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齐嘉盛朝秣陵城,作为南北水路中南部的转运中心,六朝古都,虽非现今国朝所在,也是南部郡省中排的上号的富裕府州。
作为历经四代的嘉盛朝,新皇继位不过三年,然新政亲民,朝野肃然,加之老天赏脸,连年风调雨顺,秣陵更显繁华。茶楼酒肆南来北往的客商络绎不绝,觥筹交错间也谈论起了秣陵城里最近最大的八卦。
“那驸马府门前这几天还这么热闹啊。”
“可不是,送拜帖的能从朱雀街排到西大门了。”
“那陈驸马不是还没守满回府呢么?”
“不提前送帖子,回头岂不是落在后头了?”
“送了陈驸马也不一定会回。不若去陈员外家拜访。”
“陈员外肯定顺着驸马呀,当初陈员外就最心疼这小儿子。更何况现在。”
“这位兄台,我等外地来的,这陈驸马是何许人也,如此惹人瞩目?”
“哎哎,你们连陈驸马都不知道?那三年前震动天下的《孝贤策》可知道?就是出自当时仅15岁的陈驸马之手。”
“兄台是说新皇被先皇……。”
“嘘嘘嘘,这就不是咱们可以议论,不过确实是陈驸马一篇《孝贤策》,引得天下学子震动,太学学子在宫前静坐,为当时还是太子的新皇求情,林丞相更是在朝堂上力谏皇上,终于太子得以昭雪,肃清乱党,并在之后荣登大宝,天下归附。”
“既然陈驸马有此天赐之才,为何还会居驸马之位?莫不是要效仿那闻人驸马?”
“哎,这就说来话长了,且听我细细道来。”
原来这陈驸马出身秣陵陈家,陈家乃耕读传家,在秣陵也算一方大户,家里良田千顷,祖上也出过三品高官。陈家家风廉善,得到当今陈员外当家,生有两个儿子。大儿子陈琦随了陈员外,性格敦厚纯善,那小儿子陈灵却自幼聪慧伶俐,才名在外。
却说那陈灵周岁时,陈员外意外搭救当时仍是太子,暗访重案隐名埋姓在外的当今圣上,圣上感其救命之恩,遂与陈员外小儿子定下婚盟。陈灵3岁启蒙时,因其钟敏灵秀,得先生青眼,悉心栽培,6岁时传出满腹灵气的诗作,震动秣陵。13岁更是做出《吴叹》,传名士林。远在京城的太子听闻此子名声,想起当初婚约,派人来联系陈员外,陈家才知那人竟是太子。
太子一贯礼贤下士,贤名在外,然膝下只得一女,让人喟叹。
本朝祖制,驸马担虚职都尉,有供奉,但不得参加科举,不可出任高官,哪怕公主过世也不得出仕,只有上谏议事权而无行政权。
陈家自是推拒不应,然太子心意诚恳,几次来信,如此鸿雁传书两年,待到陈灵15岁,眼看着才气愈发充盈,陈员外决定赴京与太子说清楚。
谁知在路上就发生了太子被陷害之事,待到京城,太子府已被封数日。
此刻再谈拒婚已是违背道义。陈家在朝堂已三代无官,自是也无能为力。此刻却是陈灵,一篇《孝贤策》,陈述太子事上之孝,行事之磊落,立足嫡庶大义,辞藻激愤而行文流水,激得众人群情激昂,一时打乱了乱党的部署,让太子一脉得以寻到机会一举击溃,拨乱反正。
然太子独女却在此乱中不堪其扰,香消玉殒了。
太子登基后,召见陈家父子,道谢之外也谈及解除婚约之事。哪知陈灵竟认下此门婚事,并愿接公主入陈家祠堂,并许下今生不负之诺。
新皇再三招揽,陈灵却之不恭,言到:“昔日推拒,乃父爱子,不欲吾之前途不明。今吾受之,因公主以吾之未婚妻之身赴黄泉,怎可让她没了归处。”新皇叹息,遂允,封独女为秣陵长公主,封邑秣陵,并在秣陵城赐下驸马府,许驸马迎公主入陈家祖坟。陈灵回到秣陵,写下《与妻书》,并在公主墓前结庐,誓言服丧三年,天下皆叹其高义。
而今三年将过,陈灵将归,秣陵又是公主封邑。大齐朝的公主封邑,公主虽然仅有税赋权而无行政权,但名义上,封邑就是公主私产,只是朝廷派人帮忙打理。换而言之,现在身为秣陵驸马的陈灵,可以说是秣陵公司的董事长,不过总经理另有其人且不是董事长任命而已。虽然如此,作为主人的陈灵守制归来,不论是秣陵官场还是地方豪族,有头面的人都递上拜帖。
“所以秣陵城的各家,才会一股脑的往驸马府送拜帖,哪怕见不到人,也要尽到礼数。”
客栈中,大家都在听此人讲古,此刻都议论起来,有佩服的,有惋惜的,也有毫不在意的,三年不见文章传出,伤仲永自古有之,谁知这陈驸马是不是灵气散尽,正借此脱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