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然本是个乖觉的。
李初为自己一掷千金,不知以何等高价拍下红玉,为她赎身,又与了那小楼给他金屋藏娇,口口声声说,做兄弟的给大哥千金寻得美人归是情理之中的事。
陆然心里自然盘算的一清二楚。
那李初是行商之人,这般费心费力同自己结交,定是为了金刀门这二十四州最大门派的地位,以求日后能有个庇护。
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只有互有所求的关系陆然才觉得真实,李初富有万贯家财,他陆然将来必是金刀门掌门,若能携手共进必能成一番事业。
但凭他现在的能力,还不足以帮李初做什么,年轻人骨子里毕竟有些骄傲,白占人家的便宜并不是一件让人欢喜的事。
于是他将二十年来存攒的银钱宝物清点了一下,一气将全部身家都给了李初。
李初自然不肯收,笑道:“你我二人一见如故,我既认了你做大哥,兄弟之间怎么还论钱?”
“亲兄弟自当明算账,我知你花的远不止这些,以后但凡有任何需要我的地方,你尽管开口。”陆然也笑着望着他,言语里却透露着不容拒绝。
李初挑了挑眉没再说什么。
陆然于是在簪花阁安然呆了下来,初得美人,爱如珍宝,二人如胶似漆很是缠绵了许久。
直到有一日,陆然忙于派内事务,已经数日不曾相见红玉,相思之苦不可解,顾不得夜深露重快马加鞭连夜赶到了簪花阁。
远远便望见楼上灯光未歇,想着即将软玉在怀,陆然心中不由一暖。
站在院门口略稳了稳气息,将长衣拍展,拢整被夜风吹的凌乱的发髻,又正了正发冠,正想抬手扣门,却听到了院内有男子说话声传来。
陆然抬起的手一僵,沉着脸闪避到了一边。
很快门就开了,出来的人却是李初,红玉在后相送。
李初走远后,陆然才从墙角处转了出来,再走到门前,这次没有半分犹豫,扣门声一声响过一声。
红玉出来的很快,打开门见到陆然却愣怔了一下,道“公子?怎么这么晚过来,这黑天半夜的,若是磕碰一下可怎么好?”
陆然心中冷笑,只觉红玉定是心中盼那李初去而复返,因此见了他反而愣怔,嘴里却柔声问道:“自然是想你想的紧。怎么还不休息?”
红玉坦然回道:“练琴练的晚了些。”
二人上得楼来,陆然一眼就看到桌上四盘点心两只茶杯。
“好红玉,知道公子要来连茶点都准备好了。”陆然哈哈一笑,转身拥吻着红玉直往床上去了。
从那时起,陆然虽依旧时时来寻红玉,心中却存了疑虑。不仅是对李初,在卧柳眠花还未知是什么样子呢。
红玉并不是那等清高桀骜一尘不染之人,作为头牌,她不但容貌出尘,擅音律精诗词,在风月场中摸爬滚打了四年之久,更是惯会察言观色善解人意。
纵使这四年来红玉只卖艺不卖身,焉知没有人趁乱偷香上下其手,又不知与多少人眉来眼去纠缠不清。
直到此时,陆然才仿佛意识到,自己心爱的女人原是风月浮萍之人,心中恼恨无端的一日更胜一日。
簪花楼的陈设原是一应与红玉在卧柳眠花的房间相同,陆然越看越恼,终于从里至外全部换了,素白的幔帐和全套的梨花木桌椅看起来整洁又雅致,只是整个屋子再看不到一处粉艳,少了幽幽熏香,少了绣着花描着翠的装饰,闺房女儿的娇憨可爱顿时就失了大半。
饶是如此,陆然心中的结却已经深深埋下了。