情,都是稍有不慎就连小命都没了,阿兄你也不希望我在有什么事情时,不能顾好自己丢了性命吧!”
盛容峋沉默了。
他知道盛长歌说的有道理,学武确实有诸般好处。
而且他曾经做过一个梦,盛家大厦倾倒,家破人亡,他想保护的人一个都没护住,其中盛长歌最惨。
至于女子不能学武,纯粹也是世俗所致。且不说花木兰替父从军,便是再近一点的平昭阳公主,也照样能统领一方兵马,威慑四方。
退一万步讲,他不要求盛长歌也能有此成就,只希望她能在普通生活中平安成长,学武也是有百利而无一害得到。
盛容峋终于松口了:“好吧,我会在军中为你寻个合适的师父。只不过学武很苦,你可不能由着性子偷懒。”
“我就知道,阿兄最好了!”盛长歌扑上去抱住盛容峋。
盛长歌要学武的事情,盛大夫人倒意料之外地没有反对:“你阿兄和侍卫不可能一直在你身边,你能有自保之力最好不过了。”
她细细叮嘱:“只是一件,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最好就只有我们母子三个,加上师父知道就好。大郎,你一定要找个能守口如瓶靠得住的人,绝不能将此事泄露出去。”
盛容峋问道:“这又是为何?”
盛大夫人道:“出其不意才能攻其不备,这样才可以出奇制胜。”
盛容峋点了点头。
盛大夫人又叮嘱盛长歌道:“要学武就要好好学,绝对不能喊苦喊累。”
盛长歌用力点头。
学武的事情就这么议定了。没过几天,盛容峋便为盛长歌找来了一位靠得住的师父,是以前跟随过盛长歌父亲,老将周辉。
他以前上战场的时候负了伤,落下了病根儿,无法再出征了,但一身功夫也舍不得浪费,现在偶尔为盛容峋操练兵士。
一听是要来教盛长歌,一张脸老泪纵横:“真是虎父无犬女,老国公爷九泉之下想必也安心了。”
当场跟盛容峋保证,一定会把一身武艺对盛长歌倾囊相授,差点就想当场立下军令状。
从此盛长歌开始了学武生活。
周辉甚为严格。为了不愧对过世的国公爷,他从不放水徇私,甚至比对操练兵马还要严格。
初时盛长歌也觉得难以忍受这份辛苦,但一想到自己学武的初衷,一想到盛府将来可能会遭遇的灭顶之灾,硬是咬着牙受了。
一旦沉下心来,盛长歌倒觉得学武也没那么辛苦难忍了,反而表现出别样的天分。
周辉不愧是个好老师,除了打基础的基本功,考虑到盛长歌年岁还小,又是女子,他给盛长歌教授的招式多以轻灵缥缈为主,以巧取胜。
盛长歌也学的卖力,进展神速。
周辉看到这个场景,连连点头,觉得总算没有辜负老国公的恩情。
盛容峋偶尔来看盛长歌的练习情况,周辉向他汇报:“娘子不愧是老国公爷的血脉,是天生习武的料。末将定当尽心竭力,将一身武艺全都传授给娘子。”
他除了武艺之外,还将从军多年的经验传授给盛长歌,这些可都是尸山火海里爬出来的,比兵法书上的要实用很多。
盛长歌如饥似渴,贪婪地攫取知识。
周辉给盛长歌安排了每旬休息一天,但这一天,盛长歌也必定先完成日常的训练,才会去做其他的事情。
一段时间之后,她长高了些,整个人也变挺拔了,不再是以往娇娇小姐的气质,身上的英气也显现出来了。
周辉老怀欣慰,对盛容峋道:“娘子现在撂倒三五壮汉不在话下。”
盛长歌在重生之后第一次真心实意地感到高兴,高兴于她终于有了一点自保的能力,不再是以前完全需要人保护的软弱小姐了。
此为后话,暂且不提。
盛长歌恢复之后第一件事,便是跟盛大夫人回了一趟顾家。
顾一铖道:“上次没有看顾好桃姐儿,实在是我们兄弟俩的过错。”
顾一铭仔仔细细打量盛长歌:“桃姐儿,你还疼吗?”
盛长歌在他们面前大大方方转了个圈:“现下我可不是都好了。”
她诚恳道:“上次是我任性,带累两位表哥受罚,我实在是过意不去。”
顾一铭忙道:“这怎么能怪你呢?
顾一铖道:“既然已经好了,那以后可千万不要再有这种举动。且一天天大了,该收些性子了,你自己受疼不说,还带累其他人都为你担心。”
顾一铭用胳膊肘捣了他一下。
盛长歌施了一礼:“铖表哥教训的是。”
顾太太看着他们只是微笑。
盛大夫人道:“要我说啊,大郎和二郎都没错,只我家桃姐儿淘气,纵着大家的宠爱,无法无天的,现下终于惹了大货。”
顾一铭却始终很内疚,上次盛长歌落水与他有关,这次也与他有关。
盛大夫人看出来了,转移话题道:“大郎说得有道理。桃姐儿现下也一天天大了,该学些理家道理了。我已经为她请了一位颇有名望的闺学先生,以后桃姐儿天天都得去跟着先生学习,恐怕就没什么时间再闯祸了。”
顾一铖觉得这样很好,但以后不能经常见到盛长歌了,却有些没来由的失落。
顾一铭则更为直接:“可是你的生辰过几天就到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