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人靖看到这里,嘴角翘起:“有意思。”
陈灵也道:“是个人才,这转移焦点扣帽子的功夫,倒是深得精髓。”
俩人相视一笑,却都没上前去找那书生,而是沿着既定道路继续向前。这时又听到那边传来一声苍老的声音:“这里,可是能代人写信?”
两人停下脚步,回望过去,只见一老妪颤巍巍的来到那桌子前,那书生连忙站起来,搀扶着老妪走到桌后坐下,嘴上说道:“是的阿婆,百字一文,这坊市在没有比我这里便宜的了。”
那老妪不好意思的说:“我、我就想给远在滨州的儿子稍封信,告诉他他媳妇给他生了个大胖小子,让他高兴高兴。”
那书生一愣,继续笑着说:“恭喜恭喜,这可真是大喜事啊。不过就这一件事,确是用不了几个字。这样,我看您买的这几个饼。”书生指了指老妪手上纸包着的几个双手大的饼子,“您这饼是东市刘家铺子做的吧,我记得他家是一文钱四个。给我一个饼,我给您写这封信,您看可好?“
那老妪连忙又是摇头又是摆手说:“这如何使得,这如何使得,老婆子占这大便宜,老天爷可要惩罚我的。”
书生继续笑着说:“我今日还未吃饭,这刘家饼子可是出了名的好吃。可我一人也吃不下四个啊,您给我半个,我也省的买多了。您这信都用不了二十五个字呢,还是我占便宜。”
那老妪本就不识字,更算不清二十五个字该值多少钱,听书生说是他占便宜,将信将疑。
那书生也不多话,笑着提笔沾墨,三两下写完一张纸,递给那老妪,又详细告知她哪里的商铺有去滨州的行商,可代人稍信过去,然后抽走了老妪的一张饼。从头到尾,都斯文有礼,完全不见刚才口吐毒剑的样子。
看到这里,闻人靖回过头,对身边的侍卫点了下头,侍卫一行礼,退了下去。
陈灵笑道:“闻人兄可又是见才心喜了?”
闻人靖说:“不过是遵太祖训,让才高之人能一展所长,也是为社稷百姓造福。“
陈灵一乐:“你自己欣赏他,还要扯上太祖,那位也是,损人也要带上太祖,今日太祖可真是忙啊。”
闻人靖道:“放心,为这种事情忙,想必太祖他老人家是不会介意的。”
说笑间,几人来到客栈,要了个僻静的院子,安顿下来。闻人靖自然住正房。陈灵并四个丫鬟嬷嬷住东厢三间房,剩下的人瓜分了西乡和前倒座房。
时间距离天黑还早,陈灵也看出墨香砚玉的躁动,便让她们自己上街玩耍,只不得分开,必须两人结伴。两人畅快的答应了,带了些攒下来的私房银子,跑了出去。
转头看到翠柳不赞成的眼神,陈灵笑道:“她们没出过远门,见猎心喜也是必然,拦着住人也拦不住心啊。这里挺安全的,不若让她们疯够了,下次才能不大惊小怪。”
翠柳道:“不过是你想让她们松快松快罢了,扯什么大道理?”
陈灵上前哄道:“姐姐若也想逛街,只管去便是,我绝不扯什么大道理。”
翠柳伸手点她的脑袋:“算了吧,我可不是那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
陈灵忙接话道:“可不是呢,我们翠柳姐姐什么没见过,那会将这等小场面放心上。回头到了京城,去那东西坊市,才能如得了姐姐的眼。”
翠柳好气的笑道:“你就打趣我吧。”说罢转身收拾东西,不在搭理陈灵了。
陈灵因为在外行走的时候较多,因此虽然也新奇于这里的坊市,却不会这么迫不及待。反而在船上晃荡久了,她刚下地的时候,都觉得腿是不稳的。此刻有了休息的地方,只想好好的踏踏实实的休息一下。
晚上墨香砚玉回来,叽叽喳喳说了好些见闻,很是热闹了一番。
一夜无话,陈灵也好好的睡了一觉,清晨起来洗漱完毕,推开窗子,看到院子里闻人靖的侍卫正往正房走去,像是要汇报什么。陈灵想起昨日的书生,便出了门也往正房而去。
正房中门打开,传来侍卫的汇报,确实是再说昨日之事。陈灵在门口轻咳一声,闻人靖抬头看到站在门外的陈灵,站起身来招呼她进门:“贤弟来了,来的正好,昨日那书生有消息了,为兄正打算去拜访一番,贤弟可愿与我同去?”
陈灵自然愿意,她来这里可不就是为了这事,当下应下。
俩人略收拾一番,便带着侍卫侍女出了门去。
那侍卫带着众人一路弯弯绕绕,来到一处明眼能看出是贫民聚居的地方,周围的房舍低矮破旧,还有不少是茅草屋顶。侍卫介绍说这边是一些在码头帮工或者在坊市卖力气的人住的地方。因为清江浦是重商云集之地,招工的也多,周围很多村人,也会在农闲的时候进城找些零散活计替补家用。这些人租不起好房子,就在这边寻个落脚之地,久而久之形成了庞大的人口聚居地。只是龙蛇混杂,也是官府衙役重点监管的地方。
“那书生就与他老娘住在前边的那个小院里。”
“可打探出是什么来历?”
“街坊们说这书生叫周鸣,是江淮府下雅安县的秀才,去年中了举人,就带着老娘离开家乡,说是上京赶考。“
“最近的会试不是在明年吗?”陈灵问。大齐朝科举三年一会试,但乡试和县试却是每年都有,县试在每年四月,乡试在八月,而会试却是三年一次,时间却是在六月。所以如果是在有会试年份中举的人,往往要等三年才能参加会试,不过好处是可以增加三年的学习时间。
而大家都知道,在大城市生活,花费不少,所以一般人都是在考试当年,才会汇聚京城,少有提早到的。当然家境富裕的不在此列。
而这个书生,很明显家境贫寒,不然也不会住这里,居然这么早就动身上京。
侍卫回到:“说是家里别无牵挂,因此早早动身上路的。也因为家境贫寒,到了清江浦,见此地繁华,又有仁新书院,就留下边学习边挣些盘缠。”
陈灵道:“这人还真是仁新书院的啊?我看仁新书院的学子们都不待见他呢?”
侍卫道:“禀公子,确实。这周鸣学识渊博,得了书院里一位博士的喜欢,引入书院。并成为先生们的心头好,有知道他家境贫寒却还刻苦读书,欣慰欣赏之余,经常以他为例训斥其他学子,所以。。。。”
陈灵明白了,虽说强龙不压地头蛇,但如果这龙太强了,直接压趴下了地头蛇,这地头蛇怕得恨死这条龙了。尤其这条龙还是个穷酸龙,无权无势,大家可不是想可劲找回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