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那边笑起来:“你这人真是风趣幽默,看你对人表面冷冷淡淡,内心想来是热情如火的吧。”
“这才算半个熟人呢,就开始琢磨我的内心世界了?”
“不是琢磨,而是想要进入。”
舒离落失语了片刻。这话多少都有些暧昧,男人女人即便是语言交谈,有了暧昧的意味,就会背离单纯的交往。苏余卓这样的男人,算起来不过就是个知己,却是让舒离落记挂了几分的。他自是有他的优秀,但舒离落更喜欢的是他们这种不深不浅的不浓不淡的交往。
那边也就一直沉默着不开口,许久才说:“我在你家楼下,我刚从珠海回来,下了飞机之后从重庆直接开车回来,连家都还没回,就想看看你。”
舒离落腾地把身子坐直,淡然应:“额,回来了。”
“你,要下楼吗?”
她思考的时间并不长,却已经在阳台和大门之间走了三个来回,说:“你稍等片刻。”
出了电梯,舒离落看着站在草地旁的苏余卓,雨下得密密地,他的身影在雨里就虚幻了起来。舒离落迎着他走过去,他的头发给湿透了,往下滴着水,脸上也是水淋淋的,眼神里的笑意就显得忧伤了起来。两个人也不说话,相互微笑了一下,一起举步往小区的出口处走。
滨江路安静着,没有人声,偶尔有车驰过,溅起一路的水花。舒离落先开口道:“这雨一淋,你身上的香味真就没有了,不过,汗味也没有。”
他笑了笑,唇角的弧度最是让人着迷。“你身上这裙子很特别,没见有其他人穿过,很适合你。”
她说:“这是叫柳折的品牌。”
“哦,很别致的品牌名。”
她把裙摆牵起来,在他面前旋转了那么一圈,说:“最是女儿杨柳腰,只叫君子不忍折。”
他笑起来:“如果女儿家都是你这样的杨柳腰,就算是再君子的男人,都会忍不住要去折。”
她莞尔:“谢谢。”
他也莞尔:“不客气。”
两人垂了头,都盯着自己的脚尖,喜悦着他们的步伐默契一致。就这样,两个人的衣衫都湿了个透,才走回他停靠的车子里坐下来。苏余卓取了块毛巾,包在她的头上就是一通揉,揉得她的心有些乱了。她把毛巾拿过去说:“我自己来。”
他放开了自己的手,眼睛从她的头顶一路向下移动,路过她的额头她的眉心她的鼻尖她的嘴唇,停在了她的脖子上,柔声说:“你的锁骨真美,它是专门为男人的嘴唇而生的吧。”
舒离落的呼吸陡然急促,她拼命压抑不让自己看起来有太大的异样,那处境比暧昧更极致,让她不知道怎样给双方解围。她只是陡然在想,男人女人之间真正有单纯的交往吗?而知己这个词的定义是不是介于朋友和爱人之间?
费临风的电话来得正是时候,在电话里温柔异常地说:“你去哪了?我在你家门口,不知道怎么的突然想起你喜欢在下雨的时候听音乐,这不你经常随身携带的CD机落在了我家,抽空给你送来。”
舒离落应了一声就把电话挂了,随即拉开车门说:“我有事,先走。”
苏余卓的眼神里有点点渔火,火星明明灭灭的。他说:“改天再约。”
舒离落一路跑了回去。费临风果然在她家门口站着,那姿势稳妥而且坚定,似乎不等到她回家就不会罢休。看到她的身影就急急迎上前来,怪责道:“这样的季节怎么跑出去淋雨了?感冒了可怎么好?你又不是不知道一个人生病是最恼火的事情。”
这情形多像热恋中的男女。舒离落心里暖了一暖,尽管费临风背叛了她,但他倒真是没有做出过多少刻薄冷酷的事情来让她怨恨,他的言语向来都不狠,行为也从来都不恶。
舒离落把门打开冲他说:“既然来了,坐会再走。”
两人在阳台上坐下来,看着雨,找不到什么话说。费临风起身,在她的每个房间转了一圈说:“你爱干净的习气总是不会变,到处都一尘不染的,不像我现在那个家,凌乱得一塌糊涂。”
她说:“你们都要工作赚钱,对家务自然打理得少了些。”
“可怜我的老母亲,一天到晚都在收捡,累得腰酸背痛,她宁可瘫在沙发上嗑瓜子看电视都不会去帮一把手。”
这男人想必没地方去说道妻子的不是,就拿舒离落作了倾吐的对象,也不管舒离落是不是在看自己的笑话。
舒离落没有看他笑话的意思,但她真心不想听他这些家务事。岔开话问:“费舒许久没到我这里来了,他还乖不?”
他答:“说到这个,她总是嘀咕说我的父母爱孙子胜过了爱孙女,其实爷爷奶奶疼孙子和疼孙女是一模一样的,何况我们家的人从来不重男轻女。儿子生下来都是你一个人经手带大的,女儿生下来就是我母亲在照看,她也不想想她说那样的话多没良心。”
舒离落不答话。费临风比之前琐碎了,他以前没这么多的话,是他老了还是他真的郁闷到只想找到个出口宣泄?
舒离落起身说:“正好,我厨房熬的有冰糖莲子羹,记得你也是喜欢吃的,我给你盛一碗去去火,你的眼睛里有血丝,唇角也开裂了。”
他望着她,眼里有了潮湿的泪影,舒离落连忙背过身去。
之后他还不想走,舒离落也不好赶他走,就这样闲坐着。他的电话响了很多次,他都没有接,天色就暗了下来。他说:“最近有3D电影《泰坦尼克号》上映,要一起去看看不?记得当时我追你那会是读大学时候,我们一起去看了这个电影,你还哭得很凄惨。”
她觉得,他们不应该再提曾经和回想曾经,舒离落从来都没想过要做第三者或者做情人,她不会原谅自己做第三者,就更不会想着要跟哪个男人破镜重圆。有些东西失去了再捡回来还是宝贝,唯独失去过的爱,就再不是心头那最初的至重至亲至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