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除了偶尔在微信上打个招呼,两个人都只是浅浅的君子之交谈。再者舒离落最是不爱聊天,在她看来,微信就是一潭养着各种生物的水,从海绵体到鲨鱼,争先恐后的觅食,舒离落不打算在其中觅食,也不想自己变成谁的食物。
至于舒离落跟郭子伟两个人,他们的关系是透明的,特别是在经历上次那样的斗气之后,互相都妥协了许多,郭子伟每天会给她发个信息说“想你”,她也会回一句“也想你”。
费临风的父亲去世之后,她的母亲就搬去跟儿子儿媳合住,舒离落就把儿子费舒接回了身边,但父母自告奋勇的要求帮着照看,她就把儿子送到了父母的家,日子依然的自在悠然。这天接到费临风的电话约她喝茶,她实在是不想再因为费临风遭受孙瑶娟的辱骂,就要求郭子伟陪同。在“巴里岛”的茶楼坐下来,舒离落看着费临风脸上和脖子上的血痕,半天无法言语。
费临风想必是窝了一肚子的气,狠狠道:“我简直是瞎了狗眼,娶了天下第一恶妇。”
舒离落问:“打架了吗?”
费临风委屈万分:“哪里算是打架,只不过是我在挨打,你看看把我这一脸抓成这样,简直都不敢出来见人。”
站着舒离落现在这样的位置,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就选择沉默。
他说:“父亲的后事料理完了之后,我就把母亲接了过来,儿子也被你接走,按理说在失去亲人之后,一家人应该更和睦生活才是,但就如我所料,她对我母亲是横看竖看也不顺眼,把老母亲当作保姆使唤不说,还从来没有个好脸色。母亲暗地里把他们的房子卖了,然后拉着我说,卖房子的钱要存给费舒,你也知道,两个老人总觉得亏欠了你们母子。我想了想,为了孩子将来有个更好的前程,就在重庆联系了一所学校,正打算要跟你商量把孩子送到市区去读书,这些事都是瞒着她的,但是母亲一时不留意走漏了风声,她在家里是又哭又闹又砸东西,只讲要跟我拼命,我一个大男人总不至于还手,就任由她打了一个够。”
他不是一个恶毒的男人,也不是一个狠心的男人,舒离落最是了解他的性情。人一辈子,许多时候一步踏错,就注定会终生受难。
然后他看着郭子伟,诚心诚意地说:“在父亲的葬礼上,你也熬了好几天几夜,虽然我为父亲的离世悲痛万分,但看到舒离落身边有这样的男人,处处在照顾着她,就欣慰了许多。我跟舒离落之间,从头到尾都是我的错,背叛我们的感情背叛我们的婚姻,这是我费临风这辈子做得最缺德的事情。她那个人,不是一个爱说爱笑爱闹的人,但一定会绝无二心的对你,请你一定要对她好点。”
郭子伟面对这样诚意地拜托和请求,也非常诚意地说:“你们夫妻离异之后还能这样为对方担忧,为对方祝福已是非常的不容易了。只要我跟她在一起一天,我就会对她好一天。”费临风似乎是放心了,他把一个银行卡递过来说:“为了给儿子找学校花了一些钱,剩下的这些你拿着,支付他以后的学费生活费。这是父母的心意,就算她孙瑶娟把天闹垮,也阻止不了这个事情。”
舒离落把卡接了过来,柔声说:“谢谢你。”
他的眼里泛起了泪光,凄楚笑道:“谢什么呢,孩子又不是你一个人的。”
尽管经历了如此多的事,舒离落始终认为,她是一个极其幸运的人,在她的生命里,没有遇到过狠心毒肠的男人,哪怕她不能与之相守终生,都留给了她温暖的念想。
第二天,舒离落跟郭子伟把儿子费舒送去了重庆的住读学校,在酒店住下来,各自靠在床头玩手机。
舒离落淡淡问道:“这里离成都很近了,你不回家去看看吗?”
他答:“等过春节回去就是了。”
她把头凑过去,看着他跟别人聊天,自言自语:“奇怪,我从来都没有跟谁聊天的兴趣,不想打字,懒得说话。”
他把手机往她手里一塞说:“我去洗澡,你帮我聊。”
在他们之间,透明得没有任何秘密,或者说,他们都是没有秘密的人。
她问:“你以前那些女朋友跟你还联系吗?”
他说:“除了你,其实我没有过女朋友。”
她其实也就是随口一问,他这话算是随口一答,舒离落也就随便一听,不管他以前有没有女朋友,其实都是跟她无关的。。
舒离落走过去,靠着洗手间的门,看着他洗澡,他把蓬头举起来对着她一阵洒,就喷了她一身湿。她一阵尖叫之后,突然忍不住开始笑,世上最让人舒心的关系,可能既不是婚姻也不是爱情,就只是不抱希望也不会绝望的相处吧。
午夜时分,乔奇君打来的电话把他们吵醒了,舒离落是个很少有电话很少有短信的人,就被这个电话吓了一跳,而郭子伟却好像新奇极了的样子,催她说:“快接呀。”
舒离落一接,那边就说:“做梦居然梦到你了,突然很想你。”
午夜的安静,让这句话听起来格外的清晰。舒离落怔住不知道怎么回话,而郭子伟牢牢地盯着她,她一时心虚连忙就把电话挂了,但那边又打了过来,她连忙从床上爬起来,拿着手机走进了洗手间。
他说:“我的爱人以前也是警察,在一次执行任务的时候牺牲了。”声音哽咽,好像在流泪的样子,女人天生的善良不能不让舒离落动容。
她柔声应了一句:“哦。”
他再说:“像我这样的人,一眼就能看出一个人是个什么样的人来。你是一个特别特别好的女人,如果你能嫁给我,我一定会珍惜你。”
这就算是一个军人最直接而且真诚的追求吗?电话里的这个男人,舒离落其实不了解他,但他没有任何让她觉得反感的地方,到了这个年龄,要不去反感一个人都难,更何况是心生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